十点多,祝星遥回到家,客厅里的电视开着,祝云平和丁瑜并没有在看,两人捧着手机在看小说和热搜,连她回来了都没注意。她喊了声:“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祝云平回头看她,挑眉道:“舍得回来了?”
祝星遥走到他们面前,丁瑜眼睛离开屏幕,抬眼看她:“《等星星》这本书写的都是真的?”
祝星遥微窘,嘀咕道:“怎么连你们都在看啊……”
“都上热搜了,而且事关你,能不看看?”丁瑜神色淡淡地看她,“而且,你跑去北京找江途也没说个实话,我以为你是去工作,回来了也不回家,跑人家家去了。”
“妈妈……”
祝星遥在她身旁坐下,抱住她的手臂,求饶地撒娇。
丁瑜叹了口气:“周末有时间的话,你带他回家吃顿饭吧。你不知道我跟你爸爸今晚接了几个电话了,都是打电话来问你跟江途的事,是不是真的。”
丁瑜跟祝云平之前确实不太喜欢江途,可现在女儿都跟他在一起了,他又喜欢了她这么多年,说不感动是假的。再找一个这么喜欢女儿,女儿又愿意跟他在一起的男人,估计很难。
或者没有。
祝星遥高兴地回到房间,她给林佳语打了个电话。
林佳语紧张问:“江途现在都没回我信息,也没打电话来骂我,他是不是气死了?”
“没有。”祝星遥趴在床上,“我已经跟他说好了,由你自己处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林佳语在那边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星星,你牺牲很大吧?江途暗恋了你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他没有点歪心思,好不容易追到手,他要是开荤,应该……”
“没有没有。”祝星遥红了脸,连忙打断她的话,或许是真的长大了,林佳语跟黎西西谈起这方面毫不忌讳,她不好意思地说,“你别乱猜,我们还没有呢。”
林佳语哈哈大笑:“我猜江途应该能忍到结婚,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隐忍的人。”
祝星遥:“……”
她垂下眼,有点舍不得他忍了。
当晚,林佳语把专栏里锁了好几年的《等星星》开放了,也把最新修订的稿子放上去,比原版多了几万字。
一瞬间,读者涌进来千千万万。
那天深夜,陆霁跟许向阳周原坐在包厢里喝酒,他手机放在桌上,消息爆炸似的跳出来,他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低头倒酒,旁边已经堆了不少易拉罐了。
周原跟陆霁多年的兄弟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几乎都是无条件站在陆霁那边。他随便扒拉了几行言情小说,气得丢开手机,黑脸骂林佳语:“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林佳语真是白眼狼!你高中的时候给她补习废了那么多心思,她不领情,还跟你冷战,做什么都站在江途那边……现在还搞个《等星星》出来,弄得血雨腥风,我都不忍心看,网上都是骂你的,这是网络暴力啊!”
“别骂了。”陆霁给周原倒了一杯酒,“我同意她放出来的。”
许向阳和周原同时愣住,许向阳看向陆霁:“你让林佳语放出来的,你怎么想的?”
陆霁点了一根烟,他微低着头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弥漫,他神色不明:“这么多年了,那个帖子还高高挂在一中论坛上,江途没有能力去删掉吗?他有,我也有。但是我们都没有去动,他可能觉得那些东西已经在大家心里是个历史了,就算删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以前我跟祝星遥早恋,他举报,我觉得我们两个谁都不比谁磊落。你们跟我关系好都站在我这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清楚,不磊落的人是我,我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跟祝星遥坦白,但是我没有。”
“把这个历史改一改,对我来说或许是种解脱。”
许向阳跟周原沉默了。
陆霁手机里又跳进来一堆消息,他垂下眼,看见是林佳语发来的,发的是红包。
一串一串的,没完没了。
他皱眉,拿起手机点开。
林佳语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少个红包,她给陆霁发了一条:“精神损失费,不够后续我卖血补给你。”
最后,她又发来一条跪地的表情包。
陆霁嘴角一扯,回她:“平身吧。”
……
一夜之间,《等星星》收藏数从五百多涨到了六万,还在持续涨。
第二天,江途一到公司,就发现公司里的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羡慕,一是因为那天晚上祝星遥跑进包厢里找他,公司里的人都知道祝星遥是他女朋友了;二是大家都围观了热搜和《等星星》这本书,一个高冷禁欲的上司暗恋一个女孩子十二年,这种事情说出去就像童话一样。
“怪不得老大不接受任何女人的示好,原来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一个男人能暗恋一个女人十二年,那得多爱啊!我这辈子谁也不羡慕,我只羡慕祝星遥了,呜呜呜呜……”
“莫欺少年穷啊,你们都看了书吧?没想到当年老大这么苦逼,想想都觉得心疼。”
江途或多或少听到一些议论声,皱了皱眉。
他学生时代已经习惯别人的各种议论,或鄙夷或嘲讽好奇的目光了,现在因为感情的事情被大家议论和羡慕,突然很不适应。
江途面无表情地回到办公室,老袁顶着一双黑眼圈跟在他身后。
昨晚,老袁一看到热搜就给林佳语发微信了,林佳语把文档发给他,他熬了一晚上看完《等星星》,他像是看完整了江途祝星遥以及那一群人的青春,他为江途的克制和隐忍的感情动容,也为自己默哀。
老袁叹气:“我跟小林妹妹没戏了……”
江途坐在办公桌后面,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老袁在他面前坐下,无奈地说:“我昨晚给她发微信了,她跟我说清楚了。”
江途想起祝星遥的话,沉默了。
老袁跟江途同岁,他这个年纪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他觉得感情没有可以培养,时间长了总会爱上。但林佳语觉得爱情不应该是为了年龄和婚姻妥协,哪怕最后生活终究归于平静和柴米油盐,那拥有的时候至少能惊艳过。
譬如祝星遥和江途。
再如黎西西跟许向阳。
夜里,丁巷转醒的消息传来。
隔天晚上,正好是周五,江途跟祝星遥和黎西西等一群人一起去看丁巷。
丁巷妻子这几天几乎都守在医院,丁巷醒过来她更不愿意回家了,她神色疲倦地把他们迎进门,高兴地转头对丁巷说:“他们来看你了。”
丁巷伤的比较重,身上好几处骨折,刚从icu出来,精神不是很好,躺在病床上也不能动弹,但人已经清醒了。
他看见江途他们很高兴,虚弱地笑笑:“听我老婆说你们前两天晚上就赶回来看我,可把我感动坏了。”
江途和许向阳把买的水果和补品放在桌上,他看向丁巷:“感觉怎么样了?”
丁巷咧嘴:“还行,从三楼掉下来,我命还挺大的,没死没残废。”
丁巷妻子立即瞪眼:“说什么呢。”
黎西西也呛他:“你嘴巴怎么还这么臭啊,说点吉利的行不行?”
丁巷有点委屈,弱弱地说:“我夸自己命大……不吉利吗?”
“你别说话了。”丁巷妻子眼泪又要落下来了,她委屈地说,“我差点成寡妇了,你孩子差点没爸了,你还笑得出来……”
丁巷连忙哄说:“对不起对不起……”
黎西西过来搂住她:“没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丁巷妻子哭着点点头,转身从篮子里拿出一些水果,抱着走向洗手间。
普通病房不大,祝星遥从进门开始,就特意站得远一些,靠近洗手间门口。丁巷妻子走到门口,脚步突然一顿,整个人软软地往祝星遥边上倒,祝星遥脸色苍白地尖叫出声,惊吓地往后退步。
江途侧头,反应迅速地往前,隔着祝星遥,把丁巷妻子给架住了。
丁巷妻子晕倒在祝星遥身上,祝星遥感觉到她隆起的肚子顶着她,她大口大口呼吸了几下,僵硬地伸手扶住她。黎西西见状,立即跑过来把丁巷妻子扶到自己身上。
“许向阳来帮忙!”黎西西喊。
许向阳很快过来,把孕妇抱到旁边的陪床上。
林佳语跑去叫医生。
江途感觉到祝星遥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以为她是吓到了,他抱紧她,低声哄:“没事了,她应该是这几天太累了。”
祝星遥细白的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服,脸埋在他胸膛上,努力调整呼吸。
黎西西转头,担忧地看她。
很快,医生过来了,丁巷妻子这几天几乎没怎么休息,又担惊受怕的,一个孕妇哪里受得住这折腾,动了胎气,转去妇产科了,把丁巷吓得差点又晕死过去。
夜里十点,一群人离开医院。
祝星遥从丁巷妻子晕倒后,就变得沉默了。
江途带她走到车边,祝星遥突然想起昨晚黎西西发给她的截图,江途在群里说的那句“结婚请大家喝喜酒”,他是真的想跟她结婚。江途把车门拉开,祝星遥突然拉住他,小声说:“途哥?”
“嗯?”江途转身,“上车再说,外面冷。”
祝星遥没动,她的手穿过他敞开的大衣,抱紧他的腰,抬头看他,艰难地开口:“途哥,如果我不想生小孩,你会介意吗?或者不想结婚,想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周五了吗?呜呜还能结婚吗?途哥加油,我加油明天多更新点……
☆、摘星
冬夜寒风凛冽, 江途心口像是灌入一股冷风, 他按住她的肩膀, 僵硬地问:“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祝星遥咬着唇, 用力重复:“我说如果我们结婚,我不想……”
“不是这句, 最后那句。”江途猛地打断她的话, 他的手指在她肩上用力, 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后面那句, 你说你想做什么?”
祝星遥的肩膀被他抓疼了,她看着他沉冷的脸,突然说不出话来。
江途深吸了一口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想她在病房她的反应和刚才她说的话。江途沉默几秒, 抱着她转身,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去,他启动车子,开了空调,回到后座把她抱起来, 让她面对面坐在他腿上, 他看着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
祝星遥垂下睫毛,点了一下头。
江途想起高三的时候,语文老师有个很可爱的女儿,偶尔会带到学校, 体育课的时候祝星遥跟黎西西还专门跑去逗过,他还以为她是喜欢小孩子的。
车厢昏暗,他的眼睛却很亮,嗓音低柔:“以后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不能保证百分之百都能满足你,但我会尽力。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不能再提分手,不想生孩子不是什么大事,我从头到尾,想要的是你,我以为你知道的。”
分手两个字,简直是要他的命。
祝星遥心尖轻颤,她眼睛瞬间红了。
这些年祝云平和丁瑜都知道她的心结,所以很少给她安排相亲,毕竟真正愿意接受丁克的男人不多。祝星遥埋进他怀里,抱紧他,闷闷地说:“我怕你会遗憾。”
江途这辈子尝到过遗憾是什么呢?最开始是高一没能赶上迎新晚会,是情书不能署名和说不出口的喜欢,是高考愿望落空距离她越来越远……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跟祝星遥再也没有可能了,但现在她就在他怀里,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江途抬起她的下巴,吻她的嘴角:“不会。”
没有你,那才是此生遗憾。
凌晨三点,祝星遥喘着气从噩梦中醒来,她又梦到陈毅跟江月了,她已经两个多月没做过这种噩梦了。按开床边的台灯,缓了好一会儿,她才下床去倒了一杯水。
一般做了噩梦,她很难再睡着。
第二天周六,祝星遥十点多才爬起来,丁瑜帮她把早餐热了一下,看她脸色不是很好,心疼地问:“是不是昨晚做噩梦了?”
祝星遥捧着牛奶杯,小声说:“嗯。”
丁瑜揉了揉她的脑袋,叹了口气:“江途下午几点过来?”
祝星遥说:“我跟他说五点。”
丁瑜点头,又问:“他喜欢吃什么?我等会儿跟张姨交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