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姜娆受到了什么欺负,晏安会觉得痛心、愧疚、难过等等,会去为她报仇,可是不会嫌弃和不接受。
即便真的有什么,他往后会尽全力保护姜娆的,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听到晏安的回答,姜娆一愣,她直直望着晏安的面庞。
她可以听出来,晏安方才那番话字字真心,毫无虚假。
在这个世道,女子的声誉是立足的根本,没有了名声的女子,失了清白的女子,是会被很多人看不起的。
尤其像她这种情况,被人掳走,即便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很容易在郎君心中留下隔阂的。
可她没想到,二表哥会这么回答。
姜娆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晏安,满足的道:“表哥,你很喜欢我吧。”
不等晏安回答,姜娆笑盈盈的接着道:“ 我也很喜欢你。”
“表哥,你放心,我与祁恒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点儿都没有。”
晏安柔和、宠溺的看着姜娆,捏了捏她软绵葱白的指肚,“我知道,我相信你。退一万步说,即便有什么,那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娆儿,你生我的气吧,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有了危险。”
姜娆轻轻摇摇头,“ 不是你的错,你和我都无法预料到祁恒会这样做,不怪你。”
晏安重新将姜娆揽入怀中,温热的怀抱暖和了姜娆的身子。
姜娆将这几日的事情向晏安将了一遍,“这几日在别院里,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我收买了那个侍女,让她找来顾明熙……顾明熙肯定对你说了一通我的坏话吧,就知道她不会放过这个挑拨离间的机会的。”
晏安道:“ 顾明熙找到我,将你的消息告诉了我,我当时就猜到是你故意引她上钩的。”
顾明熙故意诋毁姜娆的话,晏安一点儿也不相信,他知道姜娆的为人,与她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知道姜娆不是顾明熙口中那种人。
再者,通过上一次与姜娆的争吵,更让晏安明白了一个道理,要相信对方,他喜欢姜娆,姜娆同样的喜欢着他。
不管是晏安,还是姜娆,对彼此的感情有数,不会轻易质疑对方的。
晏安又道:“娆儿你放心,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姜娆应了一声,“我不怕,没有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即便有人因此大做文章,我也不怕的。”
晏安唇角不禁扬起笑,他的娆儿,很坚强,很勇敢,很聪明,又很理智淡定,是他的骄傲。
等回到晏府,姜绾、阮氏、晏大郎、晏三郎等人都在门口等着,他们一见到姜娆,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去。
“姐姐,我好担心你啊,终于找到姐姐了。” 姜绾扑到姜娆怀中,喜极而泣。
姜娆轻轻一笑,拉着姜绾的双手,出声哄道:“ 绾绾别哭,姐姐哪里都好好的,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姐姐安然无恙回来是喜事,绾绾不能哭哦,姐姐想看着你笑一笑。”
姜绾抹去泪,乖乖的应道:“我听姐姐的话,不哭了。”
阮氏走上去上下打量着姜娆,尽管经历了许多事情的她,也忍不住红了眼,“娆儿回来了就好,没事就好,舅母一直念着你,舅母就知道,我们娆儿是个好姑娘,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姜娆拉着阮氏的手,看了看阮氏,又看了看其他几位表哥,“舅母,表哥,让你们担心了。”
晏大郎笑着道:“我们是一家人,不担心你,担心谁呢?”
晏三郎也笑着道:“是啊,表妹,咱们是亲人,你安然无事,我们才能放下心。走,祖父肯定也急着见你呢。”
等见了晏老国公,所有人聚在一起,姜娆大致讲了一遍这几日在庄子上发生的事情。
“三皇子欺人太甚。” 一贯沉稳的晏老国公,罕见的生了气,“ 我待会就进宫找陛下,为娆儿讨回公道,这口气不能不出。”
晏老国公自打致仕,便极少再见祁宣帝,如今为了姜娆,他一把老骨头,也要向祁宣帝讨个理。
姜娆道:“外祖父您别生气,二表哥好好教训了祁恒一顿,估摸着没有一两个月,他身上的伤是好不了的。”
晏三郎愤懑不平,“二哥打得好,就应该暴打他一顿,祁恒这样的,畜牲不如。”
听到姜娆这样说,晏老国公稍稍平息了怒气,“他是皇子,我们是臣子,臣子受了委屈,却只能忍气吞声,咱们晏府已经忍让三皇子很多次了,不可一让再让。子不教父之过,儿子犯了错,就去找他老子讲理去。”
“祖父说的是,娆儿是孙儿的未婚妻,让孙儿去向陛下说明此事,也免得祁恒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晏安清润出声。
娆儿是你未婚妻,她还是我外孙女呢!晏老国公在心里嘀着,随即点头,“ 二郎你办事有分寸,这件事交给你了。”
第80章
“张太医,恒儿的伤可会留下什么暗疾?” 顾贵妃神色焦急。
因着祁恒伤的严重,便将他安置在未出宫立府时住的宫殿里,方便御医诊治。
“贵妃娘娘放心,三皇子精心养着,过两三个月即可康复。” 张太医斟酌着说了几句,开了方子,便匆匆告退。
三皇子脖子处的刀痕那么深,两条胳膊也错节了,明眼一看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些做太医的,知道的越少越好。
顾贵妃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祁恒,“ 恒儿,太医都在外面候着呢,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
祁恒恍然没听到这话似的,他神色阴鸷,狠厉的瞪着上方,不发一声。
拜晏安所赐,他受了这么大的屈辱,晏安把他身为皇子的威严和脸面狠狠的践踏在地上,他怎么能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自己儿子绷着脸,顾贵妃更加心疼,“晏安怎敢对你下如此重手!他好大的胆子,分明不把本宫还有你放在眼中。恒儿,母妃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你等着,母妃这就去找你父皇,替你讨回公道。”
顾贵妃没有涂脂抹粉,一派素雅打扮,去了文德殿。
她一见到祁宣帝就开始掉眼泪,跪在祁宣帝脚旁,“陛下,嫔妾是恒儿的母妃,他受了伤,痛在嫔妾的心啊。恒儿就是嫔妾的命根子,您不疼他,嫔妾疼他,您可要为恒儿讨要个说法啊!”
祁宣帝将她扶起来,拍着她的手宽慰道:“恒儿是朕的儿子,朕怎么会不心疼!”
泪珠沿着顾贵妃保养得当的面滚落下去,即便年纪大了,可这番泫泫欲泣的姿态,非旦不狼狈、惹人嫌,反而看上去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继续哽咽出声,一副心疼儿子的无辜可怜模样,“恒儿年轻不懂事,他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被姜娆那个女子迷了心。晏安带着侍卫闯进恒儿的别院,还下了这么重的手,不把恒儿放在眼中,这哪是臣子所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晏安却胆大妄为,不敬陛下。”
“还有那些侍卫,是太子东宫的侍卫,嫔妾知道太子不喜恒儿与嫔妾这个贵妃,可没想到太子竟如此记恨嫔妾与恒儿,他就这么容不下恒儿这个弟弟吗?”
到底是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女人,宫中女人,最受祁宣帝宠爱的便是顾贵妃,如今祁宣帝见着她露出这般柔婉可怜的姿态,不由得心生怜惜。
祁宣帝握着她的手,拿着帕子为顾贵妃抹去泪珠,“ 你放心,朕不会让恒儿受委屈的,天皇胄贵,怎能随意被人欺负。至于太子…”
提到祁毓,祁宣帝脸色不禁沉下去,他这一段时日常与太子祁毓相处,可打心眼里最看重的,还是祁恒。
被顾贵妃这么一挑拨,祁宣帝连带着对太子也生出几分不满。
顾贵妃又加一把火,“嫔妾总是教导恒儿尊敬兄长、与人为善。然晏安与太子,一个不敬皇子,一个不容兄弟,晏府还一直针对嫔妾的娘家。”
“嫔妾知道,陛下您宠爱嫔妾与恒儿,让不少人红了眼。嫔妾没有什么野心,如今恒儿又出了这等事,他若有什么意外,嫔妾也不活了。早知如此,嫔妾宁愿不要陛下的宠爱,守着恒儿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 祁宣帝严厉出声,“ 朕愿意宠你,愿意宠咱们的儿子,谁敢不满!”
祁宣帝接着道:“朕会给你和恒儿讨回公道的。”
“嫔妾听陛下的话。” 顾贵妃含着泪一笑。
她侍奉祁宣帝这么多年,深谙祁宣帝喜欢柔弱如菟丝花一般的女子,这也是她能一直受宠的原因。
太子的生母在未离世前,为何与祁宣帝有了隔阂,皆因她不懂的服软,性子太过清冷,祁宣帝是一个说一不二、及其强势的男人,这样的男子,握有整个天下的权力,他自然没有那个耐心与太子生母那样的女人磨合。
而她,趁机插入太子生母与祁宣帝之间,表现的温柔解意、柔柔弱弱,处处按照祁宣帝的喜好行事,终于,笑到最后的女人,拥有天子无尽宠爱的女人,是她。
最受宠的儿子受了伤,祁宣帝无比心疼,他正准备派人召晏安进宫问罪,便听见太监禀告晏安正在殿门外等候。
“他倒是来的巧,让他进来。” 祁宣帝道出声,随即他看了一眼顾贵妃,“你先回去,朕召晏安进来。”
“是,陛下,嫔妾和恒儿就指望着您撑腰了。” 顾贵妃回了景阳宫。
自己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怕自己儿子有错在先,祁宣帝也不由得包庇着祁恒。
祁宣帝面上没有表情,“ 晏安,你可知错?”
晏安背脊挺直,如竹如松,“陛下,微臣不知有何错。”
祁宣帝起了几分怒意,“你带着侍卫私闯皇子府,胆大妄为、不敬皇室,又动手伤了皇子,该当何罪?”
晏安不卑不亢,不疾不徐,一一道来:“乐安县主与微臣得陛下赐婚,臣一直敬重陛下、感谢陛下,不敢有任何不敬。可三皇子掳走乐安县主,从律法上来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皇子私自绑人,嚣张跋扈,乃大错特错。”
“从情理来说,微臣与乐安县主两情相悦,身为乐安县主的未婚夫,更要为她讨回公道,不让她受欺负,这是天下男子应该做的事情。再者,微臣也是为了三皇子好。”
祁宣帝不解,“为了恒儿好?此话何解?”
晏安沉稳道:“三皇子天皇胄贵,一举一动代表着皇室。他已不是三岁儿童,怎可只凭私欲行事。若是此次惹出什么无法收拾的后果,损的是陛下的脸面和声誉。”
“三皇子恃宠而骄,强抢当朝县主,不将陛下金口玉言的赐婚放在眼中。太子与开封府多方人手查询,唯恐乐安县主一个弱女子受欺负。臣得知消息后,为了将乐安县主快点救出来,才带着侍卫上门,以防三皇子酿成祸端。然三皇子固执不放人,最后才受了伤。盼三皇子经此一事,得以悔改。”
祁宣帝听出晏安话中的意思了,意思就是说,他作为臣子,打是亲骂是爱,揍了祁恒一顿,是为了让他吸取教训,都是为了祁恒好。
感情自己儿子挨揍了,还要感谢动手的那个人吗?
祁宣帝自然知道自己儿子这件事做的不对,说的不好听一点,自己儿子这和强抢臣妻也没差多少了,可这不意味着他能容忍祁恒被晏安教训。
如今被晏安挑明出来,祁宣帝有些尴尬,“ 恒儿年轻,还是个孩子,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而已,他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用错了手段。”
“ 微臣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还望陛下明鉴。” 晏安将祁宣帝说的话原样说给他听。
听到这话,祁宣帝一噎,他知晏安说的有理,却又不愿承认。
晏安继续出声,“陛下,三皇子为了一己私欲,可曾想过将微臣的未婚妻置于何处?女子清白最重要,三皇子此举,无异于杀人诛心。”
“微臣不才,却也知保护自己的未婚妻不受他人欺负和玩弄,不管那人权势地位有多高贵。”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回响在大殿中,让人挑不出错来,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看着晏安俊挺的身姿、坚毅的面容,祁宣帝觉得有些震撼。
他叹口气,“这件事,哪怕朕偏袒恒儿,却也不得不说,是恒儿错了。你说的有理,想必经此一遭,恒儿会醍醐灌顶、知错就改的。”
“陛下慈父心肠,疼爱皇子,令微臣动容,希望三皇子可以理解陛下的殷殷期盼,不再让陛下为难。”
晏安深谙为臣之道,该不退让的时候不退让,等到了该说皇帝好话的时候,就开始说几句软话,当然他不忘话里话外暗暗指责祁恒的不是。
祁宣帝一听这话,心头对晏安的不满一扫而光。晏安能力出众,深得他心,晏老国公以及晏安的父亲和叔父等,又皆是朝中重臣,祁宣帝自是明白晏家人的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