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灯,便是用九斗珍珠,做成这个珍珠花灯,里面还摆着九十九根花烛。
等彩烛点燃的一刹那,一片惊讶、赞叹之声纷纷扬扬,莹润的珍珠光辉掺杂着明黄的烛光,昏暗的夜色一下子变得熠熠明亮,照亮了整个夜市,恍如登上瑶台仙境,美不胜收。
“花灯果真好看。” 姜娆的眸光在珍珠灯的映照下,晶莹剔透。
她不禁感叹道,“开封彩绣辉煌,远非南阳可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华丽的花灯。”
晏安一直注视着姜娆,听到这话,弯了嘴角,“ 表妹喜欢开封,可以在开封多留一段时间。”
姜娆唇角噙笑,打趣道:“我若是在府上长久做客,那表哥会不会嫌我烦啊?”
晏安垂首看着她,故意逗弄姜娆,“会。”
姜娆眸子瞪圆,桃花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许嫌我烦,我哪里烦了?舅舅、舅母还有外祖父,都喜欢我呢!”
晏安修长的大掌拍了拍她的发髻,清冽的眉眼变得温柔,“ 表哥怎会嫌你烦呢?走,去别处看看。”
街道两旁是各种叫卖的小摊,小摊上有各种吃食和精致的玩意儿。
姜娆买了不少东西,打算一部分给晏府之人当做中秋礼物,另外给在南阳的姜绾和姜侯爷、晏氏送去一些。
“表哥,你看这个兔子花灯多可爱。” 小摊上的兔子花灯憨态可掬,姜娆看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摆摊的小贩热情的招呼道:“小姐好眼光,我这摊子上就属这个兔子花灯买的好呢!这位公子,不若给你未婚妻买一个回去。”
姜娆两靥泛红,什么未婚妻啊,自己才不是二表哥的未婚妻呢!
“摊主,你”,“误会了”这三个字还未出口,晏安清润的声音响起,“好,来一个。”
“好勒,公子,一定给你未婚妻挑一个最大最好看的花灯。”
离开这个小摊,晏安将手中的兔子花灯递到姜娆手边,并未说什么。
姜娆看着面前花灯上那个圆滚滚的小兔子,又抬眸看着晏安,“表哥,你刚刚怎么不向摊主解释啊?”
“今夜是中秋佳节,未婚男女、或者是刚成亲的小夫妻居多,摊主误会了很正常。” 晏安低沉的笑声响起,“ 拿着吧,这是表哥送你的。”
姜娆“嗯”了一声,接过花灯,桃腮泛粉,唇角扬起笑意,“谢谢表哥。”
离开拥挤的夜市,有不少女郎在龙河那处放水灯,姜娆和晏安跟着过去。
水面荡漾,上万盏莲花水灯在徐徐漂浮,沿着碧波漂流,灿如繁星。
晏安买了两盏水灯,将其中一盏递给姜娆,“ 表妹有什么心愿,可以对着水灯祈祷。”
莲花水灯精致小巧,烛光灿灿,姜娆闭上眸子,素白的双手合十,侧脸在莹润的月光下宛若上好的暖玉,散发着光华。
晏安直直的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朱唇榴齿,鸦羽般的睫毛如小画扇一般,在姜娆眼帘洒下一层阴影。
姜娆清甜的声音响起,“ 希望父亲、母亲与绾绾身体康健,外祖父、舅舅、舅母福寿.康宁,希望几位表哥读书有成,希望我能一辈子如今天这般欢喜。”
顿了顿,她接着道:“ 希望二表哥不要总是欺负我,也希望他能开开心心的,做他想做的事情。”
姜娆慢慢睁开眼睛,映入她眼眸的,是晏安长身玉立的身姿,还有那清隽的眉眼,郎君衣袂扬起,玉冠束发,眸中好像缀着天上的星辰,里面也映照着自己的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兔子花灯散发着点点光华,莲花水灯随着碧波飘远。
姜娆两颊泛起绯红,还有了丝丝热意,她忍不住移过眼。
晏安看着自己面前的莲花水灯,“ 那我就希望,表妹刚刚的愿望一一实现。”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竞相绽放,如晚霞般绚丽多彩,又如星河坠落。
在这一刻,无数人抬头看着夜空,姜娆也不例外,她抬眸看着那绚烂的烟花,唇角噙着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水盈盈的眸子又看着晏安,“表哥,今夜我很欢喜。”
欢喜什么呢,可能是因为买到了兔子花灯,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好看的烟花,也可能是因为身旁有晏安的陪伴,让她不自觉的就想笑起来。
烟花绚烂,不仅开封热闹,南阳城今夜也颇是繁盛。
姜绾陪着姜侯爷和晏氏说了一会儿话,出了侯府,她并没有带着贴身的侍女,一个人随意的沿着街道朝前走去。
火狮威武,还有耍杂技的,卖面具的,姜绾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逛过去。
“让开,快让开。” 人群中突然嘈杂起来,一匹受惊的马急急的朝着姜绾的方向奔来,奔踏声砸在地面上,让人心惊,再过几息,怕是便能到达她面前。
形势颇是危急,姜绾想要避开,整个身子却因这猝不及防的意外软软的,好似浑身的力气被抽走。
她心跳如锣鼓,惊慌的闭上眼神,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般受伤,一个温暖的、有力的大掌揽上她的柳腰,随即姜绾落入那温热的怀抱中。
浓长的睫毛翘动,姜绾睁开双眸,只看到玄色衣袍的少年郎君,还有他那深邃的眉目。
少年郎君的大掌离开姜绾的腰肢,随即几步飞奔到那匹疯马旁,动作利落的跨上马匹,拿着缰绳。
疯马越发激烈,横冲直撞,郎君手中的匕首用力插向马脖子处,使劲力气,只听到一声嘶鸣,随着郎君下马,那匹疯马倒地。
姜绾直直的看着玄色衣袍的郎君,那一刻,她的心跳得更快。
姜绾来到郎君的面前,浅浅的笑涡中漾着笑意,“谢谢你救了小女,少侠,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一定要登门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少年郎君拿着帕子擦拭掉短刀上的血渍,漫不经心的瞟了她一眼,“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要离去,姜绾紧跟在他后面,“少侠,这是小女方才买的松子糖,少侠一定要接下,就当是小女对少侠救命之恩的回报。”
少年郎君停下脚步,叽叽喳喳的女郎好烦,不过看着姜绾小脸儿上甜甜的笑容,拒绝的话没有吐出来,接过了那包松子糖,随即大步离去。
姜绾留在原地,一直看着少年郎君的身影离去,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夜深雾重,姜绾回去侯府,这一路上她的脑海中总是回想起那个少年郎君的身影。
少侠好厉害啊,比她见过的所有郎君都厉害,可是看着少侠的衣衫,好似并不太华贵,看来少侠的境遇不太好,若是早知道有这回事发生,自己应该多带些金银,那就可以送给少侠了。
她这么想着,到了自己的院子旁,不料却看到了一袭绯色罗裙的姜婳。
姜婳不屑的瞥她一眼,“不愧是姜娆的妹妹,好的没学到,坏的学得一点也不漏。这么才晚回来,二姐可是与哪个郎君厮混去了?”
若是平时,姜绾对姜婳这些刺耳的话语权当没听到,反正她说她的,又妨碍不到自己,可是与姜娆有关,姜绾便不乐意了。
她停下脚步,“若说厮混,谁比的过四妹妹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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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姜绾轻笑一声,“眼看着中秋佳节都要过去了,还没看到淮阴侯送来的节礼。白白送上门别人都不稀罕,四妹妹,你说是不是?”
按照习俗,定亲后,在佳节时,男方都会给女方家中送上节礼,节礼越贵重,说明男方越看重这门亲事。
可自打姜婳匆匆与淮阴侯定亲后,淮阴侯离开南阳,从未给姜府送过节礼。这不仅是不给姜婳面子,连带着整个姜府都没了颜面。
姜婳被这话气的脸色发青,她板着脸,喘几口粗气,指着姜绾,“ 哪又如何,等我嫁给淮阴侯,我就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别说是你,就是姜娆,见了我也要行礼。”
姜婳眼珠转了转,走到姜绾身旁,“ 我的好姐姐啊,咱们两个才是有血缘关系的,我自然是向着你的。今个我来找你,本意不是与你拌嘴的,而是要提点你几句。”
姜绾懒得听她废话,顺势就要离去。
姜婳上前一步拦住她,话语中带着点蛊惑,“ 二姐,你掏心掏肺的对姜娆一片真心,可她是怎么对你的?你回来侯府没几天,姜娆就去了开封。她可真是好心机啊,知道伯父、伯母如今疼惜你,她赶紧攀上晏氏这棵大树,讨好了晏老国公和晏家其他人,有了靠山,鸠占鹊巢。外人只知有她这么一个侯府大小姐在,可你才是唯一的侯府千金啊,妹妹真是替你委屈。”
“那姜娆一贯是好心机,二姐你可不要被她骗了。若她真的将你当妹妹,就应该本分的待在南阳,而不是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姜婳说完这番话,带着看好戏似的笑意,注意着姜绾的神态。
姜绾冷冷瞥她一眼,“ 挑拨我与姐姐的感情,你自己一个人黑心肝,以为别人都像你这样啊!四妹妹,你应该照照镜子,你这幅上蹿下跳、挑拨离间的嘴脸,真是惹人厌。”
说完这话,姜绾越过姜婳,径直离去。
姜婳的笑容僵在脸上,恶狠狠的瞪着姜绾离去的背影,染着丹蔻的指甲紧紧掐着掌心,姐妹情最是虚弱,她就不信,今晚这番话,没有在姜绾心中留下一根刺。
“裴柯,你受伤了?” 玄色衣袍的少年郎君回到客栈,他的同伴看见后问了一嘴。
裴柯便是少年郎君的名字。
裴柯垂首扫过自己衣袍上的血渍,“ 不是我受的伤,回来的时候遇到一匹疯马,唯恐伤人,那匹马被我制服,衣袍染上了血渍。”
“那便好,三皇子的人最近频频出现在南阳城,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主子交代咱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些人的意图。”
裴柯点点头,“ 我知道了,夜色不早了,我先去沐浴。”
裴柯的同伴又道了一句,“哎,你这打哪儿的松子糖,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裴柯看着油纸包中的松子糖,鬼使神差般的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他眉头皱了皱,好甜,甜的发腻。
给自己松子糖的小丫头,吃这么甜的糖块,难道不会坏了牙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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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祖父,您可要多让娆儿几子。”
晏安还未进屋,就听到姜娆清甜的声音,进去一看,姜娆正在陪着晏老国公下棋。
晏安在姜娆旁落座,招呼一声,“祖父,表妹。”
姜娆看见晏安眸光一亮,“ 表哥,你快帮帮我,外祖父已经赢了我好几局了。”
晏安唇角噙笑,打趣道:“祖父棋艺高湛,胸中有沟壑,咱们两个趁早认输得了!”
话虽如此,在晏安的指点下,一局结束,虽姜娆这局还是输了,但好歹没有以往输的那般惨烈。
晏老国公抚着胡子,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二郎从小跟着我学棋的,咱们祖孙俩好久没在一起下过棋了,不若来一局?”
晏安自是应下,姜娆在一旁专注的看着两人落子。
晏老国公多年的棋艺,没有几个人能赢得过他,不过晏安也不落下风,修长的手指捻着白子,胸有成竹的落下每一子。
姜娆的心也随着晏安落下的每一子而跳动,她的眸光移到晏安清隽的面上,不管是凝眉神思,或是颇有把握的含笑,晏安周身洋溢着一股清峻,清峻中还掺杂几分风流绰约、慵懒随性。
专注的神态,俊朗的容颜,无一不吸引着姜娆。
不同于姜娆与晏老国公下棋的匆匆结束,晏安与晏老国公的这一局用了不少时间。
晏安一开始处于下风,没料想到了最后,竟然与晏老国公打成了平手。
放下最后一子,晏老国公称赞道:“二郎的棋艺越发精进。”
“是祖父承让了。”
晏老国公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子,换了个话题,“ 再过不久便是会试,二郎你可确定要下场?”
晏安颌首,“是,祖父,孙儿已经决定,不管名次如何,都要下场试一试。”
“会试?” 姜娆有些讶异的出声,“ 二表哥,你要参加科举?”
不是姜娆太过大惊小怪,而是开封世家、权贵之子,极少通过科举做官,一般都是动用一些人脉关系,或者去祁宣帝面前求个恩典,轻易便能获得官职。
像晏安这样考科举的,少之又少。
晏安的眸光移到姜娆身上,“ 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总要证明自己一番,寒门子弟可以凭借真才实学做官,世家权贵子弟又怎能什么都不做,理所当然的入朝为官呢,这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