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将周围的树叶吹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凌浩然此时的心情, 却比树叶声还乱。
明明上午才决定了要退后一步的。
他强迫着自己放开了手,淡淡地说:“回家吧。”
没了他温暖的大手包围, 沈秋棠一下子不太适应夜风的凉。她把手揣进外套兜里, 跟着凌浩然上了电梯。
回到家之后,凌浩然全程背对着沈秋棠说话,“你先去洗澡吧。”
沈秋棠娇娇细细的声音“嗯”了一声,回卧室拿换洗的衣服, 然后走进了浴室。
凌浩延从书房的冰箱拿薯片出来,看见自家老哥和自家祖师爷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他走到凌浩然身边问:“哥,你跟秋棠怎么了?”
凌浩然皱眉看了他一眼,“小孩别管。这么晚了还吃薯片……”
凌浩延马上做了一个双手挡在胸前比叉的动作,“诶!你少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气。我凌浩延誓不做别人的出气筒!”
凌浩然一把强过他的薯片,命令道:“快去睡觉。”
凌浩延不甘心地看着被大哥抢走的薯片,偏偏自己又打不过他,只好忍气吞声地走回次卧,边走边嘀咕:“明天周末,睡那么早干嘛……”
凌浩然把薯片封好放回冰箱,然后坐在沙发上,拿出比破案还认真的态度,反复思量着关于沈秋棠的问题。
她年纪小、心肠好、又单纯、又漂亮,是个男人都容易对她有非分之想,这让他怎么放心!
不行,他要提高她对男人的防范之心。
当然,并不包括他自己。
听到浴室的水声听了,然后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凌浩然说:“秋棠,你过来一下。”
沈秋棠头发还没吹干,穿着睡衣,脖子上披着条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了过来。
她很自然地坐到了凌浩然旁边。
凌浩然看着她刚洗完澡后水嫩嫩的脸蛋和湿润的发丝,再配上她无辜的大眼睛,突然就后悔这个时候喊她过来谈话了。她这个样子,太容易让他分心。他可是要严肃地跟她说一些男女之间的问题……
“咳咳。”他先清了清嗓子,态度诚恳地说:“秋棠,今晚是我鲁莽了,冒犯了你的朋友。要是还有机会再见,我想向他道歉。”
沈秋棠微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心想他不愧是当大哥的,觉悟就是高。要是凌浩延那小子,绝对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随即凌浩然就拿出了训导主任的架势,语重心长地说:“秋棠,你还小,现在还没法分辨一个男人的好坏。”
沈秋棠:“……”哥们儿,别说人了,我见过的鬼都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凌浩然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这个年龄容易被男人的外表迷惑,但看男人不能看表面……”
沈秋棠心想你说得对,我前世今生都是被你这张脸给迷惑了。她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凌浩然的傻话,“浩然,你误会了,今晚送我回家的人,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我跟他也不可能往你想的那个方向发展。”
凌浩然听完眼睛一亮,心里豁然开朗,笑着说:“那就好。你不知道,像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最容易被渣男欺骗感情了。”
沈秋棠听不下去了,心想你对我的误解实在太大了!
她站起来说:“我回去睡了。”
凌浩然笑着“嗯”了一声,看着她走进卧室。
他回自己卧室的时候,一开门,看到凌浩延竟然趴在门缝上偷听。
凌浩然瞪了弟弟一眼。
凌浩延尴尬地笑了笑,却并没像往常一样,惹着哥哥了就溜,而是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直截了当地问:“哥,你刚刚跟秋棠姐说的那些话,听着像是吃醋了。你是不是喜欢上秋棠姐了?”
凌浩然回手就拍了他一下,凶神恶煞地说:“你瞎说什么呢,秋棠才多大,再想写乱七八糟的,我扒了你的皮!”
凌浩延捂着被拍疼的后脑勺,委屈巴巴地爬上上铺,给沈秋棠发微信:祖师爷,我哥是不是吃你的醋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呀?
祖师爷……祖师爷……祖师爷……
凌浩延一连发了好几条,最后看到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左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他知道自己被祖师爷拉黑了。
凌浩然看着弟弟按手机按个不停,想起上次秋棠睡前找他聊天的事,于是装作不经意地试探着问:“跟谁聊天呢?”
被拉黑了一肚子不爽的凌浩延瞥了他哥一眼,心想都怪你。他看出了他哥眉宇之间的那么点不自在,于是故意气他哥,“秋棠姐啊。”
他瞄到他哥的耳根子听到“秋棠”两个字之后抽了抽,然后他哥的眼睛故意飘向别处,又假装不经意地问:“哦,你们聊什么呢?”
凌浩延笑眯眯地说:“我说你吃醋了,问她怎么想的。”
凌浩然手一抖,立马来到床边,拽起惹祸精弟弟,“你瞎说什么呢!”然后看着他的手机问:“她……她怎么说的。”
凌浩延提前一步删掉了聊天记录,不让他哥有机会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不告诉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当事人。”说完轻哼一声,转身盖被子,“睡觉觉咯!”
凌浩然气得……又使劲儿拍了他屁股一下,成功听到他痛呼一声,才回到自己的下铺。
然后又是一夜失眠。
第二天一早,没睡好的他捏着鼻梁上的穴位走进了重案组的办公室。
老王叫住他:“老大!”
凌浩然在自己办公室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
老王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礼盒递到他手上。
一旁的天佑看到,打岔说:“老王你这是公然贿赂上司!”
老王笑骂道:“去你的,我要贿赂老大还用这种包装纸?”
凌浩然看着手上还帮着蝴蝶结的礼盒,一脸费解,心想你给我这玩意儿干吗?案子的物证吗?怎么没用密封袋抱起来?
老王说:“上次你弟弟拆学校女厕所那事,咱们俩走了之后,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总之我女儿回家之后,对你那个表妹感激的五体投地,非说要好好谢谢她。这不,她把这学期手工课成绩最好的一个作品,包装成了礼物,要送给你表妹。托你转送一下!”
凌浩然一开始还想了一下,我表妹是谁?然后想起是沈秋棠之后,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利落地说:“好。”
晚上回到家之后,沈秋棠正在一边吃车厘子,一边看电视。
凌浩然关上门,看了看客厅,没见弟弟的身影,“浩延呢?”
沈秋棠说:“他去小廖家做作业了。”实际上是去小廖家跟他一起练剑法。
凌浩然“哦”了一声,心想弟弟做作业为什么要去小廖家?是不是自己平时给他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家里只剩下他和沈秋棠,要是以前,这再正常不过。但经历过“兄妹关系”之后,凌浩然再单独面对沈秋棠时,心里就没那么坦然了。
他拿着粉红色包装的小礼物,走到沈秋棠面前递给她。
沈秋棠看着凌浩然手里包装的那么春心荡漾的礼物,心跳一阵加快,脑袋里有一种不敢想象的期待。
“给我的?”
“嗯。”
她假装镇定,但心跳快得像打鼓一样,拆开包装之后,看到盒子里是一把手工木梳子。
宋朝人沈秋棠作为一名古代女性,对男性送梳子这种事,格外的敏感。正所谓“白头偕老”,梳子在她上辈子的时候,可都是当定情信物的。
她曾跟李将军游走在街市上,看到年轻男子为自己的心上人买梳子,而羡慕不已。
如今……
凌浩然说:“老王的女儿媛媛让我转交给你的,说她很感谢你。”
“哦。”
一阵直直的干风把所有旖旎吹得渣都不剩。
沈秋棠回到房间,把梳子放到梳妆柜上。
突然,她感觉漫天的妖气大涨!
转头看向窗外,今晚是圆月之夜。
“糟了!”
她马上出门,跟客厅的凌浩然说:“我有事出去一下。”
凌浩然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都快九点了,“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回答他的是越跑越远的脚步声。
**
沈秋棠跑到小区门口打车,司机问她要去哪儿。我说不上来,只能指出大致的方向。司机一脸莫名其妙地瞅了瞅她,摆摆手就开车走了。
这漫天的妖气连天边都染红了,一定是有什么大妖在作孽。沈秋棠越看越着急,生怕自己迟了一步,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手机微信响了一下,是韩彬发来消息:祖师爷,这妖气是怎么回事?
沈秋棠看到他像看到救星一下,连忙回复:我在小区门口,你赶快开车过来,带我去一个地方……十万火急!
十分钟后,韩彬开车赶到。
沈秋棠坐上副驾驶,后排是刚才在小廖家,跟着韩彬练剑的凌浩延和小廖。
沈秋棠一路追着妖气指路,韩彬上了高速之后,踩到了一百二十码。最后车子开到了一个常被剧组取景的山上……
韩彬这车不是越野车,山路不好走,于是一行四人开始爬山。
越往上走,妖气越重。
除开沈秋棠之外,最有经验的韩彬都没见识过这么大的妖气。
山顶茂密的树林里,生出阵阵白烟,裹着清冷的月色显得格外不一般。
沈秋棠走在前头,带着三个徒孙越过白烟,看到远处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狐狸躺在地上。
她惊呼道:“子青!”
那只狐狸正是沈秋棠刚认识的狐仙子青。
她快步跑到子青身旁蹲下,看到它满身是伤,尤其脖子上被野兽咬出的牙孔,还在不断流血……
狐狸发出“呜呜”地叫声。
沈秋棠划了一道符之后,听懂了他的话:“狐妖跑了。”
沈秋棠抬头看了看被妖气染红的夜空,看来之后势必要有一场恶战。
她回过头看着子青,却不敢碰它,怕反而让它的伤口更严重,“你怎么样了?”
功夫不到家凌浩延和小廖只能看到地上躺着一只样子跟萨摩耶差不多狐狸“呜呜呜”地叫唤。
子青:“它夺了我的仙丹,我被它打出原形,现在本体伤势严重,需要救治。”
纸符贴在耳朵上的韩彬说:“我这就带它去医院。”
沈秋棠答应道:“好。”
然后韩彬小心翼翼地抱着狐狸,跟在沈秋棠后面,下山开车去医院。
等车开到A市最好的医院门口时,子青抬眼一看,“呜呜呜?”
你们带我来这儿干嘛?
沈秋棠说:“你不是说要救治本体吗?”
子青无语地闭上眼睛,“呜呜呜。”
带我去看兽医。
韩彬:“……”
沈秋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周二开始放假爆更,之前欠下的更新都会补回来!
_(:з」∠)_在此之前,明天还是只能单更……见谅见谅。
☆、第 45 章
深夜一点半, 饶是繁华的A市, 也很难找到仍在营业的宠物医院。
第一医院停车场的一辆绿色小轿车里, 韩彬拿出了平时翻犯罪记录的速度在划手机, 后面是伸长了脖子的一个劲儿催他的凌浩延:“我去, 师兄你手指看着又细又长的,怎么这么笨啊?直接按右上角就能回首页了,你非得一下一下按返回。你累不累啊……”
韩彬回头瞪他, 往他脑门上贴了一个禁声符。
摊在小廖怀里奄奄一息的子青:“呜呜呜。”
干得漂亮。他太吵了!
小廖听不懂狐狸语,心急地看着车里的大佬们, 一脸茫然。
沈秋棠回头看了一眼子青,它被韩彬平时放在车里备用的衣服包住,但眼下衣服都被它的血染红了。连小廖身上和他屁股坐的地方都染上了一大块, 活像他来了大姨妈一样。
她转头问韩彬:“来不及了,就找最近的那家吧。”
韩彬有些颓然地摇摇头,“app上显示最近的那家平时就营业到十一点。”
沈秋棠看着仿佛被染红的夜空,心里莫名地有种预感:“碰碰运气吧,万一还没关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