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小遗憾吧,但人生又哪有完美的呢。
太阳猛地升起,光芒照耀大地。
沈秋棠沐浴在阳光里,皮肤上感觉到的温暖,是那么的舒适。
但她却眉头紧锁。
不对,自己怎么还活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都在,没有消失!
心里的警钟“DuangDuang”响起,她转了一圈看着周遭,所有的人事物都没变。
这太奇怪了……
医院的一楼左边,是专门打吊针的区域。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拿着针头,从里面跑出来,“我不打针!我不打针!”
他一边跑一边朝后看,没注意到前方的沈秋棠。突然脚下一滑,就撞到了沈秋棠的身上。
沈秋棠扶起他,“你没事吧?”
小男孩手里的针头不小心划破了沈秋棠的手心,划出了一到大口子,疼得沈秋棠“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气。
小男孩看到沈秋棠的伤口,站好后又是惊恐又是担忧,“姐姐,对不起!”
沈秋棠笑着摇摇头,见他身后追上来的妇人,站起身把小男孩带到她的面前。
这年头玩汉服cosplay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妇人看到沈秋棠并没有露出什么差异的目光,连忙跟沈秋棠说了声“谢谢”,就蹲下来,握住小男孩的肩膀,“你跑什么跑呀!”
小男孩快哭了,回头瞅瞅沈秋棠,“妈妈,我把姐姐的手划破了。”
妇人马上站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孩子。小姑娘,你没事吧。”
沈秋棠把手收到背后,摇摇头,笑着说:“你先带孩子回去看病吧,我没事。”
孩子妈妈很是歉意地鞠了鞠躬,就带小男孩走了。
惹祸的小男孩不敢再闹,乖乖地跟着妈妈去打针,一路走还一路回头看看沈秋棠。
沈秋棠朝他笑了笑,看着他肉嘟嘟的小圆脸,心想小孩子真可爱。
等他们走远了,她抬起被划伤的右手一看,伤口正在以非人的速度快速愈合……
沈秋棠彻底笑不出来了。
这太有违天常了。
香凝从电梯上下来,正好遇见站在门口呆愣地看着手心的祖师爷。她惊喜地跑上前,“祖师爷,您还在真是太好了!”
沈秋棠怔怔地说:“我……我应该消失的。”
两人一个欢喜,一个惊诧。
周围路过的人都见怪不怪,在医院这种地方,见到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
**
香凝带着沈秋棠出去用了早餐,回到病房之后,凌岩也醒了过来。
沈秋棠大致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就是该死回去却还活着。她自己心里充满了担忧,但凌岩和香凝却十分高兴。
老凌家拜了一千多年的祖师爷不仅显灵了,甚至还活过来了,这不就等于是神仙下凡嘛!
快中午的时候,院长亲自来讲解凌岩的病情。
白发苍苍略秃、身形微胖、满脸和善的院长,双手插在大白褂的衣兜里,“凌教授,您此次伤情复杂,我们连夜开会研究后,建议您到美国进行进一步治疗。”
凌岩坐卧在病床上,马上摇头,看着沈秋棠说:“我家有长辈才回来,我要陪着长辈,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院长顺着凌岩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古装、娇憨美丽的少女——沈秋棠。他心想:你们家长辈在哪儿呢?
沈秋棠转头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依旧保持着生前得道时17岁的模样,转回头朝着院长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等院长走后,沈秋棠劝道:“凌岩,你该去哪儿疗伤就去哪儿疗伤,不用陪着我,我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凌岩义正言辞地说:“那我更要珍惜时光,在有限的时间里,孝敬祖师爷了!”
沈秋棠揉着太阳穴,“不用,你看着比我还老,孝敬我什么呀。身体重要,你先以疗伤为重吧。”
凌岩想了想,“不如祖师爷随我们一起去美国吧!”
香凝适时提醒:“祖师爷没有美国签证。”
沈秋棠见凌岩身体还虚弱着,不想让他再浪费力气,于是摆出了祖师爷的架势,“现在你是祖师爷还是我是祖师爷?玄天派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让你去美国疗伤,你就乖乖地给我过去。伤没养好,别回来见我!”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不给他继续啰嗦的机会。
香凝左右看看,追上去哄祖师爷别生气。
病房里只剩凌岩一人,他低着头想了很久。既然祖师爷的吩咐不可违,那他只能想其他办法来孝敬祖师爷了。
最后拨通了大儿子的电话:“喂,你马上给我过来。”
半个小时后,凌浩然来到了凌岩的病房。
“爸,你怎么样了。”
凌岩严肃地说:“我之后会去美国疗伤,在我走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凌浩然印象中,父亲上一次严肃成这样跟自己说话,还是自己六岁时,他说要把玄天派传给自己。
父亲给过他太多失望与惋惜的眼神,难得父亲再一次看重自己,他挺直了腰板,等着接下父亲要交给自己的事。
凌岩说:“昨天跟我们一起到医院的年轻女士,叫沈秋棠。我跟香凝去美国之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她。记住,一定要把她当成长辈一样敬重!”
凌浩然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猜测……
凌岩见儿子没有马上答应,训斥一声:“听见了没有!”
凌浩然立刻站好,“爸,我知道了。”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过问长辈的感情问题。
正纠结着,就听凌岩又说:“为了不耽误你工作,你也别搬回老宅住了,直接把祖……呃,沈女士接到你现在的住处吧,这样也方便你照顾她。”
凌浩然满眼的不敢置信,“什么?爸,这不太方便吧……”
☆、第 3 章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就当是替我孝敬她了。”
凌浩然对父亲感情上的事,本来还都只是猜测,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觉得应该都是石锤了。他看着坐卧在病床上的父亲,深深地沉下一口气,“爸,您这次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跟沈秋棠有关?”
凌岩不想跟大儿子说关于玄学的事,说了他也不信,最后肯定又会吵起来。他偏过头,“你别管那么多了,这事轮不到你管。总之,你照顾好祖……呃,沈女士就对了。”
凌浩然叹了口气,父亲在家中向来说一不二。他提出来的要求,根本就没有拒绝或反对的选项。若是平时,可能凌浩然还会跟父亲争论一翻,但现在他身受重伤,正是虚弱的时候,凌浩然不想再给他增添精神上的负担。无力地叹了口气之后,凌浩然轻声说:“我知道了。”
凌灏满意地点点头,“那行了,你先回去忙你的吧。”
凌浩然的手机也恰巧响起,他掏出手机一看,是组里发来的微信,说案子有新线索了。一接触到工作,他的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跟父亲又嘱咐了两句注意身体的话,就退出了病房。
他一路想着案子一路快步走向医院的停车场,中途路过草坪,还远远地看到沈秋棠和香凝。他停下脚步,望着她们俩,搞不懂她们为什么还能和平共处。而且……沈秋棠背倚着树干,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旁边的香凝不知在劝她些什么,神态温柔讨好。
这俩人的角色是不是搞反了?
凌浩然真的搞不懂。
没眼看地摇了摇头,他继续走向停车场。
中午的医院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根本顾不上别人。
一只浑身湿淋淋的小鬼,脚悬着地,悄悄地跟在了凌浩然的身后。
**
警局,重案组办公室。
23岁的天佑坐在转椅上,身穿嫩黄色的毛衣,脚踏最新款的球鞋,怀抱着比卡丘的抱枕,左右看了看都在埋头工作的同事们,低头想了想,选择了左手边跟自己物理距离最近的小李搭话。
他蹭到了小李边上,小声说:“喂,小李。你最近晚上睡觉时,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小李是个24岁的单身女性,一头利落的短发,平时总被组里的大哥们当成小弟,但却是个内心细腻的人。
她板着脸,转过头来,故意把笔往桌上放出声响,“上班时间你不专心工作,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天佑其实没恶意,看到小李瞪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问题好像有点怪怪的。他摸了摸鼻子,“那个……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你晚上睡觉时,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例如水声……”
小李看了一眼他的黑眼圈,“看在大家同事一场的份上,我建议你睡前喝杯牛奶,可以提高睡眠质量。另外,你要是听到了水声,麻烦检查一下你家的水龙头是不是没拧紧。”
最后瞥了他一眼,小李继续工作。
放在桌上的粉壳手机亮了一下,小李伸脖子一看,眼神温柔一晃,马上站起来,快步走向凌浩然的办公室里,帮他烧水泡茶。
天佑从玻璃窗外看到小李细致的模样,诧异地都忘记了把嘴合上。
“女人啊女人,你真是有千张面孔,还可以随意切换!”
天佑右手边隔着一条走道的老王笑了一下,“你刚来的不知道,咱们局的女警有一个呵护男神群。每天只要凌队一来,那个群里就炸开了锅。小李这是收到风声了,所以提前做好迎接凌队的准备工作。”
天佑羡慕坏了,“长得帅真好,还能有额外的福利待遇。不过凌队也是我男神,不知道我能不能加入呵护男神群?”顺便跟女警们拉进一下距离,要是能再谈个女朋友就更好了!
老王低头看着工作文档,又笑了一下,“等你变成了女警,就可以加进去了。”
天佑撇撇嘴,“王哥,那你怎么知道呵护男神群的?”
“我老婆是群主。”
天佑:“……”
说曹操,曹操到。
在同事们毫无意外的情况下,凌浩然走路带风地来到了办公室。他驼色风衣的衣角还没垂下来,就开始问:“毓华,案子有什么新发现?”
一米九几的彪形大汉陈毓华站了起来,横粗的筋肉麒麟臂拿着一份轻飘飘的档案,走到凌浩然的身边,“刚查到死者严美芬生前可能参与过多起贩卖儿童的案子,她的死很可能跟这个线索有关。”
毫无头绪的案子终于有了新进展,凌浩然接过文档,拍了拍陈毓华的肩膀,“辛苦了。”
小李笑着凑到凌浩然面前,双手端起一杯枸杞红枣桂圆薏米大麦茶,“队长,现在天气冷,你多喝些暖身的。”
凌浩然看着自己茶杯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把茶杯放在一旁,一口也没喝。
同事们透过玻璃窗,看到他在办公室里,正看着文档,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接着面色凝重了起来。
天佑分析道:“老大肯定接到新的大案了,但手上的案子都还没结就又填新案,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老大的脸色才这么难看。”
小李瞥了他一眼,“队长看到案子向来都是两眼放光的好嘛!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怕苦怕累的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重案组的。”
天佑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就看到凌浩然挂了电话,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一遍全员,接着抿了抿嘴,才开口转达:“刚收到上面的指示,严美芬案转交给特情组了。”
天佑:“什么?!”
小李:“又被他们截胡了。”
老王像是没听见一样,陈毓华显得有些不甘心。
其他人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
**
晚上。
天佑一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就感觉屋里莫名地瘆得慌。
可能是因为窗户朝东,所以比较阴暗潮湿?或者在重案组的血腥案子看多了,所以出现了某种精神错觉?
总之,他觉得家里好像有点什么……
洗完澡之后,他上床睡觉,但总感觉周围有人在盯着自己,哪怕自己已经闭上了眼睛,还仿佛能看道周围空洞的双眼。
再加上南方的深秋,有着穿透性的湿冷,他心中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祈祷自己快点睡着、快点天亮。
渐渐地,他感到窒息,就像是掉进了河里,被河水淹没。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只能慢慢地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