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听见声音后放下酒瓶,走了过去。
已近中年颇有些富态的男人犹豫了下:“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他顿了顿,还是问出口:“你没事吧?”
白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几个男人在回去后再也没有来过这片区域的酒吧,他们丢了人当然不会主动说出来。也因此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情再一次浮现在眼前,白映眸光闪了闪,微微摇头:“老板放心,我一切都好。”
为了不让男人误会,他还是解释了句:“那天晚上正好有人路过巷子,那几个人不敢惹事,只威胁了几句就走了。”
白映下意识地将温怜还有獒犬的事情省略了过去,只说是被人救了。
这种事情没必要说谎,老板也只是关心一句,听见他的话后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嘱咐:“那就好。”
“不过最近治安不好,你这几天还是早点下班吧。免得院长担心。”
“谢谢老板。”
白映应了声,在老板走后终于收回了目光。
旁边一个学校的女生有些好奇,凑过来悄悄问:“白瑛,怎么了?老板刚才说什么了啊?”
浓烈的女性香水味道刺入呼吸,随着女生靠近,叫白映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忽然想起了温怜。
温怜身上并没有这种味道。
清甜的栀子花香气仿佛还在,白映回过神来,在女生靠近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我看刚才好像有一桌客人点了你的酒。”
听见他的话,女生立马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了。道了声谢后,转身连忙去了吧台。
一直到人离开,白映才暗下眉眼,露出了一丝不喜。仿佛刚才对别人的亲近与不自然都是错觉一样,只有这一刻,才显示出了真正的自己。
是的,真正的自己。
人前温和大方只是他的伪装而已,不过却没有人知道。
其实白映也不是生下来就是这样虚伪两面的,但自从妹妹白瑛死了后,他就不得不这样装扮下去,将过去的自己掩藏起来。
从他们作为双生子出生时,白映脑海里就一直有道声音告诉他,要保护好妹妹。
这道声音仿佛预示着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妹妹而存在的,如果妹妹白瑛死了,那么他也将无法活下去。
并不是说白映对于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感情有多深,只是一种从身体里传出的警告,不停叫嚣着,如果白瑛出事,那么他也会衰败。
而这种奇怪的感觉终于在妹妹失足溺水之后兑现了。
在白瑛失去呼吸的一瞬间,白映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颈,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身体似乎一点点坏掉了。
白映并不知道,那是因为女主死亡后所导致的世界崩塌。
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停挣扎着,终于在唤出白瑛名字时得到了一丝喘息。
渐渐的,白映发现,只要他装成妹妹白瑛的样子,那种死亡的窒息感就会消退。他们流着一样的血,长着一样的面貌。
当白映刻意伪装起来的时候,没有人察觉到他究竟是谁。
为了活下去,白映告诉所有人落入水中死亡的是哥哥,然后他则以妹妹的身份活了下来。
他伪装成她的样子,她的性格,她说话时的语气,一直到现在。
白瑛温和礼貌,他就温和礼貌,白瑛喜欢画画,他就去学画画。他伪装了很多年,按照白瑛的人生轨迹走下去,一直压抑着当初的自己。
像是要彻底骗过这个世界。
可是就在几天前,有人却告诉他——我知道你是谁。
“我关注你很久了。”
除了一瞬间升起的紧张外,连白映自己也没发觉。这样被拆穿的身份并没有让他感到恐慌,反而是悄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再如何他也不过是刚刚成年而已,一直背负着这样的秘密十几年,已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映一直不敢承认,他早就想找一个人一起来分担这个秘密了。
也因此,温怜那天晚上的话在他心中格外清晰。
酒吧里人渐渐少了起来,白映收拾着残渣,垂眸时神色微微敛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着再一次见到温怜。
只是一想到那天的场景,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顿了顿。
温怜并不知道,只是一次帮助,就让“女主”彻底记住了她。她此刻正全心全意的陪在宁咎身边。
因为周阳的事情,两人准备等到宁咎做完卷子后就出去庆祝。在少年还在做题时,温怜就挑好了裙子。
她系统空间里的衣服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当年宁从骤送的。
虽然当时温怜从来没有以实体的形象出现在宁从骤面前,但反派还是从声音听出了她是女性。
那时候,每当宁从骤脾气不定凶了温怜时,第二天就会叫管家买来一堆裙子,口不由心的赔罪。
他在书房专门为她设立了一个衣柜,用来放那些东西。温怜原本是不想收的,她系统空间里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但在有一次没有拿走那些东西,惹的宁从骤整整黑了三天脸时,温怜才不得不妥协,以后将那些裙子全都收进了系统空间。
渐渐地几次积攒下来,竟然已经有上百件。
她之前一直没有在意,但在宁咎说要带她去庆祝后才记起来。出去吃饭不能总穿一件衣服,温怜想起了宁从骤送的那些。
想着当时那些都是批量赠送的,已经五年了应该也没有人在意了。于是就从中挑了件白色的。
她想的简单,却不知道,那些用来赔罪的裙子都是宁从骤亲自挑选的。
每一件他都记得。
甚至在温怜离开后,他收购了那些品牌,当年那些裙子,慢慢的已经变成了独一无二的。
温怜穿上后看了眼镜子,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走了出来。
宁咎之前从来没有看过温怜穿这条裙子,乍然之下目光微微闪了闪。白色的连衣裙裹住少女腰身,愈发显得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而更叫人目光深沉的是温怜雪白的肌肤,那样柔润的颜色,硬生生让那单调的颜色多了几分苍冷的温柔。
即使是宁咎也不得不承认,这条裙子比之前的那些都要适合温怜。
“走吧。”
在温怜笑着注视着他时,宁咎收回了目光,一直冷漠的侧容,隐隐多了几分不自在。
他第一次发现,除了性格外,他的系统还很漂亮。
并且这种漂亮,是男人都会愿意去喜欢的。
想起温怜以往说话时的模样,宁咎心中莫名闪过了温柔乡三个字。
他心中微微顿了顿,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温怜关切的看过来时,却掩下了眸底神色。
温怜并不知道宁咎一瞬间想了什么,只是放松的跟着他去吃饭。想着宁咎每天学习压力也很大,应该时不时带他多出来转转才是。
她心底定下了计划,决定吃完饭后就跟他说一说。
车很快停了下来。
宁咎定的餐厅是一家有名的私房菜,他一向喜欢安静,带温怜吃饭也不喜欢去热闹的地方。
两人到时,正好遇见出来接待的人。
“宁少爷,今天去偏厢吃吧。”
衣着规整的侍者笑着开口,见宁咎看过来,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门口。
宁咎并没有忽视他的动作,在侍者低头引路时,微微皱眉开口:“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这家私房菜虽然味道不错,但因为知道的人少,很少会满座。一般正厅里就有座位的。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侍者刚准备开口解释,而这时,管家竟然从二楼走了下来。
他也看见了宁咎,面上表情微微有些诧异。
宁咎终于明白今天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奇怪了。
——宁从骤在这里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女装大佬白映,这章已经讲清楚啦。
他之所以女装其实是因为在死亡之际,无意中发现了模仿妹妹可以活下去,于是就一直这样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他在白瑛死亡后代替女主维持了目前这个位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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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痴迷于你(9)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也没有完全指明。站在一边的温怜因为转眸去看旁边的树丛,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为了保留原貌,这里的花草一直没有修剪过。她对一切自然的东西都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好感,也因此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温怜收回目光时,慢慢勾起了唇角。
管家正准备下楼,看见宁咎后有些奇怪。
少爷今天居然也来了这里?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站在一边的温怜。
宁咎性格一向孤傲,几乎很少和女性相处,可是今天居然带了一个女生。
少女穿着白色的裙子,安静地立在一边,身上温柔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她并不是那种艳丽的夺人呼吸的美人,可无论多挑剔的人,看向她时都无法说出不好。
管家第一眼看见的宁咎,第二眼才是温怜。
他看了眼温怜身上的裙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到了几分眼熟。
还没等他多想,就听见了身后雕木红门里传来的咳嗽声,心神微微凛了凛,那丝熟悉感被压了下去。管家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准备离开。
直到楼上人抬头,温怜才知道宁咎突然沉默的原因。不过她却没有想那么多。虽然那时候绑定了宁从骤很长时间,但是自己从来没有用实体出现过,只要自己不说,他们也不会认出来自己是谁。
而且平心而论,温怜对于这个和蔼的老人还是很尊敬的。
于是在管家看向自己时,温怜只是坦然的笑了笑。
她本来就是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女生,这样落落大方的模样更是让管家高看了眼。
宁咎看着温怜勾起的唇角,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在温怜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淡淡道:“钟叔应该有事。我们走吧,一会儿菜该凉了。”
这里的私房菜每天供应的都是固定的菜品,也不用点单之类的,所以对时间的要求十分严格,一般都要求客人按时到。温怜之前听宁从骤说起过,以为宁咎是说这个,这时也不疑有他,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我们走吧。”
她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冷漠的少年握着她的手,在低头时虽然说着冷淡的话,眼底却有着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柔和。
这样的动作已经超出了一个系统和宿主的界限。
可也许是自从第一次绑定碰壁后一切都进行的太过顺利,温怜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侍者全程一言不发,只是在低头时却难免想到,这样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般配的两人还真是少见。
尤其是宁少爷的眼神,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这样呢。
这边侍者感慨着,那头管家已经拿了药回到了包厢。
宁从骤站在西侧的窗口,看着楼下的庭院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此刻面色有些苍白,却依旧难掩眉宇间的冷峻。
自从五年前那晚后,宁先生便一直是这样。即使是再疲惫再辛苦,也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过。
让即使是在宁家见他最多的管家,也差点以为他永远不会生病倒下。
“先生,药拿来了。”他将水杯放在桌边,出声提醒了句。
宁从骤从窗外收回目光来,微微抿了抿唇:“怎么去了这么久?”
也许是生病,宁从骤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管家将药递了过去,低头道:“刚才在门口遇见了少爷,就停留了一会。”
宁咎?
宁从骤眉头微微皱了皱,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在喝下水之后才淡淡问:“他一个人过来的?”
宁咎性格孤僻,一个人出来吃饭的时候很少,也因此宁从骤才有些惊讶。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管家面上却出现一抹犹豫的神色。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在宁从骤看了他一眼后还是道:“少爷是和一个女生一起来的,看起来应该是他们班的同学吧。”
即使是已经活了很多年,从表面上看温怜的年纪依旧很小,看着也就跟宁咎差不多大小,也因此管家才会误会了。
宁从骤并不关心宁咎的私事,他不过是随口一问,在得到答案后就淡淡应了声,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因为这时也没有想起来那条白裙子究竟在哪儿见过,所以管家并没有提前自己之前觉得那个女孩衣物有些熟悉的事。
他见宁从骤不再说话,低头接过了他手里的水杯,在男人清咳了声后忍不住劝解:“先生,您这个病已经持续好几年了,这次又更严重了一些,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看着这几日宁从骤眼底的红丝,管家心中不由有些担忧。可站在窗边的男人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