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兰在那说,婉婉便伸着手指数着。
“皇上一心在前朝,这后宫也不怎么来。”
“哦。”
婉婉应声,心中想:他不怎么来后宫呀,那她怎么办?
他不会把她带回来后就把她晾在这了不管了吧。婉婉想着父亲,这时咬了咬唇,两只手缓缓地攥到了一起。
*
皇上回宫,消息马上就仿佛风一般地吹散开来,带回来个姑娘之事就更是成了最为引人注目的事。
事实上他人都不知皇上这大半年离宫是什么情况,只道是微服出巡。
这一回来,姑娘之事比皇上本身更惹人瞩目。
众人尤其想知道,这姑娘侍寝过没?然皇上此次出宫极其秘密,带着的是暗卫和亲信护卫,都是皇上最亲近的人。先不说抓不到人影,就是抓得到也没人敢问。
原一个男人从外带回了个女人做妾,那是想也不必想,俩人一定是有过了。
但宫中女子谁人都知,皇上性子寡淡,不近女色,高冷难进,谁也佛不进他的心。
这后宫女人不少,但谁人都心知肚明,皇上没碰过自己,更是都没进过自己的房。
坤宁宫中,王皇后端坐在位上,其下是梁贵妃,静嫔,秦贵人和三个常在。
那梁贵妃花容月貌,生的珠圆玉润,人面桃花,一双眼睛百媚丛生,婀娜小蛮,肩若削成,应了那句环肥燕瘦,美的不可方物。
她瞥了那坐上的皇后一眼。
“皇后娘娘好奇吧,怎地不叫来给大家伙都瞧瞧?”
婉婉昨日入宫乘轿,接着进了钟粹宫便再没出来过。
眼下那住处和下人也是皇上直接给的,未经过她,王皇后却是也不知皇上是何意思,故而连召见都没敢召见。
“皇上并未册封,意思要她先学礼仪,那便先学吧,不急着见,此时她什么也不懂,来了岂非拘谨。”
梁贵妃丹唇一动,“皇后娘娘好生心细,好生能为人着想,也好生能忍啊。皇上出去半年了,这带回来个姑娘,皇后就不想问问……”
她的意思在坐的人都懂。
王皇后自然也懂,但装作不懂,笑了笑便转了话题。
“本宫听说今年梅园的花儿开的极好,不如什么时候姐妹们一起去赏赏。”
下头他人皆是娇气地应声。那梁贵妃却嘴角一动,“皇后娘娘心可真大,还想着赏花儿呢?皇后娘娘费劲心思,这弄进来个端庄清丽的,又弄进来一个狐媚的,可都得逞了?”
她说着瞥了那静嫔一眼,又瞥了那秦贵人一眼。这俩人一个生的端庄秀美,一个生的妩媚妖娆,恰恰相反。
不错,这俩人都正是王皇后弄进来的。
那静嫔和秦贵人听了相视一眼,都颇是尴尬。
王皇后脸色立时就不好看了。
但那梁贵妃不懂得适可而止,她也就是故意的。
“呵……皇后娘娘与皇上成亲四年了,又弄来两个美人儿,到最后可别让一个民间的野丫头给捷足先登了……”
王皇后听她出言暗讽又气又怒,但面上笑道:“梁贵妃谬赞了,这两个是好看,但也要看与谁人比,梁贵妃才是闭月羞花,真正的美人呢。”
她那言外之意便是讥讽她入宫四个月了,不是也没侍寝……
那梁贵妃一听脸色登时便冷了下来,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不时请安的都退了,那屋中只剩下王皇后和宫女二人之时,她脸色便变了,冷然道:“晚会儿宋嬷嬷出来,把人叫过来。”
宫女珠儿急忙躬身应声,“是,娘娘。”
那宋嬷嬷便是被派去教婉婉礼仪的嬷嬷。
王皇后沉着脸,当下是越想越生气。那梁贵妃仗着哥哥权势大,给皇上研了几次磨,便娇惯地暗讽她了。
这后宫之中,皇上的宠幸才是立身之本。
饶她现在贵为皇后,又有何用?不受宠幸,便不会有孕,没有皇子,将来还不什么都是泡影!
她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着急,这时忆起那被皇上带回来的苏婉婉,心中当然好奇。这么多年来,皇上就没看上过哪个女人,说他带了个女人回来,她起初都不信。
转眼终是到了下午,珠儿带来了那宋嬷嬷。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那嬷嬷伏身在地,行了大礼。
王皇后坐在位上,叫人起了身。
“宋嬷嬷,本宫叫你来纯属是好奇。”
“是。”
“皇上微服出宫,半年方归,昨日回来,宫中传的沸沸扬扬,谁人都知,皇上带回了一个姑娘。现下怕是只有你见过其容了,嗯?长的如何?”
“啊,是。”
那宋嬷嬷微微抬头,“回皇后娘娘的话,那姑娘……”
“怎样?”
宋嬷嬷不知这话该如何说,进而犹豫。
王皇后微微扬了扬头,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本宫相信你方才叫了你来,叫了你来也自然是想听实话,这人便摆在那,过几日众妃嫔都见的到,本宫也看得到。你不必取悦本宫说话,本宫要听实话。”
“是。”
宋嬷嬷明白,但自然等的就是娘娘的这句话,这时抬起了头。
“倾国倾城,天生尤物。”
“……!”
第69章
同一天,找了这宋嬷嬷的可不止王皇后一人。她刚从坤宁宫出去没多久,就被梁贵妃给请去了储秀宫。
贵妃娘娘问的也很是直接。就算她不张口,宋嬷嬷也已然知道她想要知道什么。
无非是和皇后娘娘一样的。
她的回答自然也是一样。
那梁贵妃一听登时就攥起了手。
*
短短一天多,这宫中讨论的都是婉婉。但婉婉却浑然不知。她跟着那宋嬷嬷学了一天的礼仪,这宫中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搞得她头晕脑胀的,更是都有点不敢出门,生怕自己惹事。
事实上她也真的就没出门,这一学就是六天。转眼她已经入宫七日了,这七日却是一直也没见过魏昭。
晚上,她沐浴过后,便躺在床上发呆,瞧着床顶上那雅致的镂空花纹,心想:饶是她还曾想在京城买个大房子,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呢,这跟了皇上了,便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了,还能走?
大殷王府中的女人有多少是被临幸了几次后就再也见不到殷王了的,更何况是这深宫,是那尊贵的皇帝。
魏昭就是再也不想见她了,也不会把她放了。
那么,她就这样老死在这儿了?
那可不行。
婉婉翻了个身,侧身面向了床里,双手枕到了白皙清透的小脸儿边,想着……
她得找魏昭,得要宠爱,得了宠爱才能提出非分的要求,才能救爹爹。
思及此,她也便做了决定,这一味的等可不是个好办法。
是以第二天,她就把宫中的太监小康子叫了过来,一大早就安排了他去瞧那魏昭。
婉婉又是学了一天的礼仪,到了下午,接近黄昏,嬷嬷告退之时,小康子也回来了。
“主子,皇上上午退了朝,一直召见大臣了,午休了后,就在御书房看折子,现下还没出来。”
“哦。”
婉婉应了一声,让人退下了。她小手微微攥了起来,这时便来到了铜镜前补了妆,而后她便叫上了芸香,主要是那常兰,让她领着自己去了那御书房。
沿途婉婉也算是这几日第一次欣赏了这皇宫,但见处处雕栏玉砌,贵气盎然。一时被这壮观之相吸引,她恍惚一阵子,都忘了紧张。
常兰一路给她讲着,她听得也极是认真。沿途,宫女太监皆是退去一旁,看到那常兰便有人知道了她是谁了,更是有的忍不住偷瞄她的。这瞧见了人,众人皆是心肝乱颤,震惊无比。
他人早料到这位被皇上带回的姑娘必定极美,但没想到竟是这般盛世美颜,这般尤物。
“主子,就是前面了。”
那常兰这一句话,把婉婉从赏景中拉了回来。小姑娘心口顿时“咚咚”的跳了起来。
她顺着宫女手指示意的方向望去,远远地看到了御书房的侧身,看到了门口护着人。
她脚步一顿,停了下,一见那肃穆的感觉就更是愈发地紧张,不自觉间攥了攥手,饶是她昔日初次到雨竹林勾他的时候也没这般紧张过。
但人来都来了,她自然不会在这时打退堂鼓,再忧心惶恐,也硬着头皮去了。
“劳烦帮我通报一下,我是苏婉婉。”
她语声娇娇柔柔的,立在那门下,扬着小脸儿朝着守卫道着。
语声刚落,这时只见那御书房的门开了,出来的正是皇上的近身太监李德瑞。
那公公瞧着婉婉笑着,“苏小姐稍侯。”
婉婉微微一礼,“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急忙还了一礼,然后方才笑着去了。
婉婉心中打怵,手上已然是一层冷汗,好在那公公回的颇快,也没让她心悬着太久。
李德瑞微微躬身,笑脸相迎,语态亲和,“苏小姐请。”
婉婉应声,当即便进了去。
迎面开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此时时至深冬,这屋中与外头天壤之别。
婉婉搓了搓手,抬步进去,那御书房金碧辉煌,肃穆大气,一尘不染,屋中燃着檀香,极其好闻,远远地,只见那魏昭一袭龙袍,身姿伟岸,金冠束发,正坐在那桌前写着什么。
婉婉当下一见其人,竟是瞬时呆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那男人墨发笔直泻下,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目如朗星,此时垂着头,那侧颜更显得棱角分明,无半分瑕疵,当真俊美无俦。
以前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衣,虽然也挡不住他那与身俱来的贵气,极其打眼儿,帅气,但此时这龙袍加身,这身绫罗绸缎,这番样子,却又是那时比之不了的了。
婉婉愣在那,心口猛跳,仿佛有小鹿撞似的,进来却是也没下拜,这时见那男人停笔,微微抬眸瞥了她一眼,她才恍惚回过神儿来,瞬时跪了下去。
“婉婉,婉婉给皇上请安。”
声音酥媚娇甜。
那小人儿小脸儿雪白,娇艳欲滴,微喘喘,怯生生地,话说完了就抬了头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勾魂儿似的眼睛,又媚又欲。
“嗯。”
魏昭应了一声。
“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男人说完便又垂下了头,动起了笔。
“我……”
婉婉起了身,娇娇柔柔地“我”了那一声,也没往下说。
魏昭再度抬了眸。
“怎么?”
婉婉瞧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却是还没说话,那娇滴滴的小样子,又撩人,又妩媚,又好像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
魏昭剑眉微蹙,“规矩学的如何了?”
“没学会。”
“嗯?”
那小人儿微微咬着那娇嫩红艳艳的嘴唇儿,垂着眼向下看,时而羽睫微颤,又仿佛蝴蝶煽动翅膀般展了开瞧他一眼,一副又委屈又娇纵的样子。
“就是没学会。”
她又是那般样子,说着,那瞧着他的眼神儿,又怨又爱。
男人眯了眯眼,这时放下了手中的笔,颇是放松地倚在了椅背上。
“为何没学会?”
“没有心情。”
小姑娘小脸儿冷落着,眼神儿灵动,还是时而瞧他。
魏昭瞧她那副小样子,嘴角轻勾。
“那,为何没心情。”
婉婉更委屈了。
“皇上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哦?朕怎地明知故问了?”
婉婉抬头,举起了那纤纤玉手,比了个“七”出来,娇嗔道:“婉婉七天没见到皇上了!”
魏昭唇角又是动动,“然后呢?”
“然后,皇上还用问么?婉婉想皇上,想皇上……”
她说的着急,羞涩中带着委屈,委屈中又饱含深情。
“哦。”
那魏昭死人一般,就“哦”了那么一声,但旋即便笑了,而后他缓缓地起了身,负手朝她走来。
婉婉立在那不动,红润的小嘴儿微微开合,时而瞧他。
转眼魏昭停在了她的身前,但立的很直,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瞅了瞅那小人儿。
“那你想怎样?”
“婉婉要和皇上好好谈谈!”
她娇里娇气的说,但那脸上那小神态哪里是谈谈的意思,却不是质问是什么?
魏昭眸中含笑,这时微微探了探身,“你,来御书房找朕,是要和朕‘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