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巧儿想了想,咬住了唇。
婉婉提醒道:“是本宫年前去集上为老爷夫人买礼物,带了诺伊回来那次,嗯?”
“啊,对,就是,就是那次。”
婉婉嘴角一动。
是啊,她在桃花庄,便就出去过那一次,所以她们实在是找不到她与人偷情的时间了才说是陆表哥来庄上与她相见的。
婉婉丹唇微微扬了扬。
“所以,表哥第一次来本宫那儿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么?”
“我,反正便是那次之后,人就来了。”
婉婉语声央求一般,“帮本宫想想嘛?是,诺伊来了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了?”
那巧儿本就害怕至极,对方突然这般,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时而偷瞄那梁贵妃求助。但那梁贵妃避嫌,却是也基本不看他。左右事情已经结了,梁贵妃就不信这苏婉婉能问出什么花样,让自己清白。
那巧儿亦是后来一想,左右她都承认了偷汉子,哪天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的,便答道:“是,是第二天,就是贵妃娘娘带回了诺伊的第二天,那公子便来了!”
婉婉听到此处,蓦然便大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众人登时全傻了,除了魏昭。
那魏昭适才还一直绷着脸,此时眼眸微微一眯,嘴角一动……
第146章
婉婉这一笑,在座众人全蒙了,甚至有人瞬时想,这婉贵妃是不是疯了?
如此处境,她还能笑得出来,那不是疯了是什么?
“你做什么?”
梁贵妃却是心一激灵,本瞧着婉婉媚声媚态地过来,她就打心里憎恶,又听她有的没的问着巧儿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意义为何?
适才梁贵妃便琢磨了,不过自然是也没想明白,再想反正她大势已去,那还怕她做甚?但此时瞧对方这一笑,梁贵妃当然是淡然不了了。
婉婉缓缓回眸,冷艳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动,却是没说话。
她那一个眼神儿,梁贵妃顿时便又是心一激灵,接着也没待说什么,只见那苏婉婉艳逸绝伦,抬步却是朝着魏昭走去。
婉婉眼睛一直看着魏昭,这走着走着就红了眼圈,眼泪儿便来了。她慢慢地过去,到了魏昭跟前缓缓地跪了下去。
“皇上……”
那娇媚的声音,伴着轻轻的啜泣,仿佛每一声都让人心碎了一般。
“皇上看见了,有人用心良苦,不惜收买他人,在皇上面前做假,也要置臣妾于死地!甚至污蔑臣妾,诋毁臣妾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并非龙裔,其心肠是何等的歹毒!!臣妾,臣妾是在最无助孤苦,最彷徨无错的时候遇见的皇上,对皇上一见倾心。皇上是那个让臣妾知道了什么是爱人,什么是被爱,是那个拯救了臣妾,让臣妾逃离苦海的人。臣妾爱慕皇上,又不仅仅是爱慕,在臣妾心中,皇上是皇上,是臣妾的心上人,是臣妾的恩人,更是臣妾的太阳。臣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今日,有人拉出那些所谓的证人,欲要证明臣妾与人私通,然,那些话完全可以是有人事先编好,告诉她们如此说的,指正臣妾罪名的铁证无非便是这块白玉。可这白玉是今日有人撞了臣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放入臣妾锦带中,栽赃给臣妾的!陆表哥身上的那块显然也是同样被栽赃的!臣妾知道,眼下臣妾无力辩解,这些话说出来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人人都会认为这玉就是臣妾的!如此坐实臣妾的罪行,所以,所以她们赢了!若非,若非……”
婉婉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若非昔日皇上心念臣妾,恰是在臣妾收留诺伊的那段时日,派了暗卫保护过臣妾数日,清清楚楚地目睹过臣妾到底有没有偷人!臣妾今日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臣妾,连着臣妾腹中的孩子,就全都永远永远也洗不清了!!”
婉婉那话一出,萧贵妃的瞬时面如死灰。
那王皇后的手掌一握,心中愤恨。
其下一片骚动。
太皇太后震惊不已,立时肃然站起。
“什么?你说什么?!”
婉婉泪流满面,这时便蹭着,转过去跪朝向了她,颤抖着身子,声音从哭求到几近嘶声力竭。
“太皇太后……臣妾在桃花庄住了将近半年,就出去过那一回,便被人利用了,若是还有第二回,臣妾今日便百口莫辩了,或若是皇上的暗卫早几日或者晚几日出现,恰好避过臣妾的那次出行,臣妾今日也是百口莫辩,要活活地被冤枉死了!”
她“呜呜”痛哭,身后的小月和她一样。
太皇太后气的浑身都颤了起来,惊惶愤怒地看向了魏昭询问,“皇上,可是真有暗卫一事?!”
那魏昭从事情开始起便一言未发。
婉婉只余光扫过他几眼,心一直在颤。说不怕那是假的,魏昭虽对她好,但她从来就没有过完全安心,一点不怕的时候。
眼下种种矛头指向了她,她曾经还顶撞过他,和他对立过,也清清楚楚地表明过不爱他,不愿和他回宫。
这没事的时候以前的那些便叫小打小闹,如今有事了,魏昭生性多疑,且城府极深,他一定会把这些事儿全联系在一起,进而对她产生怀疑。
所以她一直在怕,所幸敌人犯了致命的错误,而她抓住了这破绽,弄乱了那丫鬟的心绪,诱她说出了那不可能的时间!
婉婉心中悸动,紧紧地握着手,这时终于看到了魏昭的大手朝她伸了过来……
她泪流满面地抬头仰望着他。
“皇上……”
男人眉目冷峻。
“起来。”
那声音低柔,可谓宠溺了。
便是这一声,让婉婉一直悬着的心基本放了下,两行泪也随之而下。她人也抽抽噎噎地起了身,被扶着坐了。
魏昭抿唇,其下又是一片肃穆,他看向了祖母,这时开了口。
“不错,朕是派过暗卫保护过婉贵妃,就是在她收留了一个叫诺伊的丫头的当天晚上。”
这话说完,他又转头朝向了屋中,冷然愤怒道:“没有你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
“啊!”
梁贵妃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当即人便跪了下去,嘴唇嗫喏,想要挣扎,想要狡辩,想要再说些什么,但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心满脑的都是,“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其它几人,那桃花庄的丫鬟巧儿,驿站的丫鬟凤娥,和那二房夫人都是各个匍匐在地,哆嗦乱颤,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般!
那王皇后心中惊涛骇浪,更是面如白纸,但再怎么,也都是端的稳稳的。
眼下,那殿上静的让人害怕,任谁人,都感到了皇上的气焰。
果不其然,那男人眸光冰冷,声音低沉,凛然厉声,决然决绝。他薄唇轻动,且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了挤出来的一般。
“梁贵妃心肠歹毒,华而不实,朋扇后宫,蓄意诬陷贵妃,残害子嗣,着今日起废为庶人,冷宫安置!其余人等,即刻杖毙!”
“啊!”
那三人登时吓的傻了。那梁贵妃颓然坐在了地上,却是连哀求的力气都无了。
然就在太监过来架住她,要将她带下去之时,她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了开来。
“等等!”
梁贵妃红着眼睛,快速地朝着魏昭跪蹭而去。
“皇上等等,臣妾冤枉,臣妾冤枉!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一定是那个丫鬟记错了时间!是婉贵妃,是婉贵妃太聪明了,是她适才诱导那丫鬟,引诱她说错了时间的,臣妾敢以性命担保,婉贵妃与那陆泽之间必有私情!臣妾,臣妾还有一物,还有一物可证明!来人!拿上来!”
她没等魏昭默许,强烈的求生欲与内心中无比的愤恨和不甘充斥着她整个人!
此时此刻,她还怕什么,她是那最不怕赌的人了!
那梁贵妃语声刚落,外头便有人进了来。那进来的人手中抬着一个箱子,那箱子不大,银色外身,其上上着一把银色的小锁,正是婉婉房中之物!
婉婉瞧见,浑身猛然一颤。
“你……”
心有波动的不仅是她,还有那御座上的男人。
魏昭双眸一眯,面上看不出太大变化,但双手却是稳稳地一握,瞬时掌心一层冷汗。
那梁贵妃孤注一掷,她怕什么!
她当即便拽过了那箱子。
“此物乃是臣妾适才派人从婉贵妃房中拿来的。”
“放肆!”
婉婉霍然站起,气的身子发颤,“你凭什么到本宫房间拿东西?!”
那梁贵妃适才只是最后的挣扎,最后的赌注,但此时一见那婉婉紧张异常,蓦然便仿佛如获至宝,眼中冒了金光一般,心中腾然起了反转的希望。
“凭什么?就凭这箱子里有秘密!有你偷人的秘密!”
“你!”
那梁贵妃说完,当即便急着朝向了魏昭。
“皇上,臣妾得知此箱的存在是听这两名丫鬟提及的,不巧了,这两名丫鬟互不认识,但臣妾问她们婉贵妃有过什么异常之举时,她二人却是都提及了这个上锁的箱子!原桃花庄的巧儿提及,臣妾也没多想,想里头或许是一些珠宝吧,但驿站的凤娥也提了此物,臣妾便不得不多想想了。凤娥非但是提及了此物的存在,还曾说过,皇上来了,婉贵妃便慌张地收了东西,藏了这箱子!”
她话一说,其下顿时又有了一阵骚动。
那凤娥本来早就吓傻了,但听那贵妃提起,自是也猛然地记起了自己是说过这话,也确实曾有过一次隐约地看到了这样一幕。
此时,她已经掉了半个脑袋了,唯有扳倒那婉贵妃,坐实其偷人的罪状,她才能活!
思及此,那凤娥便更是连连点头,跪着快速地地朝前爬了过去。
“是是是!皇上,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奴婢是看到了,婉贵妃在驿站之时开过好几次这个箱子,更是常常痴看,一看便是半个多时辰,反反复复地抚摸其中之物,有一次皇上过来,她还极其慌张地将箱子藏了起来!”
“?????”
那丫鬟的话说完,屋中众人的震惊不是一点点,这事情扑朔迷离,刚刚峰回路转,洗白了那婉贵妃,便又有新证据!而瞧着婉贵妃适才的气焰,这箱子中怕是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丫鬟说的虽是实情,但其实她自然是没看到那么多,此时不过是添油加醋,能说的多严重便说的多严重!
此事,原是那梁贵妃听说了后好奇,也是为了谨慎起见,才在婉婉离开了那钟粹宫后,叫人强行进入,去把那箱子给强行地拿了过来!
但此物其实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只因她并不能确定其中到底是什么!原事情若是顺利,她是绝对不会把它拿出来的,但眼下……!
她都要被打入冷宫了,此时不赌何时赌?!
王皇后一见这事情还尚存着希望,立时便道:“这……婉贵妃可看好了?这真的是婉贵妃房中之物么?”
婉婉没答话,那梁贵妃却是抢先了一步,“皇后娘娘没看到她适才的样子么?她认得,这当然是她的宝贝!”
“那……”
她这时转头看向了魏昭,温柔地询问着,“清者自清,皇上,那便打开看看?”
“不必了。”
“当然要看!”
那魏昭与太皇太后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话。
太皇太后一听,眉头蹙了起来,“皇上?”
魏昭抿唇,“朕相信婉贵妃,不必了。”
王皇后一听他这言,暗暗地狠狠地一攥拳头,愤恨不已。
婉婉看向了魏昭,心口狂跳。她,她还真的没想到,他能说出这话。
魏昭瞧着是一副漫不经心,无所谓的样子,实则心中当然是翻腾着,亦是捏了一把汗。
他自觉自己活了二十六年,从未这般心悸,这般惧怕过。
他当然知道这箱子的存在,也早就猜到了一二。
适才瞬时,一看那小人儿蓦然慌张,他就更确定了里头装着什么。
却不是与那陆泽有关之物,还能是什么?
扪心自问,自他见了她藏着箱子起,心中便一直有根刺一般!
但他知道,那小人儿和那陆泽没有过什么实质的私情,怕是只是心系,也可能是她单恋。
他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想给她机会,给她时间。
但不得不说,他心中的气焰大了,虽什么都没做,却无数次想着把她狠狠地拽过来质问,也无数次地想着把她那箱子撬开,然后把那里头的东西统统烧成灰烬!
带着一股忍下的怒火,魏昭起了身,沉声冷然地道:“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