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雷古勒斯是不是酒量很差,又或者他们见面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反正此刻他连呼出来的气息里都带着酒淡淡的香气。
海伦娜抬头望向他,他始终呼吸平稳,好似没察觉到他们在帷幔之后做的事情多暧昧。
她感知着手下他有力的心跳,碧色的眸子紧盯着他的眼睛,他微眯着眼,眼里有醉意,她心想,他果然是喝醉了。
也是,如果不是喝醉了,还能是什么呢。
难不成还能是放任她如此吗?
海伦娜觉得自己有点失去理智了。
她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用空着的手环住他修长的颈项,亲吻了他带着酒意的唇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海伦娜放开了他,匆忙地拎着空了的托盘转身离开。
雷古勒斯看似醉了,又好像没有,他喃喃出声,像是自语,又像是呼唤。
“海伦娜……”
帷幔之外,院长的讲话结束,大家开始跳舞。
音乐声悠扬悦耳,让海伦娜的精神也不自觉放松了一些。塞西·帕金森没去跳舞,有人邀请她,但她没接受。她好像在等谁一样,旁边的丽塔·莱斯特兰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十分羞愧。
丽塔·莱斯特兰奇是斯莱特林数一数二的美人,和帕金森同样出自纯血世家,但不管在美貌、学习还是人际交往上,莱斯特兰奇都要比她好得多。
帕金森面对她时不自觉带了些迟疑和自卑,海伦娜的出现就像一道曙光,照亮了她所有的生涩和忐忑。
“海伦娜!”她高声叫她,海伦娜想装作没听见都很难。
她没什么情绪地转眸望去,淡淡道:“有什么需要吗,帕金森。”
帕金森皱皱眉,过了一会才说:“好吧,既然你选择叫我帕金森,那我也叫你伯德好了。”略顿,她露出戏谑的表情,“伯德——多好玩的姓氏,鸟……”
在伯德家族没落之前,没人敢嘲笑这个姓氏,可今时不同往日,伯德家族败落了,除了海伦娜没留下任何人,那么作为帕金森家的小姐,塞西·帕金森当然有资格嘲笑这个姓氏。
海伦娜很清楚她跟不少人在私下里讽刺她是个鸟人,但这么明目张胆还是头一次。
她不要自己的淑女形象和礼节了吗?海伦娜略微吃惊地望着她。
同样意外的还有丽塔·莱斯特兰奇。
莱斯特兰奇拍了一下帕金森的肩膀,低柔地说:“注意言词,塞西,你太不礼貌了。”
帕金森最不想在莱斯特兰奇面前丢面子,所以哪怕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依然硬着头皮道:“有吗?她的姓氏本来就含有那个意思不是吗?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可不会露出讥诮的笑容,海伦娜在心里补充。
但她也没指望莱斯特兰奇为她出头,她懒得在院长的聚会上闹矛盾,准备躲到一边去远离事端,但这种行为被帕金森误认为懦弱和默许,她开始喋喋不休地嘲笑海伦娜的姓氏。
海伦娜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点,但是……真的忍不了了。
祖先们都不在了还要被一个小姑娘这样耻笑,海伦娜觉得自己也无需再忍了。
她袖中的魔杖滑落下来,她握紧魔杖正要抽出来,忽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握着魔杖的手。
她一怔,侧头望去,雷古勒斯的侧脸出现在她眼前。
他身上已经没了酒味,大约是处理过了。
他立在那,阻止了她抽出魔杖的行为,之后就很守礼地放开了她的手。
他往前走了几步,挺拔高大的身影很快将她挡在身后,海伦娜听见他对帕金森说:“伯德家族繁盛时期的成就比如今的帕金森家族更强大。如果你父亲听到你这样议论别人的家族和姓氏会不高兴的,帕金森。”
被人指责,帕金森固然愤怒,可指责她的人是雷古勒斯,她敢怒不敢言。
更不要说雷古勒斯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如果她父亲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肯定不会高兴。哪怕他们父女可能想法一致,但帕金森先生至少还保持着理智和体面,知道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作为一个纯血世家的掌权者,不应该那样草率失礼的说话。
谁也无法定论一个家族何时兴旺何时衰败,伯德家族当年的掌权者也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家族会只剩下一个空壳,能当家做主的就只剩下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
海伦娜慢慢吐了口气,她懒得留在这里,羞耻感侵袭了她的大脑,她悲愤交加,不能给帕金森教训的不耐让她无法冷静,她想她还是赶紧离开得好。
不过也就在她离开之前,她听见雷古勒斯再次开口了。
他在丽塔·莱斯特兰奇饶有兴致的注视下淡淡道:“海伦娜也不会总是姓伯德。她嫁人之后,会拥有其他姓氏。”
是啊,嫁人之后要冠夫姓,可海伦娜那样的出身,又能冠上什么高贵的夫姓呢?
雷古勒斯提到这个,总让人觉得他在暗示什么,可谁又能点明他在暗示什么呢?
没人相信,也没人敢那么做。
大家很快散开了。
雷古勒斯也离开了这里,自始至终都没回过头。
最后和海伦娜一起留下的是丽塔·莱斯特兰奇。
两人视线交汇,后者上上下下看她,海伦娜淡淡一瞥,也没和教授打招呼,直接离开了魔药教授办公室。
丽塔·莱斯特兰奇站在原地轻抚过自己的魔杖,片刻之后轻轻啧了一声说:“有点麻烦。”
第七章
这之后海伦娜和雷古勒斯之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相处着。
他们还和过去一样做同桌,雷古勒斯总是很平静,海伦娜也维持着她的冷静。
一个霍格莫德日,海伦娜在佐科笑话店和伊芙琳她们走散了,她绕了半天都没找到她们,脚步最后停在了尖叫棚屋前。据说这间屋子闹鬼,常常有霍格莫德的村民听见里面发出猛鬼的尖叫声。邓布利多校长似乎也默认了这类传言,以此来让人们远离这栋危险的房屋。
海伦娜站定脚步,风雪中她独自望着那幢摇摇欲坠的房子,不知不觉间肩膀落了许多雪花。
她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像是好奇地打算一探究竟,一双手很快从后拉住了她。
她倏地回眸,看见莱姆斯·卢平紧张的面孔。
他的脸色苍白,比雪都白,一点血色都看不到。海伦娜没被尖叫棚屋吓到,没被他突然伸出来的手吓到,却被他惨白的脸吓了一跳。
她连他仍然抓着她的手都顾不上了,愣了愣道:“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卢平没有解释,他也没办法解释清楚。
他紧紧握着海伦娜冰冷的手,哑着嗓子道:“不要靠近这里,很危险。”
“我只是想走上前看看,没想进去,也找不到入口。”她已经冷静下来了,“你别担心,我不是格兰芬多,没那么旺盛的好奇心。”
卢平好像也才意识到这个,轻轻笑了笑,海伦娜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手还被人握着,她试着抽回,卢平察觉到这一点触电般松开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海伦娜望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是什么猛兽吗,是你主动握我的手,又不是我牵了你的手,你不用一副避入蛇蝎的样子吧。”
卢平穿着格兰芬多的校袍,系着金红相间的围巾,那样艳丽的颜色衬得他肤色越发白了,他僵在那里半晌才道:“抱歉,刚才冒犯了,牵你的手是情急之举。”
海伦娜盯着他看了一会,带着点笑意道:“你倒是和我认知里的那些格兰芬多不太一样,头一次见到这么理智的格兰芬多。”
卢平也跟着笑了笑说:“你也是我见过最理智的斯莱特林。”
对于两个世代作对的学院来说,大部分时候他们见了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怕不动手也得动口,优雅冷静的斯莱特林只有在面对格兰芬多的时候会失态发怒。
像卢平和海伦娜这样相处和谐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算算天色也不早了,海伦娜准备离开,和卢平道别后就抬脚走了。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知道是谁,但也没说什么。
她要回去,卢平肯定也要回去,他们都来自霍格沃茨,回去的路自然也一样。
但两人的学院差异摆在那,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结伴而行,就只能这么一前一后走着了。
可哪怕是一前一后,有心人还是能看出来,跟在后面的四年级青年视线一直定在三年级的女孩身上。
雷古勒斯和其他人一起返回霍格沃茨时,正好看见海伦娜和卢平一前一后回来。
他脚步顿了顿,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卢平直到和波特他们汇合才收回看着海伦娜的视线,他略带探究地睨着卢平,很快和自己哥哥的眼神不期而遇。
两双类似的灰色眼睛对视的一瞬间,两人身形都怔了怔。
西里斯·布莱克遥遥点头,朝在那个家里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亲人打招呼,雷古勒斯也点了点头,随后在埃弗里的询问下转身上了火车。
保护神奇生物课是海伦娜和雷古勒斯唯一不重叠的课程,三年级开始选课的时候,海伦娜作为同桌有非常便利的条件知道雷古勒斯选了什么课,按照她的小心思,她该选和他完全一样的课,不过……雷古勒斯对保护神奇生物不感兴趣,海伦娜却想选。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产生分歧,一种谁都没挑明又似乎都不在意的分歧。
海伦娜去上保护神奇生物课了,雷古勒斯则去上了古代魔文。古代魔文教室在城堡顶层,上楼时会经过窗户,雷古勒斯不经意望向窗外,看见了一群去上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学生。
诺特揽住他的肩膀笑着问他在看什么,他淡淡收回视线,说了句“没什么”。
这节保护神奇生物课上,教授让他们了解蒲绒绒。蒲绒绒这种神奇生物非常常见,很多魔法宠物商店还会将它们美化之后作为宠物销售。海伦娜没有自己的宠物,因为经济拮据。她想过自己抓一只蒲绒绒,但天然的蒲绒绒颜色不如修饰过的好看。她也自己试着修饰过,但她魔咒学还是不太到家,没有成功。
她跟凯特尔伯恩教授咨询了半天改造蒲绒绒的事宜,也没咨询出个所以然来。
傍晚回到公共休息室里写作业的时候,海伦娜还在惦记她的蒲绒绒。
所以当身边有人问起她在想什么的时候,她脱口道:“想着怎么弄一只嫩绿色的蒲绒绒。”
海伦娜说完话怔了怔,回眸望向身侧,原来是伊芙琳和玛琪回来了。
伊芙琳坐下来好奇问道:“为什么喜欢嫩绿色的?难道不是粉红色更讨人喜欢吗?”
海伦娜一本正经道:“绿色比较显白。”
玛琪笑起来:“又不是穿在身上的衣服,只是宠物而已,为什么要挑显白的?”
“因为它总要窝在我身上的,绿色也比较搭我们的校袍。”
这倒也是,斯莱特林的校袍是绿色内衬的,如果肩膀上窝着一只嫩粉色的蒲绒绒,确实有点突兀。
三个女孩子一边写作业一边讨论着蒲绒绒,看似很专心,但其中至少有两个思绪都跟着另一拨回到公共休息室的人跑走了。
十一月将进行本学年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作为斯莱特林院队的找球手,雷古勒斯自然要参加训练。他和弗林特等人一同回到公共休息室,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什么。
离近了一些可以听得清楚一点,弗林特年级比较高,他们在商量着下一次霍格莫德日要去三把扫帚好好喝一杯。
海伦娜一听见喝一杯这个词组就想到了上次鼻涕虫俱乐部上的“意外”,她拨乱了头发,红色的长卷发遮住了她白皙娇俏的脸,她就那么背对着他们坐在那,以一种貌似事不关己的模样关注着他们的对话。
“真可惜你还不能喝酒,雷古勒斯。”弗林特惋惜道,“不然我一定要和你比比谁的酒量更好,听说布莱克家的人酒量都很好。”
雷古勒斯没说话,倒是他身边的穆尔塞伯开口了:“那你肯定要输了队长,你得知道虽然还不能在明面上喝酒,但在院长的俱乐部里,雷尔从来没有醉过。”
海伦娜听到这里身子猛地一僵,她将眼睛死死定在羊皮纸上,握着羽毛笔的力道极大。
雷古勒斯还是没说话,是埃弗里在附和穆尔塞伯:“是的,看起来也并不是所有传言都不可相信,至少布莱克家的人酒量好这个传言是真的。”
“你怎么了海伦娜?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伊芙琳担忧地问了一句。
海伦娜倏地抬眸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有点不太舒服,我回寝室写,你们继续。”她慌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拎起书包转身要走,却正好遇上了路过这里的雷古勒斯。
两双眼睛一碰,海伦娜白着脸先转开了视线,她快速点了一下头,脚步很快地离开公共休息室。弗林特盯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道:“伯德跑那么快干什么?一点都不淑女,不过……倒是挺漂亮的。你说是不是,雷古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