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瓜子和茶
瓜子和茶  发于:2019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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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嗨,你们的银子给我孙子留着吧,我有钱。”
  赵瑀眼神微闪,挥退伺候的下人,凑到周氏跟前问道:“娘,您总说金矿金矿的,您还记得矿山在哪里吗?”
  提起这事,周氏顿时来了精神,一拍大腿道:“我正想找机会和你们念叨念叨这事,大概齐的位置我还记得,好像就在这附近。现在我儿在山东可是最大的官,找个矿山,应不是什么难事吧……”
  赵瑀笑道:“等他回来,咱和他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必须得行,哪个当官的只靠俸禄过活?谁都得有个产业不是,你看他,也不买房子置地,也不开店铺做买卖,只一门心思办差,有权不用,真够傻的!我都打听了,开矿二八抽课,民间也不是不能开采。把这处矿山找到,让他把开矿权拿过来,也算一处进项。”
  周氏满怀憧憬,赵瑀却知没那么简单,就算找到了矿山,依李诫的脾气,他也不会以权谋私。
  果不其然,月上树梢时,李诫回来了,他一听周氏的打算,马上摇头,“娘,矿山是要找,我拿着鱼鳞册先核对一遍就去找,但是你不能存这主意。你儿子立身不正,还如何管教下头的官?”
  周氏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当官为的什么?不为钱不为权那是傻子,以前你官小,我就不说什么,现在封疆大吏,皇上又这么宠信你,怕什么啊。哼,过得还不如乡下的土财主!”
  李诫皱起眉头,语气也变得有点生硬,“娘,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儿子呢,您老人家省点事。不缺吃不缺穿,又有你钱花,丫鬟婆子一大堆伺候着,您还有什么不满足?”
  周氏说不过儿子,顿时气恼不已,一拂袖走了。
  赵瑀安抚他说:“别看娘表面不服气的样子,大事还是拎得清的,就是有点挂不住脸。”
  “你把她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她生出是非。”
  “放心,”赵瑀抚着肚子,“过了腊八就是年,娘且得忙活过年的事,等过了正月十五,我差不多就到日子了,到时候又有得她忙。等孩子出来,我敢和你打赌,娘肯定抱着孩子不撒手,外头什么事她都不管了!”

  李诫叹了一声,“希望如此吧。我今天上街转了一圈儿,济南府的确矿产不少,但大多是煤矿铁矿,还有石类石材,唯独没听说有金矿……我明天去查鱼鳞册,如果也没有,唉,又是一桩案子!”
  翌日,李诫拿来全省的鱼鳞册,和一干书吏账房反反复复核对了三天,没有发现金矿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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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折腾了三天,李诫一无所获,再次对亲娘言辞的可信度产生怀疑。
  周氏生怕儿子就此不找了,急急忙忙拿着仅剩的一块金饼子出来,极力证明自己没有胡说,“儿啊,金子是实打实的,这总做不得假。”
  李诫这次没有大意,取过来细看,拿铁钳子“嘎嘣”剪断,断面光滑,金子的成色很好,“娘,你从哪里淘换的金子?”
  “不是说了吗?是我挖出来的。”
  “得了吧,狗头金那么容易挖到?我特地找懂行的问了,一般金矿出来的都是矿石,您老人家那么大本事,能提炼矿石?你想让我找矿山没问题,可你得和我说实话啊!”
  周氏顿时语塞,看看脸色异常严肃的儿子,一阵心虚,不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瑀,“儿媳妇……”
  “您别看她,听我说!”李诫毫不客气打断周氏的话,一挥手道,“娘,金银矿关乎国库命脉,朝廷历来相当重视,私自开矿不仅抄家灭族,就是当地主管官员也要吃挂落。我现在是山东巡抚,辖下如果真爆出私矿,只怕你儿子的前途就完了。”
  “兴许要砍头呢。”见周氏面露惶恐,李诫索性吓唬道,“之前微末小官没人管,现在树大招风……娘,你难道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呸呸呸!不许胡说,年根儿里也不嫌晦气。”周氏连忙往地上啐了几下,到底被唬住了,想说什么又吞回去,觑着儿子期期艾艾说,“就知道拿你娘作伐子……先说好,我说实话,你可不许把我关大狱里去。”
  赵瑀不禁失笑道:“娘,这话哪儿跟哪儿啊,您能犯什么滔天大罪?值得吓成这样!”
  看着亲娘如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李诫也是无奈,“只要您说实话,无论犯了什么律例,豁出去我这二品的官儿,也要保下您。亲娘诶,别吊胃口了,赶紧告诉我。”
  周氏这才说了金子的来历。
  她和李诫失散后,颠簸流离,一边打短工,一边找儿子。后来到了山东,遇到几个老乡,有发财的生计,领着她到了矿山。
  金矿位于群山之中,极为隐蔽,看上去和普通的山差不多。开矿的人也不少,这一处那一处的,大多是小矿,偷偷摸摸地开采了,就地提炼,再把金子偷着运走。
  周氏几个是外来的雇工,自然不可能接触到金子,她每天干的活,就是把一块块矿石砸碎,再背到冶炼场。
  小矿主虽多,但矿藏极大,粥多僧少,是以人们相安无事,个个闷声发大财,直到某日山外来了土匪。
  那些土匪不由分说,见人就砍,简直就是杀人灭口的架势。
  周氏胆子出奇的大,趁着矿工矿主们反抗的机会,她跑到冶炼场,顺手牵羊偷了几块金子,爬到树上藏了起来。
  她亲眼看到,那群土匪拿着冒火的武器,砰砰砰一阵乱响,将矿工矿主们杀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一把火烧了尸首。
  一百多号人,也不知逃出来几个。
  到现在想起来当初惨烈的场面,周氏还止不住的发抖。
  赵瑀忙轻抚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娘,没事了,别怕,现在没人能伤得了您!”
  周氏心有余悸地笑笑,可怜巴巴地看着李诫,“儿啊,你娘好容易捡条命回来,就几块金子而已,您就别把娘送官了行不?我想着土匪抢完也就跑了,现在那矿荒着也是荒着,不如咱捡起来开挖,咱自己能得利,朝廷也能多笔税银不是!”
  李诫紧皱眉头没有言语,思忖半晌,才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火铳的样子,“娘,土匪手里喷火的东西,和这个像不像?”
  周氏凝神看了半天,一拍手叫道:“似乎是这么个玩意儿,儿子,这是什么?”
  李诫撕碎那页纸,扔进炭盆里烧了,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娘,你仔细想想矿山大概齐位置。”
  一听儿子这话,周氏心中大石头落地,“那地方成片成片的山,好像叫什么远,哦,离海不远,我老乡还说带我去见见大海,唉,可惜她没逃出来。”
  “行,找矿的事交给我了,您千万捂住了嘴,别透露出去。”
  周氏顿时脸上笑开了花,“我就说有权不用是傻子,儿啊,你放心,娘嘴巴最严了。”
  随即看儿子脸色不好,忙改口说:“让你寻矿,也是为了还无辜丧命的人一个公道!”
  李诫哼了一声,没搭理他娘。
  赵瑀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都用上火铳了,这还能是土匪吗?
  等就剩夫妻俩的时候,她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李诫摇头不答,半晌才说:“这事太大,只凭娘一面之词,我不敢随便下论断,等查到实证再说。”
  略晚些,他一个人去了书房,想给皇上写封密信,请令调查金矿,可写了撕,撕了写,耗到大半夜,仍是一个字都没写成。
  只有神机营才有火铳,什么土匪,分明是官兵!
  李诫扯扯嘴角,露出个苦笑,神机营是京军三大营之一,直接听命于皇帝。
  算算日子,他娘去矿山做工的时候,先皇还在。
  先皇大可光明正大拿回金矿,根本不需要暗中杀人灭口,幕后绝对另有其人!
  能调用神机营的还有谁?
  李诫坐在椅子上,兀自盯着煌煌闪烁的烛火出神。
  他想了很多,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个念头,难道是当今?
  李诫忽然想到,在潜邸时,主子几次派他到山东剿匪,期间也调集不少官兵攻打土匪窝子。
  难道当时也调用了神机营?
  可主子没理由这么做啊,天下早晚是他的,何必多此一举,这完全不符合主子的作风!
  或者说,有人冒用了主子的名头?
  查是必须要查的,可最后会牵连到谁?李诫越琢磨,心里越乱,这封信,他到底没有写。
  第二天,他吩咐书吏找来山东各县的地方志,把所有靠海又带“远”字的县城挑出来,他挨个翻看。
  五天过后,他就找到了方向——招远。
  接下来就是怎么查的问题,动静不能大,不能惊动官府。
  手里人手不够啊,李诫有点头疼。
  转眼到了腊月中旬,赵瑀准备了宫里的年礼,让李诫看看是否妥当。
  李诫拿过单子一看,香稻二百斤,高粱米面二百斤,黄米二百斤,核桃仁、松子榛子各一百斤,蜂蜜蜂王浆各二十罐,阿胶一百斤,野猪两口,山羊十只,枣干、苹果、小白梨若干筐,还有蕨菜、蘑菇等若干袋,最奇特的,是章丘大葱一百斤。
  密密麻麻的一大页,都是土特产。
  李诫不由笑道:“挺好,请皇上也尝尝山东的风味,咱不搞虚头巴脑的派头,左一个白鹿右一个祥瑞的,这个就挺好。”
  赵瑀指指桌上的玉石摆件,“高家送来的年礼,是他们自家玉器厂出的玛瑙摆件,我看着雕工不错,就收下了。”
  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玛瑙石榴,顶端裂了个口子,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籽儿来。
  若不是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石榴。
  石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正好契合李诫的心意,他哈哈一笑,“这个年礼好,高掌柜心眼够活泛的……”
  李诫突然愣住了,喃喃道:“高家是不是开着石料场?”
  “是啊,你不是知道吗?”
  李诫默不作声,闭目半躺在大迎枕上,足有一刻钟方矍然睁目,大笑道:“放着这么好的人不用,真是糊涂!”
  他抱着媳妇儿“啪滋”一口,“瑀儿,你可给我解决了大难题。”
  赵瑀莫名其妙问道:“我解决什么了?”
  李诫眼中闪出欢悦的光芒,满脸的兴奋,“蛇走蛇道,鼠走鼠路,商人货通天下,必然有他的门道,我让高家去帮我提前踩个点儿,探探虚实。”
  赵瑀听他细说一番,叮嘱道:“去矿山探路是要担风险的,高家愿不愿意干还两说。”
  “险中求富贵,也许高家还会感谢我。”李诫笑嘻嘻说,“那可是金矿,谁不想掺一脚?他只要立下功劳,有一日朝廷真要开矿,肯定优先考虑高家。”
  “如果人家愿意帮忙,你可要护着人家的安全。”
  李诫一笑,“那是自然。”
  和李诫预想的一样,他话还没点透,高家很痛快地答应了,也没提什么矿不矿,只说自家正好想扩大石料场,本就打算去招远看看。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很快就到年根儿了,杨知府的账目也交上来了,李诫看了看,很清楚,没什么问题。
  “税赋都是收的银子,老百姓也用银子缴税吗?”
  杨知府心道这位果真不懂政务,便解释说:“老百姓手里哪有银子,都是用铜钱兑换,或者拿交粮食抵扣。”
  “那抵扣的粮食是按什么价格算的?”
  杨知府一愣,回答地有些小心翼翼,“按当年的粮价算。”
  李诫“啪”地一合账目,笑咪咪问道:“粮价又是谁定的?”
  “是……是,”杨知府心头突突跳起来,额头渐渐冒出冷汗。
  李诫霍然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是粮商定的价格,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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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巡抚大人为何突然关心粮价?杨知府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谨慎答道:“随行就市,粮商要看当年的米粮行情定价,如果价钱过高或者过低,官府也会适当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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