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瓜子和茶
瓜子和茶  发于:2019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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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诫嘿嘿笑着,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他收起油伞,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自然而然将赵瑀揽在怀中,双腿轻踢,马儿便嘚嘚跑起来。
  赵瑀侧坐着,不由自主向他怀中倒去。
  带着些许汗味,充满男性气息的胸膛。
  她想用手抵住,但颠簸摇晃之中,失去平衡的她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真窄!非常不合时宜的,赵瑀脑中浮现他裸着上背的样子。李诫看上去很瘦,却很结实,而且他腰际的曲线很美。
  赵瑀不知道用“美”形容对不对,就像长长的缓坡延伸下去,经过浅浅的谷底,便是起伏的山丘。
  天,自己在想什么?真是晕头了!赵瑀后知后觉自己竟在想象他的身子,顿时羞愧得头也抬不起来。
  李诫瞥见她满脸红晕,以为是热得,心下发急,恨不能早点儿到。
  “坐好喽!”他扬声道,一抽马鞭,马儿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赵瑀轻呼一声,只觉耳旁风声呼呼而过,道旁的树影急速后退,整个人好似飞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头顶传来李诫的轻笑,赵瑀才发现马儿已经停了。
  她搂着李诫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身子紧紧靠着他,几乎与他粘在了一处。
  赵瑀讪讪地松开了手。
  李诫知道她脸皮薄,故作看不到她的窘态,面色如常道:“这处有个小树林,咱们在这里歇歇脚,顺便等等蔓儿她们。”
  马车早被李诫远远甩在后面,来时的官道连个车影子也看不到。
  赵瑀坐在树下纳凉,捧着水囊喝水,李诫蹲在一旁给她打扇。
  “歇会吧,我不热。”
  李诫笑笑,手没停,另一只手拿过水囊,咬开塞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赵瑀悄悄别开头,不知怎的嘴唇有些发痒。她安慰自己,轻车从简,万事比不得家里,自己务必要适应。
  远处的林梢刷刷地响,风卷起浮尘,打着一个又一个旋儿,满地乱转。
  李诫敛了笑,起身护在赵瑀身前,手按在刀柄上,凝神听了一会儿,朗声道:“哪路的兄弟,出来吧。”
  林间闪现十数条身影,为首是一个黑脸大汉,满脸的横肉,穿着黑绸裤,光着膀子,恶狠狠笑道:“李诫,冤家路窄,这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哎呦,这不是老鹰山的三当家吗?”李诫面无惧色,嘻嘻哈哈道,“山东混不下去,改到直隶的地皮上撒野?天子脚下,你胆儿够可以!”
  “在京城里拿你没办法,出了京城还怕你?”三当家的阴笑道,“我可是请了高手,在此等了你两天,终于等到你了,上!”
  赵瑀躲在李诫身后,一声尖利的唿哨,瞬间四面八方都是人影,寒光闪闪,若不是仗着李诫在,她此刻已经吓晕过去。
  只要他在,她就觉得安全。
  “闭眼!”
  赵瑀听话地紧紧闭上眼睛,呼呼的风声,刀剑的碰撞声,盗匪的呼喝声、惨叫声……不分个响成一片,她唯独没有听到李诫的声音。
  好一会儿过去,又安静下来。
  隐隐听到李诫粗重的喘息,她偷偷睁开眼。
  李诫依旧挡在自己身前,刀身斜斜下垂,刀尖滴着血。
  四周横七竖八躺着数人,有的浑身是血一动不动,有的捂着伤口疼得面目扭曲。
  赵瑀的心揪成一团,一人对多人,他受伤了吗?
  “李大人好身手,老朽佩服!”三当家旁边,站着一个干瘪老头,拄着拐,佝偻着腰,颤巍巍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不知道老朽的拐杖,李大人能不能接得住?”
  “住”字音未落,拐杖尖端闪着寒芒,已闪电般击过来。
  李诫大惊,他能躲开,身后的人可躲不开。
  想也没想,李诫转身推开赵瑀。
  赵瑀眼睁睁地看着拐杖刺中李诫的后背。
  这一刻,她想,若是他死了,自己也不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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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啊——”在蔓儿惊天动地的叫声中,一只干枯的手握住拐杖,纹丝不动。
  袁氏另一只手托住李诫,一推一送。
  李诫飘出去两三丈远,又向前猛冲几步,才堪堪卸去力道。
  他剧烈地喘息着,随着胸膛的起伏,后背的血迹越来越大。
  赵瑀什么也顾不得了,上前扶着他,“伤、伤,药,蔓儿,有没有药?”
  蔓儿在马车里稀里哗啦一阵翻腾。
  修长苍白的手指抹去她的眼泪,李诫的笑,罕见的温柔,“别哭,本来不疼,你一哭,我就疼了。”
  赵瑀这才发觉自己已是泪光满面,泣声说着,几近于哀恳,“不许再为我罔顾性命,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李诫没回答,扶着赵瑀的肩膀,眼神飘向别处,嘻嘻哈哈道:“哎呦,袁婆婆,没看出来您还是位高手啊,我又救对了一人!那干瘪老头儿,别拽了,你看你脸都憋红了,那拐杖就送给袁婆婆吧。”
  那人脸色大变,立即撒手连连后退,“你姓袁?沧州铁掌袁家和你什么关系?”
  袁氏眼皮翻了翻,“老身的娘家。”
  匪头三当家抱拳说:“前辈,姓李的是朝廷的走狗,专抓咱们江湖人,前辈应和我们一致对付他才对。”
  李诫讥笑道:“你个杀人越货的土匪,还自称江湖人?死在你手下的平民百姓有多少?被你糟蹋的女子有多少?我今天就是命不要了,也要取了你的狗命!”
  停靠在驿道旁的马车中响起三声咳嗽。
  袁氏手腕一翻,拐杖直直砸向三当家,砰一声,只见三当家头上红白交加,哼也没哼一声,轰然倒地身亡。
  几乎是同时,李诫捂住了赵瑀的眼睛。
  蔓儿就没那么好运了,她拿着金疮药刚跳下马车,就看到这一幕,又害怕又恶心,扶着车辕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干瘪老头蜡黄着脸,“我拿人钱财□□,与姓李的没私仇,以后不会与他作对。我与袁老爷子也有几面之缘,今年还去给他拜寿来着,求袁大娘高抬贵手!”
  袁氏又是一拐头。
  李诫盯着微微抖动的车帘,眼中现出一丝玩味。
  包扎好伤口,除了脸色有点苍白,李诫看上去和往常无异,“袁婆婆,您明明自己就能救儿子的,为什么昨晚发愁成那个样子?”
  袁氏叹道:“实不相瞒,我儿不愿继承祖业,硬是和本家决裂了,以一条腿换了自由身。按规矩,我不能救助他,纵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使不出来。还好遇到了李大人,否则我儿真是凶多吉少。”
  江湖人古怪规矩很多,李诫见多不怪,赵瑀却是诧异非常,只是不方便问罢了。
  刘公子挑开车帘,神情倨傲,“李大人,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经偿还了,还灭了你的仇家,现在是你欠我一个人情。”
  李诫笑道:“我不欠人情债,请说。”
  “我要做你的幕僚!”
  这是李诫没想到的,“你行吗?”
  刘公子脸立即涨红了,大声道:“我刘铭当然行!”
  李诫无声笑了下,“袁婆婆,您的意思?”
  “儿大不由娘,老婆子劝了一路,管得住他的人,管不住他的心,老婆子再也不管了。”袁氏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透着灰心和担忧,“儿啊,你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吧,如果哪天走不下去了,记着还有娘在刘家庄等你。”
  袁氏踽踽独行而去,刘铭挣扎着,跪在车上冲着她的背影磕了个头。
  两个伤员,一个躺,一个趴。三个女子,其中蔓儿吐得天昏地暗,榴花吓得抖如筛糠,唯有赵瑀还能勉力支撑,再加上一匹马……
  马车夫看着身后一众人,哀声叹气,这钱真不好挣。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客栈。
  李诫裸着背趴在床上,赵瑀捧着小碗给他喂粥。
  小手捏着兰花指,小嘴嘟起来,轻轻吹几下,递到他的嘴边。
  一碗白粥而已,李诫吃出了琼浆玉液的味道。
  “这两日不要沾荤腥,等伤口愈合了,我给你做鱼吃。”赵瑀哄孩子似地说道,“我做别的菜一般般,唯独鱼还算拿手。”
  李诫歪着头看她,“瑀儿做鱼儿,我要吃瑀儿。”
  “好好,给你吃,清蒸、红烧、炖的、炸的,只要你爱吃,我都给你做。”
  李诫笑得更欢了。
  “那个刘铭就这么留下好吗?看样子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我问了那小子几句,这个刘家可了不得,祖上是前朝旧主。他肯据实相告,倒让我没想到。”
  赵瑀好奇而震惊,“这样来历的人能用吗?”
  “前朝都亡了一百多年了,有什么不能用的?”李诫满不在乎道,“这小子一心想考取功名做大官,可家里头秉承什么祖训,后代子孙一律不许入朝为官。他也是逼急了才和家里闹翻,刚才还说什么誓死不回头,定要混出个人样儿来给家里看看。我看这人有点意思,别人不敢用,我用!”
  他主意既定,赵瑀不怎么认同,却不好深劝,这两日他二人间生疏感去了不少,然涉及到官场上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还是少说几句的好。
  蔓儿提来一壶热水,边冲茶边笑,“榴花洗了两大盆衣服,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正趴在桌子上哭呢,直嚷着太太不疼她,忘了旧时情分。”
  提起这事赵瑀就心中不快,“她遇见危险立时躲了,可曾记得主仆情分?不必理她。”
  “太太,奴婢看您也不大待见她,为什么还要留下她呢?她怕苦又怕累,简直就是个累赘!”
  “蔓儿,”李诫懒洋洋吩咐她说,“你去刘铭那里看看,缺什么的你照应下。”
  支走了蔓儿,赵瑀也问:“当时你示意我答应,你是有其他的打算?”
  “我离京时就想,赵家母子俩都是一肚子坏水儿,不可能成为咱们的助力,只会是下套挖坑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咱们一口,王爷的差事不能误,我得想个法子绝了这后患。”
  李诫没有丝毫迟疑,完全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榴花肯定是得到赵家授意才能来此,无非就是个眼线,也肯定会与赵家暗地联系。既如此,我就放长线钓大鱼,总能去了这祸根。你不会怪我太狠毒吧?”
  赵瑀失笑道:“怎会?当中牵扯到母亲,我也犹豫不定,生怕赵家发疯再拿母亲生事。倒要感谢你,替我解决了难题。”
  “你也帮我解决个难题。”李诫呲牙咧嘴地动动胳膊,“背上好痒,帮我挠挠。”
  赵瑀忙净了手,“哪里?”
  “我也说不清,满脊梁骨都痒。”
  赵瑀便避开伤口,小心翼翼给他轻轻挠着。
  许是太舒服,李诫闭着眼,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太累了!赵瑀坐在床边,摇着扇子,希望他能睡得好些。
  夜色愈加浓郁,赵瑀甩甩发酸的手,困意上来,要睡了。
  客栈简陋,别说桌椅缺胳膊少腿,就是完好无损,她也不敢躺在上面睡。
  李诫趴在床沿,睡得很深。
  赵瑀在昏焰将灭的烛光下踱了几圈,两日赶路的困乏终是战胜了心中的羞怯。
  她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小心翼翼从李诫腿上爬了过去,窝在床内侧。
  还好,没有惊扰到李诫,她松了口气。
  明明非常疲倦,却睡不着。
  几次被他抱在怀里,面对不着上衣的他还是第一次,隔着半尺多的距离,她反而更强烈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属于男人的,特有的炙热体温。
  李诫动动脖子,把头转了过来。
  赵瑀脑子“嗡”地一响,心几乎从胸膛中蹦出来,与一个男子如此面对面,她实在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翻了个身,绷得紧紧的,几乎将自己紧贴在墙上。
  许久,她才渐渐进入梦乡。
  蜡烛燃尽了,烛台上红红的烛泪堆得一层又一层,寂静的夜,只有远处“咚咚——当”的打更声响着。
  李诫睁开眼,盯着赵瑀的如山峦般起伏的侧影,手抬起,悬在她腰间上空许久,几起几落,还是没有放上去。
  他支起胳膊,往床内侧挪去。
  背后的伤口崩开了,血渗透包扎的细布,一点一点晕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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