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继承你的遗产——魔安
魔安  发于:2019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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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恬放弃了那道方程,又缓缓把笔尖指向题干中的那个符号“∈”,她问得比较谨慎:“那你知道这个,表示什么意思吗?”
  许嘉辞盯着这个符号眉头微蹙。
  他正想说这字母是不是印错了,可是他放眼望去,这页上有很多的“∈”,不像是印错了。
  他明显答的底气不足:“E?”
  安恬放下手中的笔。
  她整个人突然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包围。
  学校的时候班里经常会有同学向她问题,她耐心一点都能讲懂,但这些能主动向她问问题的同学基本都是有底子的,或者说起码是在学习的。在精英班的时候大家更是经常会为一道难题讨论很久,她无比享受这种思维交换与碰撞的过程。
  然而对面坐的是许嘉辞。
  安恬觉得他可能从初中开始就没有怎么听过课。
  她忍住想要就这么逃跑的冲动。
  教许嘉辞,耐心她并不是没有,只是眼前这个工作量,实在是肉眼可见的艰巨。
  许嘉辞不说话。
  他忽然想起了晚上自习课,他站在精英班的教室外面,看到她和沈清越头靠在一起讲题的画面,她那时的表情很认真,低着头,睫毛在她眼下打下一小片的阴影,她一边讲一边在稿纸上一步一步地写着过程,专注而投入,绝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能明显感受到她的震惊和无奈。
  许嘉辞一直靠在椅背的身子突然坐直。
  他提起笔:“你讲吧,我听。”
  安恬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重新提起笔,鼓了鼓腮。
  许嘉辞的初中课本都扔了,不过她的还留着。
  她正思考着该怎么从最基础的讲起,许嘉辞突然又低低的问:“我学好,你就不会讨厌我了,对吗?”
  他已经问过好几遍了。
  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同一件事情,一遍一遍的在向大人反复确认。
  安恬点头:“嗯。”
  说是学习,其实也学了没几天,转眼日子已经到腊月二十九了。
  安恬从放假开始每天都大多数时间都在写作业看书,她其实不是那种对学习上瘾的大神,有时候也会累也会倦,但她胜在自制力强,能够约束自己,不过如今已经眼看要过年,一年也就这么几天,安恬开始给自己放假。
  许嘉辞当然跟着安恬一起放假。反正让他自己看也是白看,他看不懂。
  安恬的懒觉睡到早上八点半,起来时许嘉辞房间门关着。
  安恬吃了点面包当早餐,然后打开电视,电视台过年期间大都在重播经典的综艺节目。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许嘉辞才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出来,他穿着睡衣,头发乱乱的。
  许嘉辞也瞄了一眼电视,问:“今天中午吃什么?”“你想吃什么?”安恬说。
  “那我想想啊。”
  许嘉辞从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坐在沙发扶手上啃,似乎在正儿八经地想要吃什么。
  虽然他知道自己想了也是白想,太复杂的菜,安恬做不出来。
  综艺结束,广告时间,安恬盯着电视里离过年还剩最后一天的倒计时,咬了咬唇。
  为什么已经腊月二十九了,许嘉辞还没有一点,或者是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赵姨不是早说过他今年回他爸爸那里过年吗。
  安恬又想到许嘉辞被一群黑衣保镖按在地上的那张照片,他被他家人以那样的方式强行带走,现在怎么在这里好几天,没人来找他回去。
  安恬看了看许嘉辞,突然开口问:“许嘉辞,你不回家吗?”
  许嘉辞苹果啃到一半:“嗯?”
  安恬绞着手指:“就是,额那个,跟你的家人一起过年。”
  许嘉辞听后眸光似乎暗了一瞬,不过即刻又恢复神采:“怎么?赶我走?”
  “没有。”安恬忙道。她不再问了。
  她哪有资格赶许嘉辞走,这里本来是他的地方。
  许嘉辞盯着电视。
  安恬耸了耸鼻尖。
  安恬的厨艺是跟赵秀梅学的,但是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不小,平常都是应付应付,年夜饭撑死了也只有三个菜,其中有一道番茄炒鸡蛋还糊了。
  安恬不知道许嘉辞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为什么能把一道糊了的番茄炒鸡蛋吃得那么干净。
  千家万户的除夕夜似乎都一样,吃完了饭,全家开始聚在电视前看春节联欢晚会。
  对于安恬来说,往年的全家有三个人,今年赵秀梅走了,变成了两个人。
  安恬坐在沙发上,手里是一个吃了一半的桔子,桔子快要从她放松手里掉下来了,摇摇欲坠。
  电视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打着瞌睡的安恬立马精神了一瞬,她使劲挤了挤眼睛,看到电视里小品似乎正演到精彩处。
  许嘉辞正盯着电视在看。
  小品应该挺搞笑的,镜头扫过观众席,大家都是笑容满面,但是安恬看了看许嘉辞,他电视明明看得认真,脸上却似乎没什么笑意。
  安恬剥了瓣桔子塞进嘴里,逼自己醒醒神。
  好歹也要等到十二点新年钟声敲响再睡。
  她把注意力全都放到电视里的小品上。
  可惜小品已经演了一半了,她从下半段接着看,没有看懂,找不到观众们的笑点。
  于是困意再次汹涌袭来,怎么挡也挡不住。
  小品演完,许嘉辞看到脚边滚过来一个吃了一半的桔子。
  他弯腰捡起桔子,放到茶几上,回头,看到安恬仰在沙发上,手心空空,微张着嘴,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他动作很轻,起身,轻轻坐到安恬身边。
  少女睡着后,脑袋找不到依靠,左右歪了歪,最后终于一下,靠在旁边的肩膀上。
  电视仿佛突然寂静无声,许嘉辞此时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呼吸里有她的气息,他心跳扑通扑通,把温暖的血液运送到全身。
  他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姿势,直到新年的倒计时开始了。
  五、
  四、
  三、
  二、
  一。
  海城五环内禁烟火,新年夜似乎和平常的夜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有电视里主持人抱拳在向全国观众说“过年好”。
  许嘉辞微微偏了偏头,目光落在少女柔软的唇上。
  一边肩膀被她靠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慢慢的,慢慢的,来到少女的樱红的唇前。
  他用指腹,轻轻,轻轻,在少女唇上擦了一下。
  他动作很快,快到似乎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她唇上柔软的触感,就已经离开。
  怕被发现。
  许嘉辞动了动喉咙,他听见自己用很小的声音说:“不要再让他亲你了。”
  安恬睡梦中,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从她唇上擦过。
  她似是不悦地皱了皱眉,然后又动了动脑袋,靠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像是呓语,她“嗯”了一声。
 
 
第29章 
  海城城市很大, 吸引着全国各地的人来这里工作生活,永远的热闹与繁华,唯独每年过年的时候, 千千万万的劳动人民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 海城显得有些空空荡荡。所以相比于小城市里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地迎来年终回乡的人们,大城市里的年味儿并不怎么浓。
  安恬其实没什么过年的感觉, 也就休息了没几天, 又开始每天早上早起, 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许嘉辞照样凑过来,开始乱七八糟地翻着书。
  安恬停下笔, 默默从角落里抱起一摞书,把许嘉辞面前的高中课本推开,然后把这摞书放到许嘉辞的面前。
  “你翻这个吧。”她说。
  许嘉辞瞟了一眼书目。
  《小升初数学衔接》、《神奇的物理》、以及一本《婴幼儿启蒙英语》。
  “………………”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许嘉辞憋了半天, 在看到那个《婴幼儿启蒙英语》的时候,终于憋不住了, 说。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被嘲笑了, 狠狠的。
  安恬淡淡道:“没有。”
  她提起笔,一边继续翻着自己的书一边说:“就是这些,你先看吧,看个十页左右,看完了我给你讲。”
  许嘉辞有些负气似的把笔拍在桌子上,瞪着自己眼前这几本配图花花绿绿的书。
  高中的课本几乎都没有插图了,只有越低级的课本插图才越多,排版做的越花哨。
  安恬注意到他把笔拍在桌子上,抿了抿唇, 没有说话,继续提笔算题。
  她想:随便他。
  安恬有时候字写快了会很用力, 笔尖触在纸板上时会有轻微的响。
  许嘉辞一直盯着面前这几本书。
  安恬没有理他了,作业写的很认真。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嘉辞终于显得很烦躁地“嗤”了一声,坐直,拿起那本《小升初数学衔接》看了起来。
  ……
  “元是指方程中的未知数,次是指未知数的次数,你看这个x-2x-3=0,未知数只有一个x,x右上角的次数是2,所以这是个一元二次方程。”安恬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稿纸上写着“而像这种,我们之前学过的,x+y=41,x-y=7,有x和y两个未知数,未知数的右上角的次数是1,省去了的,所以是二元一次方程,跟一元二次是不一样的。”
  许嘉辞眼睛一直跟着安恬的笔尖指向。
  许嘉辞看了书,安恬也遵守自己的承诺,给他讲。
  因为是打基础,安恬讲的很细致也很认真。她像是在教小孩子一样,说话是嗓音比平常还要软些,许嘉辞听在耳朵里,软软糯糯的,像是棉花糖。他之前的数学老师也是个女的,只不过一开口他就想睡觉,他本来不知道自己犯困是因为那老师讲的内容太无聊,还是因为那老师的声音太难听,现在好像突然有了答案。因为同样的内容现在换成了安恬,他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许嘉辞忍不住又往安恬的方向挪了一点。
  两个人的头凑得很近,比那天跟沈清越凑得还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暖暖的,带着她的香气,他忍不住嗅了又嗅,伴着少女柔软的嗓音。
  安恬感受许嘉辞的呼吸打在她脸颊上,像只小狗一样在小心翼翼地嗅一道美味的食物。
  她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许嘉辞不解地看向她。
  安恬避开他眼神,把稿纸推到许嘉辞那边:“我出去一下,你先把这两道方程解出来吧。”
  她说完,拉开椅子起身。
  许嘉辞望着眼前的两道方程转笔。
  等到安恬回来的时候,许嘉辞的方程貌似已经解好了。
  安恬重新坐回椅子上。
  第一道,x=-1,第二道,x=24,y=17。
  第一道题安恬不知道许嘉辞是怎么算对的,第二道下面则是他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
  x=1,y=40:划掉。
  x=2,y=39:划掉。
  x=3,y=38:划掉。
  ……
  就这么一直凑下去,最后当凑到x=24,y=17的时候,终于同时符合题目。
  安恬一个头两个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样一个一个试下去,万一我出的是x+y=843这种呢?你也要一个一个试下去吗?”

  许嘉辞用手撑着下巴,样子似乎还有些委屈:“我算错了?”
  安恬只觉得要教许嘉辞实在是太难了,她刚刚明明有讲过解这种题的方法的,可他不知道把她的话听到哪儿去了,只知道像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能垂下眼眸:“许嘉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
  要一点一点的打基础,耐心什么的她都有,只是要不停的说,她很累。
  他却没有把心思放到正事上。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很难为情。
  许嘉辞知道自己错了:“你再给我讲,这次我一定认真听,好不好?”
  他有些急,似乎生怕安恬打退堂鼓不愿意教他,他扭着头,凑到安恬面前。
  少年白净的脸忽地在眼前放大。
  这才察觉到距离太近。
  两个人都顿了一瞬。
  安恬先往后微仰了仰身子,拉开距离。
  “好吧。”她有些不自在,别过眼说。
  ****
  两人的进度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许嘉辞也总算安分下来,态度放的端正了,只要她讲,他就认真听。听不懂的就会问问她。
  安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把全部的时间都顾许嘉辞。
  许嘉辞也不走,就坐在她旁边翻翻书,有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会响起来。
  许嘉辞手里翻着书,眼睛却一直放在安恬身上。
  他不敢凑得太近,怕她会恼。
  就这个距离也很美好,冬日里难得的阳光照进来,他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尝一尝。
  许嘉辞快看得呆了,然而就在这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又开始嗡嗡地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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