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挚抱歉的语气不像演戏,晚上陆吟迟回来还给她带了份和解礼物,可谓是非常高情商,所以那场事便不了了之。
不过这两年大家都有变化,比如商仪越来越不听妈妈的话,翅膀硬了,再比如陆吟迟这男人年龄往老男人的方向进军,脾气却往茅坑里的石头靠拢,简直又臭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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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文敏不是为了情哭就是为了爱笑,在商仪看来,生活还真变化多端有滋有味,反观她,步入婚姻殿堂太早,感情生活平淡如水的就像个青灯古佛相伴的老尼姑,这两年吃了无数狗娘,也闻腻了爱情的酸臭味,简直想仰天长啸,抱怨命运不公。
她纠结了半天,提议化不公为动力,花钱购物的动力。
商仪如今的购物能力越来越往上流社会富太太靠拢,每次在陆吟迟面前吃瘪,她就喜欢出来刷卡,越刷心里越踏实。
好像刷卡就像打陆吟迟的脸一样爽。
不过商仪越像一位合格的陆太太,也就越了解那些富商老婆们有多可怜,别看出门的时候穿金戴金一身潮牌,其实在家没几个能驾驭的了老公。
幸好陆吟迟年轻,虽然满身金钱的铜臭味,但还不至于需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接受“共享单车”一样包容他。
展文敏在她纠结两双鞋到底要哪双时,抱着胳膊啧啧摇头,“我要是你打死也不离婚,抱紧家里那颗摇钱树,爱情哪有金钱带来的刺激爽,你就是活的□□逸了,缺乏烦恼。就你现在这花钱的水平,你觉得离开陆吟迟,还有哪个男人养的起你?”
商仪忽然顿住,就像被人当头棒喝,猛然醒悟,她赶紧把脚上的鞋子脱下,对导购说:“呃……不好意思,我再看看。”
然后迅速尴尬站起来,在导购一脸无语加白眼下拉着展文敏快步撤离。
她沉默了半天,冷不丁说:“你不说我还没意识到,你也知道我一开始并不是这样,我虽然有心情不好就想买东西的臭毛病,但认识陆吟迟之前仅限于某宝网购……”
商仪有选择困难症,关系好的时候,偶尔会拍照片问陆吟迟买哪双穿合适,他的回复一向简单粗暴,甚至不断给她洗脑,说挑不出来的时候,与其浪费时间,不如都买下,回家慢慢挑。
商仪在不知不觉下被资本主义荼毒,以前两个人吃三个菜都觉得奢侈,现在保姆偷懒中午做两个菜,她内心深处都觉得这顿饭节俭是节俭,就是少了灵魂……
展文敏用担忧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被别有用心的后娘宠溺坏了的孩子。
“敏敏,你说我如果当时考上研究生,现在是什么样生活?会不会就没那么堕落?”
展文敏向来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你初试那么高的分数都能败在复试里,有时候这个命吧,你得认……倒是白在我那蹭了一夏天的空调,你说我一个小实习生,为了包庇你真是不容易。”
商仪现在最排斥的一句话就是认命,感觉别人叛逆青春期是十几岁,她十几岁的时候毫无话语权,所以等到二十几岁,心心念念想自作主张一回。
没几分钟,收到田明学的短信,向商仪汇报商尚案子的最新进展。
他不提醒商仪都差点忘了关心这件事,田明学用律师专业的业务能力为商仪争取了一个探视名额,就在明天下午三点半。
商仪忘了告诉他以后有任何关于商尚的事情,可以第一时间先通知顾秋兰,毕竟顾秋兰是打心眼里在意自己的儿子。
而商仪只是更在意自己的亲妈。
商仪匆匆结束跟展文敏的约会,下午上班前首先给顾秋兰去了一通电话。
具体细节电话里讲不清,她就简单传达了一下,说晚上会过去看她。
商仪商尚是顾秋兰很艰难才生下的,据说怀上的时候将近四十岁高龄产妇,所以身体一直不太好,从发现怀孕一直卧床到六个月,吃各种各样的中药调理。
后来念大学的时候,村里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觉得女孩子学的好不如嫁的好,顾秋兰丝毫没动摇,力排众议出了学费。
顾秋兰虽然也觉得女孩子就算学历高,一旦结婚生子都避免不了被捆绑在家庭里,不过她更认为:学的好才能嫁的好。
后来商仪嫁给陆吟迟,更佐证了这一观点。
商仪晚上下班直接开车过去,顾秋兰做好饭菜等着,因为商从业晚上不回来吃,只做了两菜一汤。
绿莹莹的菠菜叶子,上面飘浮两三片鸡蛋白,汤倒不是多么新鲜的东西,只不过喝了太多次,承载着商仪从小到大的记忆,许久没喝,熟悉的味道让人留恋。
顾秋兰打商仪进门状态就有些不对,商仪低头喝汤她也不动筷子,一条腿曲起来踩凳子上,拄着脸,盯着餐桌一侧的白墙皮看。
商仪明白儿子蹲局子情况不明朗,当娘的自然没有胃口吃饭,忍不住劝了一句:“妈,你想开点。”
话音还没落,顾秋兰两眼一闭,餐巾纸盖住眼角便开始大滴大滴落泪。
她也没跟商仪客气,直接了当说:“女婿今早给我来电话问好,我听他语气沙哑就觉得不对劲,问了半天才知道……你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吧,你是不是生怕我活太久?”
商仪:“……”
告状精!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今天两更哦,评论区一百个红包吧
第10章
商仪没想到顾秋兰今晚本来就打算叫她回来吃饭,为了瓮中捉鳖准备策划一场鸿门宴。
关键是这鸿门宴如此简朴,连个肉星子都没有。
她默默放下筷子,垂着眼眸咬紧牙关,微微缩起肩膀,瞬间变成了一只小鹌鹑。
商仪对顾秋兰的恭敬毕竟深入骨子里,不管她内心再反抗,也不敢当面顶撞。
商仪不敢跟顾秋兰顶撞其实也是出于孝心,商家一直都不太平,商从业这一代总是出短命鬼,先是二伯身体不好时跟别人发生口角,一时想不开上吊,后是二姑跟丈夫夫妻不合因为一个没必要的矛盾投井。
导致商仪从小就怕顾秋兰生气,更怕顾秋兰生气了独自出门。
当然商尚那个狼心狗肺的人算个例外,商仪也不明白父母都是老实本分、勤俭持家的人,而他的性格随谁。
刚才顾秋兰都把话题深入谈到“你是不是生怕我活太久”这个层次,商仪自然大气也不敢出。
“你对女婿有什么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
“那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我哪敢……”
“我看你敢的事多着呢!”
“……”
顾秋兰不断在类似问题上重复质问,商仪闷头沉默,鬓角悄悄渗出汗珠,时不时看一眼餐桌上的钟表。
指针从6变成9这段时间,商仪红着眼眶,暗自把陆吟迟那些不在世的长辈挨个问候了一下。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桌子上菠菜汤凉透凝固了一层冷皮,一盘没怎么动筷子的素炒藕在空气中被氧化成黑紫色,散发出一股剩菜特有的不太美妙的味道,顾秋兰的火气终于有慢慢消散的势头。
其实商仪小时候念初中那段时间,曾经因为顾秋兰对商尚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而对她动辄就是臭骂有过质疑。
她甚至问同桌:“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不是亲生的?”
同桌当时跟她分析:“傻子,你也说了你妈喜欢儿子,你已经有一个姐姐了,如果你不是亲生的,你妈为什么会要你。”
商仪觉得这段分析特别有道理,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可笑念头。
她跟陆吟迟结婚之前,还曾特别迷惘无助地问过顾秋兰,“我对这个男人没什么感觉,就这样结婚会不会不好?”
顾秋兰拿自己的人生做例子,说她的婚姻也是父母包办,从结婚跟父亲就见过两次面,说过一次话,虽然她看不太上父亲的某些行为,但这些年也都相安无事过来了。
相比之下,商仪跟陆吟迟从订婚到结婚起码还有半年缓冲期,尽管这半年陆吟迟拓展海外业务,经常不在国内,两人一个月顶多见一回。
可惜顾秋兰有件事没搞明白,她那个年代自由恋爱自由婚姻还不盛行,尤其是某些偏远不发达地区,而如今的时代,讲究个体主义。
商仪回神,从餐桌上站起,顾秋兰毕竟一把年纪,骂完人体力消耗,此刻正躺在床上顺气,身上盖着一条淡花色的单薄凉被。
她扶着木制门框站立片刻,想要安慰她,或者说些什么她爱听的话,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思来想去她给姐姐打了一个电话,低声说:“我惹妈生气了,你有空吗?有空过来一趟。”
商娣应该是还在忙,顿了几秒才问:“因为什么事惹妈生气?”
商仪清清嗓子,不自在说:“感情方面的事,没想到会被妈知道……”
商娣倒是没多问,“嗯”一声就挂了。
——
陆吟迟半夜驱车去了水景园,是婚前他从家里搬出来独住的地方,距离公司很近,临水湖畔西侧,环境比较清幽。
当然跟为了结婚置办的公寓不一个档次,不仅没有湿地森林,也没有水上公园。
他没想到婚后还有经常过来落脚的机会,幸亏家政没辞,隔几天就定期过来打扫。
翌日,陆吟迟在公司忙了一上午,他有个孤僻又自虐的习惯,就是心情不佳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只想全身心调动起来,不知疲倦沉迷工作。
晚上在星宸娱乐会所负一楼宴客厅有个派对,一般鲜少有人把这种娱乐活动安排在会所,所以请客的东家思维不一般。
在南乔市,能让陆吟迟这么给面子的人自然不多,其实李太子爷并没有这个能耐,只是沾了家族的荣光,圈内人心知肚明,只要挂着太子爷头衔,就证明还没正式接手家族产业。就好比陆吟迟露面参加应酬,大家都喊“陆总”,没哪个不长眼的还叫太子爷,那是以前没入驻公司时,背地里的尊称。
说来也巧,商尚这次打人之所以闹那么大,跟李家也有一星半点牵扯,被打的人是李之光长女的外甥,也就是今晚请客的这位姓李名月白,全名李月白的一个远房同辈。
李月白自然不参与八竿子打不着的某亲戚家的家事,陆吟迟更不想管如烂泥一般扶不上墙的小舅子,所以气氛融洽。
陆吟迟带着助理周穆然刚到场,就受到李月白的真诚接待,陆家在圈子内相当有头脸,他不声不响低调到场,还是不可避免引来不少人举杯。
派对安排在娱乐会所,侍应又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姑娘,显然别有用心。
陆吟迟留下周穆然独自出去透风,走廊灯火通明,大厅一旁沙发上坐定,前台点了一杯低浓度香槟。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摸索着手机不知在想什么,须臾放桌子上,捏着高脚杯舒了口气。
不多久耳边传来细碎的,不甚清晰的,好似谁在窃窃私语,他被打扰,眉头皱起来,循着声音望过去。
竟然是位穿着侍应生衣服的小姑娘,侧着头在翻书,在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面庞青涩的很。
不知道是遇到什么难题,咬着笔蹙眉。
他收起心中不耐,半眯着眼饶有兴趣打量过去。
此时大厅还算安静,时不时有很轻的音乐声从派对门缝传出。
身旁黑影一闪,有人笑说:“八成这个月新来的姑娘,看妆容大概还是在校大学生,来这的一般学历可以,家境不怎么样,只要有点野心就好上手。”
陆吟迟收回视线,转头扫向李月白,“什么都能摸清,看样子你跟这家会所的老板关系不浅。”
李月白笑看陆吟迟无名指上的婚戒,声音不高不低的解释:“我经常过来捧场,一来二去当然摸得清……单身汉一枚,不像陆总被婚姻束缚,需要时刻在媒体面前保持洁身自好的形象,不过这家会所还信得过,一般情况媒体进不来。”
他暗示的显而易见,只要不是傻子就明白意思。
陆吟迟轻笑了下。
“失陪。”
说罢丢下只浅酌了一口的香槟,不紧不慢站起来,边扣西装纽扣边往派对大厅走。
李月白摸着下巴挑眉,还真不信陆吟迟是个没有缝的蛋,只到这抹高大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掏着裤兜走到吧台要了两杯红酒。
状似无意地走到小姑娘跟前,低头看了看,“呦,这么认真,看的什么书?”
对方确实认真,以至于根本没察觉到脚步声,以为是查岗的大堂经理,赶紧神色慌张地合上书,看清李月白才松了口气。
李月白笑得一脸无害,像邻家哥哥一样亲切攀谈:“这是要考什么证吧?你这样努力的姑娘不多见……叫什么名儿啊?”
李月白长相一般,但毕竟经历过无数风月场,对付个小姑娘简直不要太容易,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放下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