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友宝问:“就不看看他银行户头?”
施索说:“看了。”
康友宝:“有钱?”
“曹荣给他们算了笔账,这十二万取出来后,到他们调查,中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又还欠款又治疗,也花了不少,这笔钱,梅秀菊之前对电视台的说法是她到处找人借的,到了曹荣这里,就变成了我刚说的,夫妻矛盾产生的误会——梅秀菊胡说八道,所以,”施索说,“最后他就给他们看了一张截图。”
康友宝:“?”
“孩子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到现在也没出院,就是曹荣没挪用众筹款的最佳证明,众筹网站方面不会刨根问底。”舍严说。
“是这个意思。”施索道,“刚那边对我说,‘这不是好好的在治疗吗,挪用?挪用什么?你们记者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一点不为人家病人家属着想’。我一想也是,孩子不是一直在接受着治疗吗,他就算挪用了这十二万买房,能证明什么?”
康友宝自认为智商不错,这会儿也被绕晕了,好像也是?
舍严正把自己盘子里的一块鱼肉夹给施索,闻言突然一顿。
施索正等着吃鱼,她低头盯着,迟迟不见鱼肉落到自己盘子里,她抬头看向对面。
舍严松开筷子,把鱼肉给她,慢慢地问了句:“一个人买房,出于什么原因?”
“嗯?”施索虽然不知道舍严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但她知道这问题关于曹荣,她答,“自住或者投资,偏激点的,转移婚内财产,但这房子就记在曹荣自己名下,不是转移。”
康友宝说:“还有一种,养小三。”
“这点可以排除,我对门一直没人住,而且他的能力,每个月供房养小三?还不如拿这十二万充大款,也能充上好几个月。”施索道。
“那曹荣为什么买房?”舍严问。
施索说:“不为别人就为自己,认为女儿没救了,或者不值得救,所以捞了这笔钱先去买房子,房子是固定资产,他老婆发现了一时半会儿也变不了现,没法浪费在女儿身上。”
“既然他不想把这笔钱花在他女儿的治疗上,那为什么,他的女儿至今还在医院接受治疗?”舍严问,“他拿了赔偿金后,为什么把钱拿来给女儿治病?”
施索一愣,康友宝也呆了呆。
“逻辑不通的地方,就在这里。”舍严放下筷子说。
康友宝呆完,又皱眉琢磨:“也许是赔偿金足够多,他想着怎么也是自己的女儿,不介意再花点钱?”
这点钱,是“保守估计六十万”,但舍严没反驳,他话锋一转,问施索:“梅秀菊为人怎么样?”
施索还在整理舍严之前的话,听到他又提问,她扭转思绪,回答说:“很老实,懦弱,没什么主见,估计她这辈子最大的主见就用在了给孩子治病这事上。她非常非常爱孩子,孩子比她的命还重要。”
“众筹到二十万的时候她没跟饭店辞工,报道后没多久,在她手头按理依旧紧张的时候,她辞工了。”舍严说,“这是第二个逻辑不通的地方。”
他看向康友宝:“就算曹荣的心理跟你说的一样,梅秀菊这边,却解释不通。”
施索想起来了,上回去找梅秀菊,他们在那间饭店吃饭的时候,饭店老板提到过梅秀菊辞工这件事。
康友宝没他们两人这么了解梅秀菊的情况,他从只言片语中,站在更旁观的角度理解舍严的说辞,评价了一句:“你说得这个梅秀菊,好像一早知道曹荣能发财似的。”
施索和舍严同时一怔,两人对视。
好像一张磨砂纸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隐约看见了什么,可惜口子不够大,全貌难以看清。
但施索觉得舍严把两条逻辑理得很清楚了,她迅速梳理,脑中逐渐清明,她反驳康友宝之前对曹荣的猜测,说:“赔偿金是房价的好几倍,曹荣一夜暴富,是不是?”
“啊?”康友宝答,“是。”
施索:“他暴富后的钱足够他买房买车了?”
康友宝:“对,足够买市中心的好房子了。”
“但他暴富后,钱花在了女儿的治疗上,还有他的赌|博上,他还住在那个出租房里,也没有买车,家里没添置任何值钱的物件,他们家的邻居完全没看出他们已经是有钱人。”施索说,“想确认他们的问题,我们现在要先确认他们最近的消费状况。”
“等等,”康友宝叫停,“让我缓缓,我还是没太明白。”
舍严解释:“正常人的暴富心理——消费,这点谁都不可能避免,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曹荣没有除了治疗和赌|博以外的消费行为,甚至周围没任何人发现他们财务状况的改变,这本身就不合理。”
他又严谨地补充:“饭店老板的抱怨需要斟酌。”
“可不可以先从梅秀菊的辞工入手?”
“可以。”
施索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先去一趟那里。”
“今天有时间吗?”舍严问。
施索说:“明天去,今天下班太晚了。”
“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康友宝挑着饭粒,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严重怀疑,边上突然闯入一颗脑袋——
“你们到底在聊什么!”
几人都吓了一跳,一看,是宁茹久!
施索之前挑位子的时候在打电话,一心二用,根本没注意附近餐桌坐了个宁茹久,此刻见宁茹久双眼虎视眈眈,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
施索和舍严没有理她,康友宝一把推开宁茹久那张脸。
次日,又是一个阴雨天,舍严和施索抽中午的时间来到曹荣家这边,也不知道会不会碰上他们夫妻俩。
车位不好停,舍严勉强挤进了一个位置,锁上车,他和施索走进小路。
路面依旧脏兮兮,因为国庆放假,追逐打闹的孩子更多了,每栋楼底下的饭店依旧热火朝天地营业着,用餐的人源源不断地从服装批发市场那头过来。
舍严跟在施索后面走进饭店,客人太多,老板根本应付不过来,听他们说了句找他打听事,老板敷衍着回了句:“吃什么?”
“面条?”施索问舍严。
舍严说:“可以。”
“那就两碗面条。”施索对老板说。
“什么面?”老板问。
“随便。”施索回。
老板朝她看了眼。
施索说:“上面条的时候跟我们聊几句啊。”
老板笑了下:“行行行。”
舍严往里走,穿过小门的时候回头提醒施索:“小心。”
地上又是水又是油,鞋底打滑。
施索点头,舍严看了看她,还是伸手过去,拉住她的手。
走进里面,四张桌子全满,还有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是站着吃的,有一张桌快有空位了,施索和舍严站边上等。
舍严让她靠着冰柜站,可以避着人,又看了眼冰柜,问:“要不要喝东西?”
施索回头看背后的冰柜,全是雪碧可乐一类碳酸饮料,她摇头:“不要。”
舍严看向柜角,地上堆着两只箱子,他走过去,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瓶饮料,朝施索举了下。
施索点头。
舍严又翻出一根吸管,插上后,把AD钙奶递给施索。
施索低头嘬吸管,有小孩去开冰柜门,施索往前让了让,正好贴进舍严胸口,舍严顺手搂住她,把她外套肩膀上沾到的雨珠抹去,注意到她脖子上似乎也有水珠,他也抹了抹。
施索抬眸。
“我以为有水。”应该是光线错觉。舍严仍用大拇指擦了擦她脖颈那块位置。
“喝吗?”施索松开吸管问。
舍严摇头。
施索再吸一口,吱吱咔咔地响,瓶子早就空了。
舍严一笑,正要问要不要再来一瓶,手机突然响了。听了几句挂断电话,他说:“我去挪下车。”
他车子上放着电话号码牌,边上的车主取车时发现不好开出,打他电话麻烦他去挪车。
施索说:“去吧。”
舍严看了眼边上那桌,碗见底了,施索应该很快有位。
舍严出去了,施索干站了一会儿,还想喝饮料,她去翻纸箱,又拿了一瓶AD钙奶。刚插上吸管,一直站着吃饭的浓妆女人之一突然问她:“美女,你那个朋友是模特吗?”
施索挑眉,咬着吸管笑了下:“不是。”
“他有没有兴趣做模特啊?”
“我们在那边市场上开男装店的,现在正找模特呢。”另一个女人说。
施索没帮舍严拒绝,她觉得挺有意思:“你们怎么不直接问他啊,他现在去挪个车,待会儿他回来了你们自己问他。”
“我们不是不好意思嘛。”
“看你应该是他女朋友吧,我们跟他搭讪前肯定得先通过你啊。”
施索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和舍严的关系定义,她不太自在地吐出吸管。
边上这桌吃完走人了,她顺势坐下,三个女人也坐了下来。
“其实我们上次就留心他了,就上回也没好意思跟他搭讪,这不这次再看到,不想错过嘛。”
施索好奇:“你们上次在哪碰见的?”
“就这里啊。”
“这里?”施索笑了笑,“你们认错人了吧。”
这三个女人妆容太艳,性格又和外形相反,有些乖和腼腆,她上回和舍严来这里,如果见过她们,不可能没印象。
“不可能认错,我们一直在找新店的模特,上个月见过他后——”
“八月份吧?”另一个纠正。
“哦对,是八月份,八月份在这里见过他后,看谁都不满意,没对比就没伤害啊。”
施索歪头:“八月?”
“对啊。”
有人走了进来,施索回头,问:“车挪好了?”
“嗯。”
“雨大不大?”
“还是小雨。”
施索见那三个女人吃完了,眼神直给她暗示,她转着插在瓶子里的吸管说:“他不做模特。”
“噢……”三人失望地离开了。
舍严坐到施索对面,把她面前别人吃剩的碗拿到边上,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掉跟前的油污。
施索看着他的动作,问:“你之前来过这里?”
“嗯。”
“怎么不告诉我?”
舍严擦完,收回手,看着施索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曹荣的事,应该能猜出来了吧?我觉得好明显了,你们往夸张的地方猜!给你们送本书吧,第一个猜中曹荣干了什么的读者,送《秋焰》实体书,等上市寄给你~——
下一更周五哦~
第45章 只是忘了告诉你(5-6)
施索一路看他拿走碗, 擦桌子, 但直到舍严把脏纸巾放到边上,她才后知后觉,桌上的脏乱被收拾干净了。
施索看着他, 想了下,试探着说:“我们上次来的时候, 你提都没提过。”
“你没问。”
“我不问所以你才没说?”
舍严沉默。
施索松开吸管:“那我现在问了, 你之前来这里干什么?”
舍严:“好奇来看看。”
“好奇曹荣?”
“嗯。”
“你怎么知道曹荣家在这里?”
“新闻画面。”
他八月中旬刚来黎州,人生地不熟,要从新闻画面中得知曹荣住处, 不可能不经过一番搜查。
施索歪了下头, 问出疑惑:“你既然好奇曹荣,怎么不问我?直接问我他住哪里, 比你从新闻画面里找简单多了。”
舍严看着桌上两个AD钙奶空瓶,不答反问:“还要喝吗?”
施索摇头,以前舍严不想回答人, 她也就随他去,一般都不勉强他, 今天她却很想刨根问底:“你先……”
舍严视线看向她身后,老板的大嗓门传了过来:“等久了吧帅哥美女,猪肝面和雪菜肉丝面!”
老板过来了, 施索暂时把话咽回去,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