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焰——金丙
金丙  发于:2019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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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我还买了面包。”舍严指了下贴着挡风玻璃的那个袋子。
  胀鼓鼓的一个塑料袋,按理她上车的时候不该没发现,“哦。”她撕开餐具包装。
  舍严先把牛肉羹的盖子打开,再拿走鸡蛋羹。车里菜香充盈,只剩咀嚼声。
  施索饿坏了,先吃了几口饭菜,再喝掉大半碗牛肉羹,牛肉羹下肚,身体热了起来,脚上的潮湿感褪去不少。
  吃得只剩一点菜汁,施索放下空餐盒,倒回车椅,摸了摸肚子。
  舍严问:“等他们连线结束,我们是不是回去?”
  施索说:“不回,还要留在这里跟进,等人救出来了肯定要送医院,我们还要去医院。”
  “我先订间酒店。”舍严点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不急,先问下他们怎么住。”
  施索和舍严下车找到同事,又一轮直播连线结束了,同事正跟方老师通话,通话结束,他传达方老师指令:“我们两组分下工,今天肯定回不去黎州了,明天看情况。”
  把舍严算在施索一组。
  救援仍没进展,他们只能继续等待。九点多的时候雨势变小,救援提高速度,抛锚的外采车也终于开到了这里。
  十点,雨势突然迅猛,山体竟然出现了第二次塌方,施索的同事们立刻进行拍摄。
  这次塌方导致车辆被埋得更深,救援人员不能轻易挖掘,重新制定方案,等待雨势变小,时间无限延长。
  所有人都累了,连一直在哭的家属都已经脱力,过了十二点后,施索的同事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酒店,等这边一有进展就赶来。
  施索也累,昨天玩蹦床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今天又一直忙到现在,她很想找张大床一睡不起,但她望向救援现场,内心交战片刻,还是说:“我留下,你们去吧。”
  同事劝她:“你留下干什么,等这边有新进展,他们会通知我们的。”
  “等他们通知,还能有第一手画面么,”施索道,“黄花菜都凉了。”
  同事们犹豫起来。
  施索挥挥手:“行了,你们也别跟我抢了,走吧走吧,把摄像机给我留下。”说着把对面摄像手里的机器拿了过来。
  刚拿到手,又被边上的人接了过去。
  舍严对同事道:“你们走吧,我和施索留下。”
  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施索心里又别扭了一下,可能是第一次听他称呼她为“施索”,又或者是因为他又一次自作主张。
  施索心里的那个小人,肉脸颊使劲地嘟嘟甩了几下。清空头脑,她没赶舍严一道走。
  另一边《新闻40分》的同事也要回去了,宁茹久原本正跟着上车,发现施索这边的情况,她拉拉自己的师父。
  师父二十多岁,单身男性,对宁茹久格外体贴,被她一拉,立刻停下等她。
  “那边不走,”宁茹久小声说,“我们就这么走了?”
  师父语气温柔:“刚才救援人员也说了,雨要是一直不停,他们没法正常行动,我们的画面也搜集够了,等回去睡几个小时再来。养足精神才能做好新闻。”
  宁茹久哦一声,点点头,又朝施索的方向看了眼,见他们的车子开走了,人也基本撤了,只剩施索,还有施索身旁的帅哥,她脚步重重地定住,决心诚诚地跟师父说:“我不走了,我要抢新闻!”
  声音大的不用喇叭,周围人全听见了,震撼自然不用说。
  施索远远地瞟向她,宁茹久使劲翻了一个白眼,施索轻蔑地撇了下嘴,跟边上的人说:“再翻10度,下一个新闻头条就是她,标题就是某女子眼珠掉落,原因竟是翻白眼。”说着,雨衣帽子被人一盖。
  又一次了啊……
  施索戴着帽子转头。
  “既然不去酒店,那现在先回车上把鞋子烘干。”舍严说。
  那你翻我帽子干嘛……施索心里碎碎念。
  回到车上,这次把暖风打开,施索一手拿鞋一手拿袜对着吹,舍严也上了车,想替她拿鞋袜,施索双手一躲说:“不用,你帮我牢牢盯着现场。”
  车里开着暖风,倒没觉得热得难受,但昏昏欲免不了,施索眼皮开始打架,手也开始拿不稳了。
  舍严等她睡意加深,才再次去拿她的鞋袜:“我帮你烘,你先睡,睡一会换我。”
  施索听见他后一句话,没再挣扎,她累得不想再睁眼,只说了一句:“椅子帮我放倒。”就歪头进梦乡了。
  舍严把鞋袜放一边,先帮她放倒椅子。
  她的雨衣在上车的时候已经脱了扔到地毯上,身上只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白天温度尚高,但天气说变就变,暴雨开始后气温直降,估计不光脚冷,身上也早冷了。
  舍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等她呼吸平稳,他帮她把碎发撇到边上,再把她提到腰间的T恤往下拉了拉。
  他把鞋袜对着风口吹,一边留意救援现场的动静,袜子干的很快,鞋子却仍潮湿,他把鞋带全部解开,刚将鞋口拉大,突然有人敲了敲他这侧的车窗。
  他转头看,是宁茹久和她的师父。
  《新闻40分》的队伍早就撤去酒店了,宁茹久执意要留下,师父也陪她一起。
  没多余的车,她和师父刚刚去蹭了救援队的车,但人家有队员要休息,她们不能一直霸占着,可是雨势又丝毫没有放缓,宁茹久脑子一转,就跑来了这里。
  她知道施索正在副驾,她朝驾驶座上的帅哥甜甜一笑,但笑了数秒,车窗也没打开。
  宁茹久只能维持着甜笑,隔窗问对方:“能让我们进你的车里避避雨吗?”
  对方把头转回去了。
  宁茹久一愣,抬手再次敲车窗,等对方重新看向她,她开口:“我叫宁茹久,是经视的……”话都没说完,车轮突然滚动,宁茹久赶紧往后退。
  接着,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辆车就这么开走了,开到几十米外又停下。
  宁茹久懵了懵,脚一提就要过去,被她师父拉住。
  “小久,别过去了。”人家摆明不搭理人,他们还是要点脸吧。
  车里,舍严皱着眉,见后视镜中那两人没再过来,他才松开眉头。
  看向边上,施索眼紧闭,嘴巴微微张着,胸口也在浅浅起伏,没被吵醒。
  他重新拿起球鞋,对风烘干。
  施索一觉睡醒,天还黑着,车窗拉着一条缝,车里暖融融的,一点都不闷。
  她不知道几点了,口中干渴,她看向身边。
  舍严正拿着一只球鞋,低着头穿鞋带。
  球鞋放在他大腿上,他对比长短,调整微毫的差距,慢慢穿过一个鞋洞,又一个鞋洞。
  施索觉得暖风太大了,她伸手按键,把空调关了。
  “醒了?”舍严转头。
  “嗯……”
  舍严说:“袋子里有水。”低头又穿起鞋带。
  施索抓了抓热乎乎的脸,去翻贴着挡风玻璃的那个袋子,拿出瓶矿泉水。
  看了眼时间,“才一点半?”
  “你再睡会儿。”舍严道。
  施索喝了一口水说:“不睡了,你困了没?你睡吧。”
  舍严把鞋给她:“鞋干了。”
  施索接过,弯腰准备穿,胳膊被一握。
  “袜子。”舍严又递了只袜子过来。
  “哦。”这回施索总算穿完。
  舍严说:“我先睡,有情况叫我。”
  “睡吧。”
  舍严把椅子放下,闭上眼。
  施索继续喝水,喝完盯了一会儿现场,她又想吃面包,手刚碰到塑料袋,她一顿,转头看舍严,好像睡着了。
  “严严?”她很小声地叫他。
  没反应,真睡着了,施索放下手,没再碰塑料袋。
  视线也没收回。
  她发现舍严睡觉时,手心贴手背放置在腹部,姿势一板一眼,看着好乖。
  不像她,醒来时常九十度横在床中央。
  施索侧脸贴着车椅,看着舍严发呆。
  他长得真干净,是气质上的干净,她第一次看海,白云碧海也给她这种感觉,她连呼吸都要小心几分。
  过了会儿,她摸摸舍严的右胳膊,怕他伤口裂开。
  确定没事,她又靠了回去,继续发呆。
  这一整天都不对,完全不对,她以为睡一觉醒来就好了,但依旧不对。
  舍严一直都是这么温暖的,空虚真可怕。
  她不能再让自己思维失控,她必须要掐断某种臆想。
  施索稳定心神,搓了把脸,不远处传来欢呼,她精神一振,转头看了眼舍严,她没叫他。
  打开车门,她去后座拿上摄像机,快步跑了过去。
  车内,舍严缓缓睁开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开开:“好怕自己会染指严严,嘤嘤~”
  ——
  再次重复一遍哈,评论字数满25个字以上我才能送积分,否则系统不显示送分按钮,我送不出的,所以没收到积分的小伙伴你们是字数没够啦~
 
 
第24章 密码(3)
  施索没有喷香水的习惯, 但她喜欢在衣柜和房间里挂置蜜蜡香薰片, 香味清淡宜人,有助睡眠又能留香, 她身上也自带了这种清香。
  她一走,香味立刻消散。这香留不住,只有她在才能闻到, 舍严深呼吸。
  车玻璃布满雨珠, 他目光追着她, 她的身影变得朦胧, 一会儿在, 一会儿溜, 一个眨眼就隐在了人堆中。
  舍严手掌按住包着纱布的右臂, 轻轻抚动, 若有所思。片刻,他捡起地毯上的雨衣,打开车门下去。
  雨还在下,不过雨势已经明显减少, 施索开机拍摄。地上全是石头,路不太好走,尤其她还扛着重物, 眼睛也不能看地, 短短两分钟,她已经滑了两回。
  太久没摸摄像机,缺乏锻炼了, 施索把劲全用上,镜头往前。
  注意力全在新闻画面上,她没分心周遭,更没发现宁茹久已经走到她身边,直到肩膀被人一撞——
  “啊!”施索摔向地面,下意识先护住摄像机,整个人砰一下重砸下去,左手和腰间一阵剧痛。
  宁茹久吓得往后退,她差点脱口一句道歉,恰巧有人叫了声“开开”,她及时把话憋了回去。
  舍严撞开挡路的救援人员,一把扶起施索,施索疼得叫:“啊啊啊,别碰我!”
  舍严抿唇,手离开她肩膀,改拢住她手臂,施索靠着他胸口,先惦记摄像:“你赶紧去拍。”说着就要撑地起来。
  舍严没看见她是怎么摔的,但施索手臂和手掌全都蹭破了,衣服和皮肤上全是水和污泥,他面色不虞,用力将施索从地面抱起。
  施索还没站稳就催他:“快点快点。”
  舍严沉沉地吸一口气,把雨衣给她说:“站着别乱跑。”拿起摄像机,又回头叮嘱了一句,“看着路。”
  施索接过雨衣,撸了下手臂上的泥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
  舍严开始拍摄,宁茹久溜之大吉。
  被救出的成年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小孩还有呼吸,却处于昏迷状态,众人齐心协力,一齐把人转移到当地医院。
  施索和舍严又开车追救护车,一路疾驰,两人都没说话,施索是没顾得上,她在抓紧时间写稿,舍严看了她两眼,没有打扰她。
  到了医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施索和舍严先到,第一时间拍下了小女孩被推送进门的画面,宁茹久和她师父晚一步到。
  抢救情况未明,还需要等候,施索打电话吵醒同事,告知完这边的情况,让他们再重返事发现场。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被救小女孩终于有了好消息,施索和舍严在医院的采访任务也基本完成了。
  舍严放下摄像机,对施索说:“挂个号,你看看伤。”
  “就破了点皮,不用看了。”施索拍拍擦破皮的地方。
  舍严道:“你刚才喊痛,这里——”他碰碰施索肩膀,“没问题?”
  “没问题,贴几张膏药就行了。”施索望见宁茹久走进洗手间,对舍严道,“我去趟厕所。”
  舍严也要上厕所,两人一道过去。男女洗手间门对门,地面很潮湿,小地方的医院设施陈旧,瓷砖墙面像八十年代。
  卫生也差,恶臭环绕。
  宁茹久屏着呼吸走出隔间,洗手的时候也只靠嘴巴喘气。甩着手上的水,她走向门口,突然看见一道影子立在那,她顿住脚,下巴一翘,哼了声,继续往前。
  “宁茹久。”
  宁茹久鼻孔朝天:“干嘛!”
  施索猛一脚踹过去。
  “啊——”宁茹久砸地上,砸出的声音比施索之前的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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