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心情不好,但心情不好又不说,非要憋死自己,少不了要激一激,把气发出来,别真给憋坏了,毕竟是她的狗子,她舍不得。
她抛开红缨枪,赤手空拳蹂身而上。
瑞王迅速后退,但苏伊步步紧逼,未免伤到她,只好也抛开枪,空手与她过招。
大概心里憋着股劲,他跟平常比有了些爆发,苏伊废了更多的时间,才成功把人制服。
她跨坐在瑞王身上,膝盖抵着对方的胸膛,阻止他爬起来,扬了扬下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还是我赢。”
瑞王没说话,眉头拧得能夹苍蝇。
苏伊见状,伸手戳了下他的眉心,说:“男子汉大丈夫,气性再大,打了一下午,也该消消气了吧?再说,有什么好气的,我不过跟人说了两句话,还是一个站在亭子里,一个站在亭子外。你要是介意我跟他少年时有一段,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娶我之前难道不知道?现在才生气,是不是气得有点迟了?”
她说的瑞王都清楚,他知道苏伊有个青梅竹马,也知道她嫁过人,甚至还是他让人和离的,但此前并未觉得有什么介怀之处,清楚仅仅是清楚而已,并未有任何情绪波动。
直到今天,远远看见那两人站在花园里,他心里才陡然生出一股暴虐之气,想要把什么破坏殆尽,想要让一些碍眼的人永远消失。
没人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才能在苏伊面前,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
他暂时不能见她,那些恶劣的一面,不想暴露在她眼前,所以才来到武场发泄。
现在,打是打完了,气理当也消了,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什么。
他紧皱眉头,最终只道:“他不如我。”
苏伊差点笑出来,听听这不甘的语气,似乎还有点委屈?
她安抚道:“是是,他肯定不如你,你就当年轻时的我眼光不好。况且,十年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十年前的你,也不是现在的你。从今天开始,我们只往后看,从前的事只让它们发生在从前,没必要延续到现在,你觉得呢?”
瑞王的嘴唇抿着,不过表情看起来已经缓了许多。
苏伊又说:“今天我们两个都被人耍了,他们是故意把你引开,让姓孙的来见我,又让你看见这一幕,好叫你生闷气,说不定现在安王正偷笑呢。”
当然,苏伊自己是故意上当。
一来想看看那些人准备做什么,二来,她感觉瑞王已经围着她转了够久了,愣是到现在都没能开窍,她实在佩服,以至于有点看不下去,毕竟看他天天早上醒来那样子,实在担心
会不会把他身体憋坏,自己的狗子自己疼,她还是伸手拉一把吧。
闻言,瑞王神色一肃,黑眸暗沉沉的样子,苏伊觉得他有可能要去把安王打一顿。
但是安王又不抗揍,揍坏了皇帝会不会心疼?
算了,这些事改天在想,眼下,苏伊揉面团似的,揉着能叫外人闻之色变的瑞王的脸,然后忽然低头,在他嘴唇上啾了一口。
……
“……喂?喂?回魂了。”
第72章
安王府发生的事,没有瞒过皇帝耳目,他在皇后宫中听人汇报完,隆起的眉心就没松开,“老大太胡闹了。”
皇后端上一杯凝神茶,温声劝道:“不过是孩子玩闹,陛下何必烦恼。”
“孩子?”皇帝哼了一声,接过茶盏,“三十多岁的人,还是孩子?”
皇后便笑道:“在父母眼中,就算胡子发白,孩子也还是孩子。我看安王没有恶意,就是爱玩了些,兄弟间开开玩笑,不是正常得很?”
“那也该适度。”皇帝喝了口茶,温热的茶水一路暖入腹中,他缓缓舒了口气,“惹恼了瑞王,那混小子还不知干出什么事来。”
“依我看,瑞王自从成了亲,脾气比从前收敛了许多,未必真的会与安王计较。再不济,改日我把瑞王妃召进宫,代安王陪个不是。”
皇帝摆了下手,“你是长辈,让你赔不是,他们也不怕折寿。罢了,就如皇后所说,这事不用管,老大自己惹的麻烦,叫他自己收拾。”
皇后笑着把一叠茶点往他面前推了推,心里清楚,皇帝嘴上说不用管,并非真的让她什么也不做。不然,若瑞王脾气真的上来,把安王打了,到时该如何收场?
这些王爷皇子,没有一个是她亲生的,可处于皇后的位置上,她就不得不拿出一副慈母的面孔,维系着面上的平和。
这么多年,皇后已经习惯,也不觉得累。
后宫里,哪个女人容易?至少,她不用争宠,不用夺位,不必担心一旦失败,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至少她还有皇后这个头衔,往后不管谁坐上龙椅,她都是太后。
她轻轻晃着杯子里清澈的茶汤,眼角看见窗外斜生的一支红梅,梅花上落着雪,白的愈白,红的愈红,多少年过去,依旧如此。
此时瑞王府里,晚膳刚刚撤下。
这个时间比平时晚了些,谁让瑞王与王妃两人,在武场内待到天黑才出来呢?
苏伊梳洗完,裹着毯子靠在软塌上,翻阅府内的账本。青莲把烛台端近了些,烛光照在苏伊脸上,朦胧的光线,将她的侧颜衬托得越发完美。
“夜里看书伤眼睛,不若留到明日再看。”青莲轻声道。
苏伊唔了一声,“这几页看完就好了。”
临近年关,各处清算的账本都送到府里,偏偏苏伊这几日又偷了懒,不是赏雪景,就是看梅花,并未在这上头花多少时间,才不得不半夜用功。
正说着,瑞王踏进房内,他在别处沐完浴,只在亵衣外披件外套,就在大冷夜里四处走动,坐下时,苏伊还见到他胸前的衣襟湿了,想来从水里出来就没擦干。
苏伊并不怕冷,看着他却也感觉到几分寒意,“大冷天,小心着凉。”
“不冷。”瑞王道。
他一来,就占住了苏伊脚边的位置,原本宽窄合适的软塌多了个人,陡然变得拥挤起来。
苏伊从账本里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瑞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比平日更多几分热度。
青莲已经悄无声息退出去。
下午苏伊去了武场后,半天没见出来,青莲本就忧虑的心情,更是急得团团转,怕王爷气头上,为难王妃。
就在她等不住,打算斗胆冲进去时,王爷和王妃一同走了出来,两人看着并无异样,只除了王爷比平常更加专注地看着王妃,灼热的眼神几乎能把人融化。
不说那些小姑娘看了脸红,就连青莲,也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多待。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苏伊动了动,把脚从毯子底下伸出来,她没穿袜子,纤细的脚白得剔透,几个脚趾头小巧精致,仿佛是玉雕成的。
瑞王下意识伸手,想要握住,苏伊却灵活地扭了一下,轻巧躲过,将脚翘在他腿上。
黑色的外袍上落着一直雪白的脚,仿佛十分寻常的一幕,瑞王却不能抑制地滚动了下喉结。
苏伊已经把账本抛开,半躺在软塌上,一手撑着额头,饶有兴致地晃着那白得刺眼的脚。
她现在算是理解,话本里那些妖精、艳鬼,勾引书生的乐趣所在了。
她感觉自己此刻就有点狐狸精上身,光光看着他眼神炽热、身体紧绷,却又不知该做什么的样子,就觉得十分有趣。
但她并未逗弄太久,便将脚收回,在瑞王不自觉追逐的视线中,跨坐到对方身上,搂住他的脖子,打算做点真正的狐狸精,该干的事。
这一夜仿佛与往常无异,次日清晨,瑞王醒来后,看见怀里的人,并没有绷紧身体,而是越发搂紧了些,似有些无法克制,他低头亲了亲苏伊的额头。
苏伊在他怀里动了几下,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未说话,嘴唇上就被人亲了一下。
她清醒过来,与某个亲她的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对方再次靠近,在她脸颊上又亲了一口。
“……”苏伊有点怀疑,只不过一夜,她的狗子就变成亲亲怪了么?
事情远不止于此,丫鬟们端着洗漱用具入内伺候,以往,两人从床上爬起来各洗各的。这次,瑞王起身后,仅着亵衣,连外袍也不披,就把苏伊抱起来,放到一旁的软塌上,随手拿了毯子裹起来,然后示意端水的丫鬟靠近,他绞了条热布巾,要给苏伊擦脸。
有一两个丫鬟年纪小,还不够沉稳,见王爷抱起王妃,就忍不住低呼一声,面红耳赤地低了头,连手中的托盘都差点没端稳。
稍年长些的,见到凌乱的床铺、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味道、还有王爷对王妃的殷勤体贴,也莫不觉得耳热,不敢多看。
唯有苏伊还算淡定,半途用手挡住瑞王,道:“我自己来。”
哪知对方眼下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握住她用来阻止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擦过去,擦完后还在手背上亲了一下,抬头看她时,那眼神,仿佛狗子看着它的骨头,恨不得时时刻刻含在嘴里。
苏伊心里是拒绝的,但他看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做这种极尽讨好珍惜的事,愣是没再说出抗拒的话。
于是瑞王俯过来,在她嘴角吻了一下,然后开始给她擦脸。
苏伊感觉自己要是个拇指姑娘,说不定真会被对方含在嘴里。
最后某人还想给她换衣服,被苏伊无情拒绝,赶出房去。
她是真的没想到,几个世界过来,这次的魔狼看着最冷酷,结果一旦开窍,其黏人功力也是最强的,这难道就是物极必反?
用早膳时,她再一次拒绝对方想要把她抱在腿上喂食的想法,她真的有手有脚,不会因为没人喂就饿死。
瑞王看着她的眼神还有点遗憾,有点失落,眼皮下垂的时候,甚至有点可怜。
苏伊坚决不心软,搂搂抱抱也就算了,亲亲摸摸也能忍,还要把她当个小宝宝一样喂饭,她大魔王不要面子的呀?
吃过早饭,她进宫给太后、皇后请安。
皇后留她多坐了一会儿,仿佛闲谈似的,说起昨日安王府上的宴席,“虽说瑞王并非陛下亲子,可陛下对他的疼爱,不比任何一个皇子少,你不知道,小时候,安王还因为这个闹了不少别扭呢。好在现在各自长大,都懂事了,看见他们这些兄弟和和美美的,陛下和本宫心里再高兴不过了。”
苏伊含笑听着,对皇后话里的意思,心知肚明。不外乎让她劝劝瑞王,别真的跟安王起矛盾。
她也没打算放任瑞王去把安王打一顿,毕竟对方看着是真弱,一不小心打坏了怎么办?皇帝虽说将瑞王当亲生儿子一样疼,但到底不是亲的,侄子把自己儿子打伤了,这种事,就算明面上再不计较,心里也有芥蒂。
况且昨天的事,没给她和瑞王造成嫌隙,两人的关系反而因此有了进展。再加上,她从毛团团那里了解到,安王以后活不长,苏伊觉得自己大人大量,就不要跟个短命鬼计较了。
她认真应和了几句,皇后见她领悟,自然高兴,赏了不少东西,当做补偿,一时间,双方都欢喜。
从皇后宫里告辞,苏伊走向外廷,远远看见有个人站在那里,身形高大,英姿挺拔,黑色的披风在身后随风轻荡。
她走近了些,道:“你怎么也入宫,陛下召见么?”
“来接你。”瑞王道,说着就伸出手来。
苏伊看他的架势,立刻往旁边一侧,“我自己能走,不用抱。”
瑞王的手垂在半空,并不甘心收回去,连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一人退一步,手牵着手回去。
另一侧,皇帝坐在大殿上批奏折,随口问道:“不是说瑞王进宫了,这么几步路,就算爬也该爬到了,怎么还没来?”
几位成年的皇子和瑞王都有腰牌,可以自由出入宫墙,但除了召唤,瑞王几乎不怎么进宫,所以他一来,皇帝就得到消息,他还打算为昨天的事跟对方谈谈,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德海公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为了防止皇帝生气,或者让他少生点气,不得不斟酌着道:“王爷……已经出宫了。”
皇帝笔下一顿,“出宫了?那他进宫做什么,散步来了?”
“这……大概是来接王妃的吧。”
“……”皇帝又想摔折子。
第73章
皇后赐下礼没多久,苏伊就听闻,孙书礼在年末官员考绩中,得了个劣等,年后就要被调出京,到南边赴任。
那地界民风彪悍,未曾开化,与京城可谓天差地别,且不说自小就是公子哥的孙书礼能否胜任,光光这一路舟车劳顿,就足够他的小身板喝一壶。
孙书礼是安王一脉的人,向来唯他马首是瞻,因靠着这棵大树,这些年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如今突然遭贬,等于大大下了安王的面子。
这是皇帝对瑞王的补偿,他虽舍不得直接对亲生儿子动手,但对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却绝不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