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是三房的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在家里一向是隐形人的存在,春桃今年十岁,夏荷才七岁,两人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这会看到奶生气了,也不敢说什么,直接连拉带拽的把娘拉走。
薛清梦对上张婆子的眼神,就被吓得走不动路了,顺着女儿的力道离开,至于张长志他今晚本来就挨了顿打,又被爹娘的话吓懵了,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女儿根本不在意,这会还在屋里躺着。
大房和二房,四房的人都面面相觑,年纪小的不怎么懂事,都被拘在屋里,现在上屋站着的都是懂事的孩子,自然明白刚才三婶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让爷奶把银子给三叔,不管妹妹了。
别说大人,就连小孩子都觉得她是疯了,而张婆子根本就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王大夫虽然也被薛清梦的话吓了一跳,但看张婆子的样子,就知道没事。看那小丫头这会越发不好,他也不再耽搁,让张婆子把孩子放到床上,一边在小女娃身上揉捏,一边道,“婶,你也知道这小孩子本来就不好治,我也只能尽力,她现在情况已经不好,我先给她做一下紧急处理,就要回去准备要用的药材。”
这也算是提前打个预防针,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又发病这么厉害,治不好也狠正常,他要提前提醒一下。
张婆子点点头,她现在心里还有些乱,心中不停的向漫天神佛祈求,希望小孙女这次能好。
张老头回来的很快,跟着他来的还有张老大家的小儿子,算起来和张长志的年龄差不多大。
“婶,福宝的身体怎么样了?爹娘让我过来看看。”张老大家的小儿子叫石头,是个标准的农家汉子,皮肤黝黑,带着憨笑。
张老头兄弟几个关系都不错,张婆子平时也常见到石头,这会看到他也过来了,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听到他的话,脸上带上愁容,“不太好,王大夫回去拿需要的东西了,一会就来了,家里这会乱,你也别嫌弃,春妮给石头倒杯水去。”张婆子一连串话说出来,家里人也都各自忙碌起来。
春妮给大伯家的小叔子倒水,这会张家上屋里,只有大房两口子,和二房两口子,其他人都被张婆子勒令睡觉去了。
张桂花刚才是一口气没上来,才显得吓人,这会也已经缓了过来,只是没有平时精神,和石头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话。
张石头也看的出三叔家的小娃是真的不好了,心里也担心,不过这种时候他也只能干着急。
好在王大夫的速度快,又是张铁蛋和大房的大牛陪着一起去帮忙的,三人都拿了不少东西。
王大夫一进来,张老头就把手中的布包递了过去,王大夫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株保存十分完好的人参,看模样有也有个十几年了,对如今正是合用。
他也不再耽搁,当即开始处理药材,张大牛也跟着忙碌,他是家中的大孙子,也不小了,如今家中的大事已经开始参与了。
他年轻又脑子灵活,这会关系着家里的小妹妹,更加用心,竟然帮了王大夫不少忙。
其实按正常的制药过程,王大夫祖传的这张药房是有些麻烦的,各种药材的炮制不但繁琐,还需要时间,特别是人参的处理,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不得不根据情况调整,虽然很多药性都浪费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
最后熬出盖住碗底的黄褐色药汁,王大夫才稍微松口气,“婶,先让娃子把这药喝下去,剩下的我之后慢慢弄成药丸子,这样药性也不会浪费。”
张婆子点点头,在一家人的目光下,张婆子和大媳妇儿媳妇一起合作,半强硬的将药汁喂了下去。
刚开始还看不出情况,王大夫也没走,他这会开始精细处理手中的药材,大牛就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等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福宝的情况开始好转,虽然依然面色涨红,嘴唇的青白色却褪去了不少,呼吸也顺畅了一些。
王大夫又看了看,点点头,“看来是控制住了,我之前配出来的药材还有三天的量,三天之后我就能把剩下的配好,到时候配成丸子就会好喂一些。”
他犹豫了一下,道,“铁柱哥家的小娃也可以喝点,好的更快。
大房两口子露出喜色,想到也在发热的儿子,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张婆子,张婆子又不是恶婆婆,知道这药对小孙子有用,余下的还有药材,她也不会阻拦,点头之后,张桂花立刻欢喜的去忙了。
临走之时,王大夫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叔,婶,这娃子之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她本来就是不足月出生,身体本就比常人弱,这一次又病的严重,损了精气,日后恐怕身体不会太好。”
张家人一听就知道王大夫这是在隐晦的告诉他们,福宝这情况以后估计离不了药了,一家子心中各有所思。
等铁蛋和大牛去送王大夫的时候,福宝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温度也降了一些,不过这样子夜里肯定离不了人,张桂花这会已经去喂儿子喝药了,春妮想了一下,小心的开口,“娘,福宝这样子夜里离不得人,爹和您到底年纪大了,不如我先照看着吧。”
张婆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事,我精神还行,又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再说福明天铁蛋还要和老大去镇上,现在你大嫂这情况,也离不开,家里的琐碎东西也要你明天去买,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春妮听了赶紧点头,又说了两句让万一有事就喊一声,他们夫妻立刻过来,然后才离开。
等回到屋里,春妮小声和丈夫道,“你说娘是不是真打算把福宝给大房啊?”“不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是咱家的娃。”张铁蛋说的直接。
春妮撇撇嘴,“我也没说不是,就是看大房的样子狠喜欢福宝,要我说不如就给大房好了,大哥大嫂喜欢,也能好好照顾,三弟妹那性格简直就是没法说,那可是她亲女儿,结果就看了一晚还闹出这么大的事。
以后福宝的身体算是不行了不说,还离不开药了,我觉得别看娘现在不说什么,过后还得收拾她。”
张铁蛋性子老实沉闷,听着媳妇的话也不吭声,心里是赞同的,他今晚也看的清楚,老三家那个真的是为了男人的功名都不管女儿的死活了,不过也正常,福宝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没少闹幺蛾子。
“到底是侄女,不管怎样,以后咱们也多看顾着些。”春妮絮叨着,心中也不知道是心疼侄女,还是心疼肉眼可见以后要花的银子,对三房越发不满。
“嗯。”张铁蛋听了半晌,才嗯了一声,春妮也不在意,两个人明天还有事,也不再说,都睡下了。
第20章 老鼠
不得不说王大夫虽然只是个普通的乡下郎中,手上还是有些真本事的,用了他的药后,当天凌晨,两个孩子就都退了烧。
不过因为两个孩子都在发热,怕他们的病情互相影响,福宝依然在上屋由张婆子照顾。
张婆子到底上了年纪,这么一夜过去之后,她显得疲惫了不少,但看着小孙女脸上只是略带薄红,额头还有点发烫,其他的症状都以退了下来,她觉得也没那么累了。
张老头因着老妻的关系,对这个小孙女也多了一份疼爱。“看样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也别担心。”他安慰张婆子,心里却在琢磨之后要怎么办。
张老头和二儿子最像,都是沉默寡言的老实性子,又疼媳妇,昨儿看那情况,就知道老妻舍不得这个女娃,王大夫的话他听的清楚,就算老三以后真的不读书,有这么一个病弱的孙女在,家里也不会少了用钱的地方。
张家对外表现和村里的其他人家没有太大区别,顶多就是别人吃半饱,他们吃饱,别人吃稀的,他们吃干的,也就比一般人家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实际上张家每年的收入可不少,这也得益于张家老两口都有手艺。张老头会做木活,这么些年下来,就算资质一般,做出的东西也比年轻人强上不少,张婆子有一手好厨艺。
她到底是怎么学到的没有人知道,因为张婆子是少年时逃荒到这里的,她很少提起以前的事,只是一手出众的手艺加上年轻时出色的容貌,泼辣的性格,十里八乡不知道她的人很少。
因为这手好厨艺她这些年也经常被人请去掌勺,吃过她做的饭的,每一个人不夸。
后来四个儿媳妇进门,她也教了,大媳妇根本没这个天赋,明明一样的东西她就能做出猪食来,二媳妇强点,也只是比一般人稍好点,三儿媳不用说,那就是个没出息的,进了厨房没两天,就次次找借口就为了不进厨房,至于四媳妇倒是有几分得到张婆子真传。
如今张婆子出去,都是四媳妇打下手,每次都能得到不少东西或者银钱,毕竟能请的起张婆子的家里都有些余钱。
加上几个儿子都多多少少继承了点张老头的木工手艺,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去镇上,县里打工,每年也能得个二三百铜钱,加上地里的出息,张家一年的收入在四两银子左右,这里面大半都是用在了老三身上。
所以这么多年别人家看来只觉得张家劳动力多,又都勤劳,却也因为一个读书人,始终过的苦哈哈的。
之前张老头还犹豫给三儿子一个教训,过些天就让家里人给他捎点银子过去,结果现在小孙女一病,他算是将这个打算彻底放下了。
反正他和老婆子也对得起几个儿子了,老四先不说,老大老二这些年是过的辛苦了些,可也享受了外人因为三儿子是个读书人带来的荣耀,至于三儿子供他读书到如今这个年纪,一家人没有对不起他的,以后他要是有本事就继续读下去,没本事就回来种地。
老婆子说的也没错,好好一个大男人还能被饿死,让他吃点苦,也就知道自己的本分了。
这以后小丫头生病用药都是事,反正他们两个老的在这个家就不能分,至于他们百年之后,也顾不得了,就当是做老的对不起小的吧。
心中记挂着银子的事,张老头和老妻说了几句,就匆匆出去,他记得之前大王村有户人家办喜事,找他打家具,他当时犹豫着没有接,现在就去问问。
出了房门,张家人也都起来了,早饭已经做好放到正准备往堂屋端,张老头拿了个饼就出门了。
一向柔顺的四儿媳犹豫的站在餐桌前,刚好看到二嫂喂完猪洗干净过来,眼前一亮,“二嫂,公爹刚才出去了,娘这里是咱们给送进去,还是喊娘出来吃啊?”
春妮因为要和男人大伯去镇上,所以起的早,没想到家里还有比她们早出门的,“给娘送进去吧,福宝那里得有人看着。”心中却在嘀咕,这会天还没大亮,怎么公爹就出门了。
老四媳妇点点头,赶紧把婆婆的饭专门盛出来,外面春妮打算给大嫂也准备一份,一会让大伯送过去。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她眼前一花看到一个黑影跑到了上屋,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因为昨晚的事,张家人都有些没精打采,心里还提着心,现在一听到声音,就有不少人围过来,春妮这会心脏还怦怦直跳,也知道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了。
她不好意思的道,“没事,就是刚才看到有只老鼠进了上屋。”众人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农村有老鼠是很正常的事情,时不时就能看到老鼠出没,听说有的地方有种动物叫做猫,是专门捉老鼠的,不过他们这附近都没有。
春妮拍了拍怦怦跳的心脏,她没说刚才她好像看到那老鼠看了她一眼,心中怀疑是自己眼花了,这种畜生怎么可能会做出看人的动作,肯定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一大家子也都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到心上,老二家两口还有张铁柱吃过饭,也不管现在天才鱼肚白,就匆匆开始赶路,他们到镇上就要近两个时辰,这路可不近。
这三人一走,家里的小的也陆续起来,大的都知道昨天家里发生的事,自觉带着小的,等天亮起来,和张婆子说了一声,该下地的下地,该割猪草的割猪草。
走之前大牛还专门把早上弟弟妹妹要喝的药熬了出来,又告诉四婶这个药该怎么熬,之后带着家里能干活的弟妹都下地去了。
老四家的最是温顺,平时话就不多,等到老四没了消息,更是整个人如同隐形人一样,整天只馒头干活,唯一的女儿也被教的唯唯诺诺,前些年张婆子看不下去,强硬的让大丫和家里的女孩一起住,虽说现在性格还是腼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现在大嫂要照顾小侄子,娘要照顾侄女,三房那两个都躲在屋里不出来,老四家的就多上心了一些,时不时的到大房和上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又把后院的菜地整理了一下。
等发觉时间临近中午,她赶紧去熬药,侄子侄女的药得按时喝,结果进了厨房,就看到厨房悬挂着的篮子晃动。
她心中吓了一跳,发现这是平时放腊肉的地方,心里就急了起来,农家的肉类一般都不会一次吃完,大都是买回来风干了,每次要吃的时候,切下来几片,尝尝肉味。
她记得家里的腊肉还有小半斤,这可以吃好几个月,可不能被什么畜生糟蹋了。当即拿了根擀面杖,就往篮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