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如此，李秘书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彻底了解林恒严的心思了。
至少他此刻，便拿不准林恒严对林杉的心思。
林恒严对这个孙女似乎没有表现出太多关照的态度，尤其是在林杉小姐坚持继续演艺事业后。但他也没有大发雷霆，待她与其他子孙并无区别——至少金钱方面应该是的。
反正林家也不会缺这两千万。
那么问题来了，他究竟是要把林小姐的只去记录按规矩记录在案便可，还是要知会老先生一声？
或许其他人知道李秘书纠结的问题会觉得很可笑，不过是一句话便能说清的事，何必这么纠结。
可李秘书是有苦难言，只有处于他这个报酬基本取决于揣摩上意的能力的位置，才会知道他平时因为分析林恒严，尤其是那比更年期妇女还要善变龟毛的性格掉了多少头发。
林恒严就像是狮群里唯一的老狮，深沉冷酷，残暴多疑。
所以他的高薪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生发水就要花不少钱。
因为没有将繁杂的思绪捋出线头，李秘书便暂且放下了这个念头。林恒严今天的日程很满，本来就是大病初愈，，一天下来身心俱疲，脾气自然也差得很，随时都会因小事发脾气，所以他不想触这个霉头。
但李秘书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林恒严发现了端倪。
“怎么，还有事？”林恒严胃口欠佳，营养师精心烹制的营养餐不过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他抬眼瞥向李秘书，不悦道，“有事就一次性说完，拖拖拉拉的像什么话。”
李秘书悚然一惊，随后心里暗暗叫苦。
一大把年纪了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真是让人吃不消。
心里如此腹诽，他老老实实道：“今天林杉小姐打来了电话。”
“嗯？杉杉？”表情淡淡的林恒严在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被引起了几丝兴趣，问道，“这丫头怎么打电话来了？”
“是问我病情么？”不等李秘书回答，老爷子便非常感觉良好地自语道，他蹙眉，“关心我不说打我电话，找你做什么？”
这话李秘书没法接。
他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地狱门前，不，其实孟婆根本就在对他笑着招手吧！
这时候要是说“不好意思你想多了，人家只是想要钱”一定会被恼羞成怒的老先生迁怒的！
求生欲非常强的李秘书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完美回答。
他避重就轻道：“因为您的专线电话经常打不通，她才会通过我转告您的。林杉小姐很关心您的病情，专门叮嘱我要照顾好您的病后恢复。多休息，听医嘱，要享受生活。”
“哼，老头子我还没病的快死！”林恒严说话一如既往地符合他拧巴巴的性格。
嘴上这么说着，李秘书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看向了餐盘。
这样的细节令李秘书又是一惊，他原以为林恒严对这个旮旯角孙女的态度和其他子女没什么区别。
事实上他私心里一直觉得林恒严是个冷血的孤家寡人，天生的上位者。要知道即便是相对最讨他喜欢的孙女林悦，他态度也时常不咸不淡的。开心了就抱起来逗弄一番，如同对待一只宠物猫狗。
没想到老爷子也会因为一个人表露出这样明显的情感波动。
直到这时，他才连忙在记忆里搜寻关于林杉的资料，可在他的印象里，那只是一位漂亮叛逆的小姐罢了，并且据说性格软弱平庸，与老爷子毫无相似之处。
现在看来，却是他的调查工作太过浅尝辄止了。
李秘书暗自警醒，给自己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就在这时，他听见上司喝了口粥，咂咂嘴道：“杉杉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什么？
……借钱算不算？
李秘书想了想，以高考做阅读理解般的功夫，将林杉的话翻译了过来：“林杉小姐还说了自己最近的学习进度。”
“学习？她考试了？”
“不是，是社会实践。”李秘书笑了笑道，“是和一个叫做苏梦楼的高材生一起。”
说完李秘书又自觉补充了苏梦楼的优秀履历，力求将苏梦楼描述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天才，林杉与他互为诤友，绝对不是在搞什么包养小白脸的戏码。
“因为社会实践需要经费，她就想使用黑卡，所以专门问问需要申请不。”李秘书昧着良心笑道，“林杉小姐确实稳重细心。”
“哼，少给她脸上贴金了。”老爷子语气不以为然。
与他朝夕相处的李秘书却能看出来老爷子明显对他的彩虹屁很是受用。
再次受惊的同时，李秘书又给自己的小本本加了一笔。
以后与林杉小姐相处要更加尊重才行。
“对了，杉杉那里是差了多少钱？”
李秘书一顿，谨慎地说道：“两千万，据说要铺设场地，购买专业设备什么的。”
“两千万？”林恒严眉头蹙起。
不好，难道老先生敏锐察觉了两千万这个数目的不合理之处？
这要是发现林杉小姐的作风问题怎么办？
没等李秘书想到圆场的话，便听林恒严蹙眉道：“两千万够吗？那丫头谨慎得很，大概不好意思开口多要。你再给她说，以后缺钱尽管开口，不要藏着掖着。”
老爷子嘀咕道：“她老爹没出息，姑娘再不能被养的小家子气了。”
……
李秘书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小家子气这个词产生了认知偏移。
顺便，他大概需要调查林杉小姐的喜好了。
“她那个社会实践又是拍戏？”就在这时，老爷子轻飘飘一句话瞬间能令他如临大敌。
“是的。”李秘书无法否认事实。
他原以为林恒严闻言一定会生气，没想到林恒严眉头再三皱起舒展，终究是忍着气问道：“那她怎么会缺钱？她的电影没有导演拍？”
“不，事实上林杉小姐前段时间才进行了一次优秀的试镜，她是想争取万钟山老师的新片女主角。”
“小万啊，”万钟山国民知名度极高，便是林恒严也在某些宴席场合见过他，对他印象尚可，“是他的话还行，然后呢？”
“……但是万钟山老师的片子，女主角的名额已经内定好了，是张家那位的小女儿。”
“内定？所以杉杉落选了？”老爷子勃然变色。
“是……但这不是林杉小姐问题，据说万钟山老师自己是非常倾向林杉小姐的，但是投资方得了张家的示意，因为后台关系过硬，所以才……”
“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亩三分地还有比我家更大的后台了！”老爷子怒极反笑，“所以林杉宁可自己受气，也不敢和我说？”
李秘书明智的没有说话。
“万钟山新片的发行是由我们负责的么？”
“是，据说还投资了一定比例，所以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撤资。”林恒严不容置疑道。
“诶，这？”李秘书面露难色，“风投那里可能会有异议……”
“我林恒严还没咽气，他们就已经要上房揭瓦吗？！”孰料林恒严却面色一沉，已然是怒极了，“我孙女想演自己家的电影，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内定】挤下去了？”
“就说是我的意思。”
林恒严冷冷道：“告诉张瑞那臭小子，要是再蹦q，我就直接毙了他闺女的电影。”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只是林恒严的逆鳞是他在集团里说一不二的独断地位，还是他这个宝贝大孙女？
李秘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诺诺不敢言。
林杉并不知道自己爷爷究竟在上演怎样的霸总一幕。
此时的她正找上了叶归鹤。
“大小姐，你的经纪人是徐玉，不是我。”叶归鹤似笑非笑道，“你真当我是你私人顾问随叫随到了？”
“不行么？”林杉反问道，神色带着些理所当然的娇俏味道。
可恶又可爱，她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于是便任性的认为所有人都会迷恋她顺从她……而她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好吧，我现在知道你是可以个人出资两千万的千金小姐了。”叶归鹤耸肩，“所以呢。”
林杉笑而不语。
叶归鹤不动声色，漫不经心道：“我创办鹤林影视可不是为你自己开心，你想让我把鹤林游戏分部的盈利为影视无条件供血，未免太自我了 。”
他轻嗤道：“奉劝你一句，人可以自私，但不能自私到以为别人都不自私。”
他在心里端详欣赏着面前年轻美丽的容貌，期待着这个女孩会给他怎样的回答。
林杉却只是用刻意天真又十足可恶的语气问道：“那我就是这么自私又如何？”
“那当然是——”
“你当初选择签下我，不就是已经把我作为你的王牌了么？”
这个狡猾却美丽的姑娘，向他眨眨眼，接着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的鹤林，便是为了打造一名传奇巨星，成为传媒业的征服者而存在的，不是么？”
第十四章 撤资
林杉说服了叶归鹤，并从他那里又拉来一千万的资金。
鹤林与正式的影视公司不太一样，因为只是刚刚建立，旗下只签了林杉在内的几个无名小辈，所以与其说是公司，倒不如说是工作室。
而目前的初始资金，基本都是叶归鹤的个人储蓄，因此他这次的举动很有点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的意味。
只是考虑到林杉为了传说中的投资人才，便给了苏梦楼两千万……谁捧谁还真难说。
总之，在各方活动后，这部投资中等偏下，介于文艺片与商业片之间的电影，总算初具班底。
可相比全网造势的《初阳葵花》，名不见经传的《风月无边》实在难以溅起一丝水花。
李茗雨这段时间正是春风得意。
初阳葵花是网上相当一段时间里的热点话题，万钟山是国际名导，无论谁当上他的万女郎，都会得到不少的知名度曝光度。
所以李茗雨最初是对女主位置怀有很大野心的，她的金主也向她保证会尽力帮她运作。其实当时看到万钟山的表情，她几乎就要以为女主已是囊中之物了，怎料想半路杀出来个关系户，张欣然硬是抢下了这个位置，事后金主也说实在没办法，只能帮她捞了个女二的角色。
《初阳葵花》讲述的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乡下生活，全片最出色的当然是清纯美好如雨露百合的女主角翠翠，她所饰演的女二小芳是翠翠最要好的朋友，面容姣好因此一心飞上枝头当凤凰，想要勾引下乡的男主，进而成为城里人。
他们三人的感情冲突，是整体偏清淡的影片不可缺少的调味料，因此小芳的人设纵然不如翠翠，却也不无发挥余地。
李茗雨对张欣然的斤两心知肚明，她有信心凭借明艳大胆的小芳艳压张欣然，到时吸睛的是谁那可就说不准了。
要知道，奖项里从来不是为女主角一人设立的。
因着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的心态便平衡多了——没看林杉直接被张欣然打压得只能去演小成本电影了么。听说那导演拍一部扑一部，手里这部也是一脸扑街相，也不知道林杉怎么就想不开接下了这个。
但这对李茗雨来说是利好消息，她乐见其成。
这几日来自同学与老师的夸奖褒扬令她心里得意不已，但在外界采访纷至沓来时，她却又刻意保持了谦逊低调的作风，这个小心机让她在万钟山那里狠狠刷了一波好感，直夸她聪明谦虚。
毕竟比起逼迫导演有分权嫌疑的张欣然，她的人设天然便更有优势一些，要是能搭上万钟山这条线，日后飞黄腾达并非难事。
难得一日，林杉和李茗雨有节课凑到了一起。
连日的好心情让李茗雨在看到林杉时都不会直接嘲讽了，而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心态，问道：“杉杉，你什么时候进组啊？”
林杉翻着课本，头也没抬，显然不想理她。
可难得的嘲讽机会，李茗雨不狠狠报复回去，也就不是她了。
她语气温温柔柔道：“万老师告诉了我一些进组的经验，你要不要听？”
“林杉哪用得上，”一旁的乔羽撇撇嘴道，“她爸不就是导演么？”
“对哦，林叔叔是导演。”李茗雨故意疑惑地问道，“但既然林叔叔是行内人，又怎么会让你接这个片呀。难道你没有经纪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