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邱嗤声,“不急,我留她还有用。”
——
赵西音在路上给周启深打了个电话,他接得快,很轻的一声,“嗯?”
“你在哪儿呀?”
“公司。”周启深答完,又对旁边人说:“项目书明天发去亚汇,让林总工程师与他们进行技术对接。”
赵西音立刻压低声音,“在开会啊?那我挂了哦。”
“没事儿,”周启深问:“忙完了?”
“是呀。”
“那你过来吧,等我一起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赵西音不知不觉扬起笑,看着前路,连一直遇阻的红灯都变得格外可爱了。
到京贸,赵西音坐电梯上高层,然后悄悄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周启深坐在宽大的红木桌后,桌对面坐了四五个人,徐秘书则坐在周启深身后做会议记录。赵西音动作很轻,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周启深隔着距离,下巴对她抬了抬。
赵西音默契地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坐到五六米远的会客区。
办公室宽敞明亮,周启深在私人用品上格外注重,就这套会客沙发的品牌,都是二十多万起步。赵西音规规矩矩地坐着,偶尔会往那边望去。
周启深脱了外套,深灰色的羊绒衫薄薄贴身,大部分时候,他听的多,话很少,但神情极其专注,并且习惯注视发言者的眼睛。桌上放了烟盒,但自赵西音进来,周启深便很自觉地把它收进了抽屉里。
老板不抽烟了,其他人也跟着掐灭烟蒂。
赵西音玩了会手机,在艺术中心盯了一天,昨天晚上又被这男人折腾了半条命,一闲下来,倦意就上了头,赵西音歪着脑袋,慢慢睡着了。
“现在最新机型只能我们生产,垂直升降的最高高度为……”技术主管做汇报,周启深忽然抬了下手,示意暂停。
他站起身,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在众人的目光里,走去赵西音身边。
周启深弯下腰,动作很轻地把西装盖在她身上。
赵西音闭着眼,身子无意识地动了下,他立刻温柔抚拍,等她踏实了,才重新回到办公桌前,示意技术主管,“继续。”
近六点,赵西音醒来时,别的人都走了。
周启深坐在她对面,架着腿,环着胸,也阖眼养神。
听见动静,他睁开眼,“醒了?”
赵西音揉揉眼睛,“好困。”然后伸出手,“周哥儿抱抱。”
周启深笑了笑,起身走来,人刚在面前站定,就被赵西音搂住了腰。她的脸贴在他腹部,鼻子痒,不停蹭。周启深啧了声,“你别惹事儿。”
赵西音在他腰侧轻轻拧了一把,“周哥儿你身上好香。”
周启深揉了揉她的头顶心,“我家小西怎样都好,就是一撒娇,我就受不了。别人撒娇不过是要钱要礼物。”
赵西音笑嘻嘻地问:“那我呢?”
“要命。”
周启深弯腰,直接把人公主抱,赵西音搂紧他脖子,“你干嘛?”
他大步往外,“回家要命去。”
公司离梵悦近,半小时后,从玄关开始,鞋子、外套、围巾、衬衫,丢三落四一路至主卧。浴室里面水声哗哗,一只女人的手安在门板的玻璃上,手指纤细,然后一根根抓紧,又渐渐放松。
趁冷静,赵西音还能呛他一两句,“周哥儿,这次在浴室,你能坚持三秒么?”
周启深拿膝盖把她,双手往上推,真不算温柔地在她后面狠狠打了一巴掌,几近咬牙切齿:“赵西音。”
赵西音刚想笑,身后一重,笑声便支离破碎在了嗓子眼。
两人湿漉漉的,在浴室被热气蒸得实在热,周启深有点受不了,开门把人抱了出去。快到床边时,他脚步突然顿了一下,抱着人立在原地两秒没动。
赵西音眼神朦胧,哑声问:“怎么了?”
周启深眼神深如海,气儿乱了,不言语,直接以吻封喉。
两人身体默契,女孩儿的身体像洁白饱满的梨花,馨香动人。而周启深是采花的人,不知疲倦,沉浸其中。最后的时候,赵西音抿了抿唇,然后不算轻地在他腹肌上掐了一把,顺势离得远了点。
周启深嘶的一声,气息不匀,“嗯?”
赵西音还能维持镇定,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下命令道:“快,叫妈妈!”
周启深:“……”
“不叫就不给你。”
周启深:“………………”
第82章 我亦飘零久(2)
赵西音看男人憋屈的模样,笑得直抖, 由上往下看, 胸前的春光变成了活动的春水, 晃得周启深心神荡漾。
掐着她的腰往下一拖,照样得逞。
周启深在她耳边沉声:“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这么记仇?”
赵西音想起就羞赧, “你还有脸说。”
这男人的臭毛病是真不少, 总有那么一两个特殊嗜好,动情的时候, 执迷于让赵西音各种乱叫。什么爸爸叔叔周哥哥, 多重角色扮演。周老板浑身上下都是奇奇怪怪的G点。
餍足之后, 周启深去洗澡,等她缓过劲之后, 又抱着她进去洗了一遍。
“还有一天就要回团里集合了吧?”周启深问。
赵西音下意识地抱住他, “舍不得。”
“那你搬过来,我天天陪你睡。”周启深勾着她下巴, 亲了亲。
清淡沐浴香窜入鼻间,赵西音把手伸过去, “周哥儿, 我们是一个味道呢。”
周启深轻轻捏了捏她的腰, “乖。”
“这次回团之后, 要和剧组那边对接合拍了, 我听老师说, 还要去青海那边取景, 待上半个月。”
周启深问:“几号?”
“二月中旬。”
“没关系,我抽空来看你。”周启深说:“明天去趟超市。”
“嗯?你明天不是要去程哥那儿吗?”
“套没了。”
初六,街边商家大都已恢复正常营业状态,抓着春节假期的小尾巴,车多人多,熙熙攘攘,前几天道路通畅的画面一去不复返,周启深开车去老程茶馆,堵了十来分钟才到。
“你开的是乌龟吧!茶都喝上第二趟了。”
周启深把车钥匙抛给他,人往沙发上一躺,枕着后脑勺闭目休息。
“周老板,玩虚了啊?”顾和平笑着说:“你别太过,伤身体。”
“那是你,不是我。”周启深闲闲道。
老程用手肘撑了撑顾和平,“你这人有病不是,非得自取其辱。”又问周启深,“后天春节假就结束,你去领证么?”
周启深久久没说话,看着像是睡着了。
小憩十五分钟,他才睁开眼睛,忽然说:“和平,年后你帮我个忙。”
顾和平被他陡然出声吓了跳,茶水烫了嘴,“什么?”
“京贸十二月拿下的那个高铁承轴项目,你帮我盯一下。以何种形式再商量,到时候我让法务出个授权书。”
顾和平在京这么多年,无论人脉还是能力,那都是靠得住的。他说:“行啊。但你要干嘛去?”
“不干嘛,公司上班儿。”周启深说:“我事儿太多。”
顾和平猜了一番,他和小西复婚后,估计是想多花点时间巩固一下感情。失去容易,失而复得却太难了。
老程也是这么想的,“跟小西去蜜月?”
周启深笑了笑,没答。
顾和平凑去老程面前小声说:“年纪大了,有危机感了,怕媳妇儿再跑了。”
老程眯缝了眼睛,阴森森说:“你丫指桑骂槐,取笑的是我?”
顾和平一愣,连连点头,“你也算一个。”
“滚蛋。”
——
赵西音回到家,赵文春正在练字,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地问:“舍得回了啊?”
赵西音倚在门口,吐了吐舌头,“我明天就回舞团了,今天陪您。”
赵文春呵的一声,“晚上还不是要走。”
赵西音脸红了红,“不走。”
赵文春啧的一声,“那今儿真是过年了。”
赵老师损人于无形,赵西音一溜烟就跑去了客厅。
“想吃什么?爸爸中午给你做。”赵老师写完字,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赵西音还没答,手机响。
是舞团的老师,言简意赅,通知所有团员下午归队。
得了,人就是不能把话说得太满。赵西音既无奈又抱歉地望着爸爸,“赵老师,对不起哦。”
赵文春再多不舍,也还是笑脸相送,“没事儿,工作重要,去忙吧。”
赵西音走的时候给周启深发了微信。
周启深电话打过来,“我下午没事,我过来陪爸,你几点结束?提前说,我来接你。”
到了舞团,苏颖也在,原来只是让她们两个领舞过来临时开个会。
会议室里,孟惟悉陪同庞策导演晚几分钟到,后面跟着两个副导演以及戴云心。戴云心进来后,面色平淡,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而孟惟悉正低声与庞导交谈,周身稳重,面相如玉,只在落座后,眼神一瞬落向了赵西音。她低着头,应该是藏着手机在桌下发短信。十几秒后坐直身子,恰巧对上孟惟悉的目光。
浅浅之交,又淡淡移开。
这个会其实侧重于剧本内容的梳理,庞导亲自指导,尤其在赵西音的戏份上做了详细解读。这个过程持续了两小时,最后发了个通知,说明天,让苏颖和赵西音先飞青海。
电影的剧情背景在西北,大部分拍摄都要在实景地完成,暂定周期是十二天。庞策贵人事忙,先行离开,孟惟悉送他。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苏颖、赵西音和戴云心。
助理进来送水,很有眼力劲地先给戴老师。但戴云心目不斜视,既不伸手,也无笑脸,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多谢,但不必。”
气氛一瞬变了调。
苏颖坐姿依旧端正,永远一副仙气缥缈的神情,虽笑,但笑容不达眼底,“戴老师不喝就算了,拿走吧。”
戴云心看向她,“我这人,自己有的,从不觊觎他人的东西。”
苏颖回看她,“戴老师高风亮节,令人敬佩。”
“小颖,你那艺术中心在北京做得风生水起,我看好你,争取早日全国巡演。”
“这是必然。”苏颖说。
一刹,戴云心脸色异常难看。她本是不轻不重地提个醒,提醒苏颖以及旁边那个油盐不进的徒儿,你们私下的接触,你苏颖的野心,我是一清二楚。料想中的愧疚之色一分没见着,反倒让苏颖顺势而上,占了这个面子。
戴云心笑脸示人,“拭目以待。”
苏颖亦不动声色,“借您吉言。”
戴云心走后一秒,赵西音猛地起身,椅子撞开,在地面一声尖锐的摩擦。她表情慌张地追出去,追到电梯口,“师傅!”
一声师傅,终于还是拖住了戴云心的脚步。
她转过身,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傅?”
赵西音欲言又止,“师傅,我……”
“你扪心自问,你真正当我是师傅吗?”戴云心眼有痛色,“我没有孩子,但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女儿。我不求你替我养老送终,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竟把我的苦心辜负得这样彻底。”
一番话,至情至真,字字都是往赵西音的软肋上敲打。人最容易被旧日情分绊住往前奔跑的脚步。也最容易因一时心软而做出冲动决定。
赵西音垂着头,眼睛通红。
戴云心也不逼她,只诚实说:“我和苏颖关系不睦,她这人心高气傲,我们在舞蹈领域上的分歧很大。我知道她也来找过你,但师傅给你提个醒,舞蹈演员,要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瞎混,几年黄金期转眼即逝,到时抱憾终身,是没有后悔药的。”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和她认识才多久?她会真心为你好吗?”言尽于此,戴云心没再多相逼,乘电梯离开。
赵西音愣在原地很久,心像一片无边的汪洋,扁舟浮沉,毫无方向。直到一只手伸过,给她递了面巾。赵西音这才回魂抬头。
孟惟悉低声说:“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