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合——咬春饼
咬春饼  发于:2019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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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西音点点头,“好,我让我爸帮你问号码。”
  人进去好久,周启深也不开车,杵在原地久未动弹。
  ——
  周六,团里放假半天。
  丁雅荷应该是从倪蕊那儿知道的,非常准点地给赵西音打电话,约她上外面见个面。很微妙,自上一次倪蕊哭诉她就是来破坏他们家关系、为赵文春报仇这事之后,丁雅荷真的没再让她上家里吃过饭。
  或许是听信几分,或许是现任丈夫发话不满。赵西音每每猜测理由,内心都极为不屑。
  赵西音到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个袋子,满满鼓鼓的,都是中药。
  原来周启深去赵文春的中医老朋友那儿把了脉,等药的时候,他公司有点急事就先走了,说忙完再回来拿,估计是忙忘记了,一两天也不见人影,老中医就把药转交给了赵文春。
  赵老师说他忙备课,没这闲工夫管小年轻的事,便指派赵西音自己解决。赵西音想着顺路,准备见完丁雅荷再把东西放到他公司前台。
  咖啡馆里,丁雅荷坐姿优雅,地上一堆高档礼品袋。
  “我给你买了衣服,还有两双鞋,这些是老倪国外带回来的维生素。”丁雅荷把一大摞袋子往桌上堆,“我听小蕊说,你们团里女孩子多,个个出挑。你平日估计也没什么积蓄,衣服穿好点儿,东西用好点,别落了后。”
  赵西音说:“团里都穿舞蹈服,这些用不上。”
  “你就是个死脑筋,我懒得跟你说。”丁雅荷总爱以声压人,哪怕和赵文春离了婚,但当家主母的风范搁在哪个家里都不减分毫。
  赵西音还真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算了算了。”丁雅荷懒跟她置气,又推过去两个纸袋,“买了两个包,你拿去背吧。”
  两只爱马仕秋冬新款,赵西音看过杂志,一只接近六位数。她略一沉思,顿时醍醐灌顶,目光直逼丁雅荷:“这是谁买的?”
  丁雅荷磕磕巴巴,眼神闪躲,“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拿去背不就完了。”
  停了停,赵西音平声说:“孟惟悉,是不是?”
  丁雅荷支吾其词,耐不住她犀利目光,也不喜她这质问的高傲态度,于是先声夺人:“人家这么有心,你摆什么谱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情况,要工作没工作,又离过婚,孟惟悉这么好的条件愿意跟你再续前缘,你脑子是灌水了吧!”
  赵西音拍着桌子反驳,“离过婚怎么了?离过婚我就罪该万死了?!”
  “你还敢跟我拍桌子,我看你就是还惦记周启深!”丁雅荷斥责:“我一直就不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你当初发了什么疯,跟他闪婚,他给你一毛钱了没有?给你赡养费了没有?你这个蠢蛋,一毛钱都没捞着。”
  赵西音气死了,“你知道什么,你胡说!”
  “你俩离婚协议我看过,你就是净身出户。”丁雅荷又把话题绕回赵文春身上,“他怎么教女儿的,教成了榆木疙瘩。”
  赵西音站起身就走,“我跟你说不清!”
  丁雅荷叫她半天,“东西都给我拿走。”
  “你自己收的自己用吧!”赵西音背影愤愤,“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我不配!还有,我不管你收了孟惟悉多少好处,别扯上我,有这空功夫瞎操|我的心,还不如管管你那宝贝儿小女儿呢!”
  丁雅荷也差不多血压飙升了,“关倪蕊什么事,你个当姐姐的就应该对她好。”
  “我对她好个屁,你给她多买几个包吧,免得被男人几个LV就给骗走了。”
  丁雅荷瞋目切齿:“赵西音!!”
  赵西音气得头冒金星,拐去路边等车,等了半天都是满客。她头晕眼花,一肚子的气,面前停了一辆都没察觉。直到车窗滑下,老程探出头,“呀,小赵。”
  赵西音愣了下,收了丧气表情,客气喊:“程哥。”
  副驾驶冒出个机灵脑袋,昭昭笑容灿烂,“小西姐!”
  昭昭太热情了,也不管马路牙子危险,直接下车绕过来,拉着她的手特别高兴,“小西姐,我好久没见到你啦,你去哪里?晚上陪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赵西音笑了笑,没应。
  老程看着她手上的药,明了道:“是周哥儿的吧?他一早就提过。”
  那正好了,赵西音向前一步,“程哥,那我也不特意跑一趟了,麻烦你把这个给他。”
  老程笑笑,“不代劳,这个吃法啊,喝法啊,剂量啊,你还是当面跟他说。”
  赵西音尴尬地站在原地。
  昭昭凶回去:“你什么人啊,总替周哥儿说话,我们不喜欢你了。”然后转头对赵西音说:“小西姐,别听他的。其实是我想请你尝尝我调的水果茶。”
  这小两口子配合够默契,白脸黑脸的,都只想把赵西音哄上车。
  这也是赵西音上车后才反应过来的。
  她心里一团乱,一定是被丁雅荷给气坏了脑子。
  他们“铁三角”基本上每周都能聚上一次,有时候去酒吧,有时候去会所打牌,更多时候就窝在老程这茶馆。到的时候,周启深脱了外套,穿一件黑短衫,意气风发地正和顾和平玩牌。
  老程凑过去一看,“靠,你俩幼不幼稚啊?比大小也能玩一下午?”说完,压在周启深耳边似笑非笑,“别幼稚啊,影响你形象。看看谁来了?”
  周启深是背对门口的,闻言回头,就看见赵西音拎着一袋药,兴致怏怏地站在那。
  “别说哥们儿不帮你。”老程说。
  “得了,你头号功臣。”周启深眼角都往上翘了。
  赵西音把药递给他,“你按时吃。”
  周启深接过,“好。对不起,这两天真忙忘了这事。”
  顾和平欠飕飕地在一旁学舌,“可不是么,牌桌上泡了两天,可忙了。”
  周启深一记眼神警告,“我跟你没仇吧?”
  顾和平举手投降,“OK,OK,小西,他没玩牌,每天在老程这儿写数学题呢。”
  越说越离谱,昭昭把赵西音拉走,“别理他们,小西姐到这边坐,等我一会儿啊,我去泡茶。”
  赵西音点点头,倦容难掩,不发一语地坐在沙发上。
  老程抽了把椅子凑过来,搭着周启深的肩,“没事儿,昭昭留得住她,待会一起吃饭再给你献殷勤的机会,现在矜持点,你看你,‘骚’字全写脸上了,别浪过头。玩牌吧,斗地主。”
  周启深没吭声,只回头看了赵西音好几眼。
  姑娘小小一只,蔫哒哒地坐在那看手机。
  顾和平端来一盘子糖,“铁三角”每人发了二十颗作“赌本”,然后洗牌切牌,“周哥儿是地主,先出牌。”
  这边,赵西音看着手机,丁雅荷发来好多条信息,满屏都是“不知好歹”,“你个死丫头”,“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极端字眼。
  赵西音想到小时候,小伙伴们每次谈到妈妈,她都只能默默走开。
  想到青春期第一次来例假,弄脏床单被褥时,茫然无措无人可说的慌张。
  想到每一次,一次又一次,丁雅荷拜高踩低她和倪蕊的偏心袒护。
  一定是今天太累了,自己竟会耿耿于怀这些情绪。
  赵西音看着手机屏,一动不动,眼眶发胀,慢慢的,一个字都看不清。
  直到一只温厚的手忽然盖在她手背。
  周启深走过来,在她面前弯腰低头,轻轻翻开她的手。
  赵西音怔然,抬起头望着他。
  这一对视,眼里的湿漉无遮无掩,都被周启深看进了眸子里。他没有大题小做,没有刻意关心,甚至连皱眉的表情都没有。
  周启深的掌心落在她头顶,若有似无地揉了揉,声音又沉又温柔,说:“吃吧,不哭。”
  糖纸轻蹭发出稀稀声响。
  赵西音握着他给的两颗水果糖,忍了一路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第27章 于万丈红尘中(1)
  落下的泪是安静的, 是克制的, 是情不由衷的。
  周启深的手背挨了烫,泪珠往下滚,在他手上烫出泪痕。
  老程和顾和平面面相觑, 正经场合从不没眼力地取乐。老程对昭昭使了个眼色, 昭昭便十分懂事地端着水果茶退了回去。三人借口去楼上, 把这温情一隅留给了他们。
  周启深也不问她怎么了, 直接伸手拿她的手机。
  赵西音倒没失了理智,握紧,没松。
  周启深不强硬,只是蹲了下来, 比坐着的她稍低,眼睛微微抬高,目光炯炯。这是他常用的一种倾听姿势,眼里内容厚重,容易让人起信赖托付之心。
  赵西音在他的注视里败阵而归, 比哭还难看的一个笑容:“没事, 我妈她给我买了点东西, 我不喜欢,她生气,拌嘴而已。”

  周启深嗯了声,“她给你买什么?”
  “衣服, 包,你知道的, 她之前就很喜欢给我买。”赵西音嗓子都憋哑了,“真没事。”
  周启深护自己人的性子八百年如一日,不分往日今夕,十分不悦地皱起眉头,“搁以前,你有丈夫给你买,搁现在,你也不是买不起,她掺和个什么劲。”
  大概是一声“丈夫”太微妙,两人之间陷入短暂安静。周启深心思沉了沉,问:“上次你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赵西音点点头,“嗯。”
  男人声音低低诱哄:“说出来。”
  “人生路长,不值得。”
  周启深便笑了,“对,自己说的,自己记住。”
  赵西音也笑了,望着他时,嘴角与眼角往上勾的弧度一模一样。周启深胸口发热,有些招架不住地站起身,“待会儿让老程带你吃饭,想吃什么跟他说。”
  老程是个大方的,他和顾和平以前就特别喜欢赵西音。周启深认识赵西音之前,男女关系虽不糜烂,但也不是没有过。长长短短没个定数,全看他工作忙不忙。大约是从小的成长环境使然,周启深这人有点缺乏情感上的安全感,基本就是抱着“等人来爱”的心态。
  他最喜欢两种,要么图他钱,有一说一,各取所需,不欠情债,不惹麻烦。
  要么,他当“被爱”的那一方,渣得明明白白。
  赵西音还真算个意外,不在周启深的“情感规则”里。老程就跟顾和平说过,说小赵这姑娘,活得通透,能焐热周老板那颗七巧玲珑心。
  如今再回头看,这话既被说中,也没说中。
  老程愿意帮周启深搭这根线,自然把晚餐安排得妥妥帖帖。位置都给排好了,周启深却说不来,让他们自己吃。幸而有昭昭在,嘴皮热闹,吃饭就有吃饭的样子,没有什么刻意撮合,就像老朋友的聚会。
  赵西音吃前忐忑,吃时自在,吃后释然。
  她走时,老程说开车送,非不让,昭昭就说陪她一块儿坐公交,昭昭多机灵一姑娘,挽着赵西音的手蹦蹦跳跳就这么定了。
  老程和顾和平上二楼,周启深躺在沙发上睡觉,随便扯了个卡通“大便”造型的抱枕盖在胸口。
  顾和平啧了声,“饭不去吃饭,在这儿玩‘大便’。”
  老程不高兴,“昭昭那天抓娃娃抓到的,不许质疑她眼光。”
  “你俩没完了。”顾和平酸的一身鸡皮疙瘩。
  老程对周启深说:“放心吧,昭昭陪她走的,等她们到家了,我再开车去接昭昭。”
  周启深这才抬开眼皮,“吃饭的时候,她心情好些了么?”
  “挺好的。”老程是个明白人,“你是怕你在场,她吃得拘束。”
  周启深坐起来,拧开瓶盖灌了口水,说:“她今儿心情不好,不想她又为了我有顾虑。昭昭在,我放心。谢了啊,老程。”
  “扯着蛋了是不是,跟我说谢,滚你的。”老程皱眉说。
  顾和平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感叹道:“周哥儿,小西回来小半年了吧,说实在,你的心思和打算,我没看明白。”
  周启深埋头吃饭,牙齿咀嚼饭粒的声音,不说话。
  “我觉得小西还是关心你的,但你也没拿出个态度。小西对你的关心,咱们也估摸不准是哪个份上的,我劝你也别太自信,没准她就是善心,对谁都好,顾着你老丈人对你还算喜欢,没想把关系弄得老死不相往来。人家就把你当个朋友,我看她对她那个小红毛闺蜜也挺好的。你个前夫算什么,把你降级成男闺蜜?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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