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今夜想你/撒旦今夜想你——藤萝为枝
藤萝为枝  发于:2019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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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一天,姜雪说要来看她。
  读作“看她”,实际写作“躲避高均”,高均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又找到了她,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姜穗很开心,她的喜悦爬上眉梢,姜雪还说:“姐姐给你带了好吃的。”
  落在姜穗耳朵里,简直是天籁之音。
  没一会儿姜雪就来了,她拿着保温桶:“我妈给熬的骨头汤,我还给你买了你以前最喜欢的太妃糖。”
  姐姐万岁。
  张嫂惆怅地看一眼自家坐冷板凳的先生。
  夫人欢欢喜喜亲昵地抱住姜雪,眼眉的高兴快要溢出来了,一直在和姜雪说话,都没有看先生一眼。
  驰厌肃然开口:“她不能吃这些。”
  姜雪愣了愣:“是吗?我不知道,我以为喝一两天白粥就可以。那穗穗,你先别吃了,我晚点带回去。”
  姜穗:“……”
  姜穗眼巴巴看着姜雪收了保温桶,她就闻了个味儿!还一口没尝,骨头汤还有大棒子骨呢,她看见了。洒了葱花儿,闻着香惨了。
  晚上姜雪不得不离开,离开前,她找到驰厌,扭扭捏捏开口:“驰厌先生,哦不妹夫,那个,你帮个忙呗。能不能帮我隐藏一下行踪,或者帮我换个别人找不到的工作。”
  驰厌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姜雪一来就不搭理他的姜穗,淡声开口:“横霞岛屿去不去?”
  姜雪想一下:“可以。”
  “我让水阳安排。”
  姜雪高高兴兴道了歉,喜上眉梢。
  驰厌微微抬眸,没吭声。让姜雪留在r市却不被找到的方法不是没有,可是他一想想姜穗对自己和姜雪的态度,就觉得或许让姜雪去横霞岛屿更不错。
  姜穗躺下睡觉时,一想到大棒子骨和太妃糖,就气得睡不着。
  一气就饿,一饿更想大棒子骨。
  她生着闷气,用被子裹紧自己。背对着驰厌睡,驰厌脱了衣服上床,犹豫一下,把她掰过来,对上少女气鼓鼓的脸。
  姜穗知道,现在每天晚上都有这么一个说说话或者亲一亲的时间段,现在这个时间段到了。
  驰厌在努力让她适应和自己生活。
  可是今晚无论驰厌问什么,姜穗都不理,就是不和他说话,眼神委屈极了。
  驰厌低头要亲她,她抿紧了唇,不给他亲。
  十分不配合。
  驰厌摸了摸她头发,低声道:“穗穗,真不行。”医生说了还有十来天才能吃别的。
  她说:“那你让我回家可以吗?”她在这里没有安全感,才会试探着他的底线,一时半会儿完全适应不了如今的身份。
  这句话出来,七月明媚的夜晚都冷沉了一瞬。
  驰厌黑眸盯着她,死死抿紧了唇。
  男人急剧胸膛起伏,好一会儿他穿衣服下楼去。
  张嫂还没走,见先生下来,她连忙开口:“先生需要什么吗?”
  驰厌说:“我给穗穗做点吃的。”
  “我来,你放着,要什么给我说。”
  驰厌:“不用。”
  他守在火前,熬了一碗鲫鱼汤。张嫂在旁边看着,颇哭笑不得。这么久,冷静理智又死板的先生,第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则。
  =
  姜穗本来以为驰厌生气走了,没想到过了挺长一段时间,他又回来了。
  男人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碗,姜穗闻到空气中浓郁的香气。
  比大棒子骨还香。
  驰厌在她眼神下,开口说:“鱼汤,有味道的。”
  姜穗坐起来,一双圆滚滚的桃花儿眼看着他。
  “我喂你。”他用勺子舀了一勺,小心递到她唇边。
  姜穗看见,他很耐心,没有生气,没有发火,甚至没有冰冷地对她。
  她咬住勺子,边观察他神色,边喝了一小口。真好喝啊。
  驰厌平静地任她观察。
  姜穗感受了一下嘴巴里的味道,轻轻推了推他的手:“可以了,我知道不能多喝。”她小声问:“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没有。”驰厌给她擦了擦唇角,“我知道你害怕。可是穗穗,别再说你要离开我回家这种话,别回去,我的身边就是你的家。”
  姜穗安静地看着他,许久冲他伸出一只手。
  驰厌握住那只温热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她明白是自己不好,懂事地道歉:“对不起。”
  驰厌便也笑了:“没事,穗穗不怕。”
  姜穗从未说出口的惊惶,在这一瞬消散。从缺失一段记忆开始,她身体不舒服,偶尔会头疼,她感觉世界都熟悉她,可是她却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驰厌每天晚上都试着教她爱他一点点,可是这让她无措,更没有安全感,甚至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以至于姜穗极力触碰他不可能允许的事情,想回去和亲人待在一起,让自己安全一些。
  但她今晚突然明白,什么是驰厌底线。
  没有什么原则是他不可以打破的,她才是驰厌不能触碰的底线。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无法隐藏:咳嗽、贫穷和爱。
  最浩瀚的爱,本身就是一种安全感。
  今夜天空没有星星,夏季夜晚空气有些燥闷,也许明天会是一个雨天。
  驰厌抬手关了灯,像以往那样,睡在她身边。
  背对他的姜穗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半晌磨蹭到他身边。
  姜穗仰起头,闭眼胡乱亲了他一下,好像是亲到喉结的位置。今晚的谈心、交流环节还欠他一个呢。
  驰厌低眸,忍不住笑了。
  =
  大棒子骨事件过去,八月份姗姗来迟。
  小别墅的餐桌终于有了许多好吃的东西。
  姜水生过几天来看她的时候,提起了姜穗学业的事情:“我们之前给你申请了休学,如果你想回学校,可以等身体好了接着念书,把学分修满。只不过身边的同学变了,穗穗,你要适应一下。”
  姜穗身体好了许多,走路也有力气。闻言她点头:“好啊。”
  但这会儿还没开学,即便她要回去,也得等到九月份。
  姜水生走了,姜穗问驰厌:“姜雪姐姐最近怎么没来了?”
  驰厌签字的手顿了顿:“她在躲人。”
  “躲谁呢?”
  驰厌说:“高均。”他示意她往电视上看。
  姜穗转头,这一年红遍大街小巷的高影帝,身姿清隽,穿上古装时,简直神仙颜值。薄唇狭长的眼,好看是好看,可也一看就是凉薄的长相。
  很难想象他最近戏都不拍到处找人。
  而她姐姐……不晓得跑到岛上去养珍珠还是捡贝壳了,真是让人脑壳疼。
  驰厌放下手上的东西:“你觉得无聊吗?”他顿了顿,“你想做什么,我也可以陪你。”
  姜穗想了想:“我能出去走走吗?”
  驰厌说:“好。”
  他让人开车,问姜穗去哪里。
  “不知道,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想出来透透气。要不去大院儿吧。”
  驰厌示意司机开车,车子行驶在路上。驰厌看着少女略微苍白的容颜,突然就想起一年多前,她指挥自己开车,开了大半个城市,最后停在了民政局前。
  那年冬天,连雪都特别温柔。
  她做了许多让他能铭记一辈子的事,但她自己不知道。
 
 
第86章 结局
  “大院儿现在不在我名下了, 这块土地被保护起来,也许不久以后, 会成为国家的一个历史景点。”驰厌说。
  姜穗下车,大院儿依旧是当年红墙绿瓦的模样。
  她家的木门紧闭着, 窗前的桔梗花竟然还活着。
  一个扎了羊角辫的小丫头探头探脑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蹬蹬蹬跑过来。
  她约莫十岁大, 驰厌冷冷看着她, 不必他开口, 就有人把小丫头拦住。
  小丫头穿得并不好, 衣服破破烂烂, 身体瘦弱, 衬得一双眼睛很大。
  小丫头舔舔唇, 看向姜穗:“姐姐, 我有东西想给你。”
  姜穗愣了愣:“什么啊?”
  从小丫头出现开始, 驰厌眸光就分外冷淡,但他终究没说话。
  小丫头摊开手,露出一张纸条。
  姜穗拿过来, 小丫头说:“一个哥哥让我给你的。”
  白纸上, 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姜穗收了纸条,那个收钱办事的小丫头一溜烟跑了。姜穗看着这句道歉,猜到是谁写的。是她一直没有见过的, 据说在牢里的驰一铭。
  她心情十分复杂。看来她沉睡这段时间, 许多人都在关注着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驰厌握住她的手, 拿走纸条。
  姜穗惊讶抬眸, 驰厌说:“别去。”
  他附身,紧紧抱住她:“穗穗,不要去。我很爱你。”
  有些东西他说得太晚了,在她最喜欢他的时候,驰厌从不对姜穗说爱。在他心里,他一直是那个没有爸妈,风雪夜快要冻死的男孩。
  他什么都没有,只牢牢守住了一颗心。
  把心给了她,如果她不要,他要怎么活下去。
  可是姜穗醒过来却不记得他,与他相敬如宾,却出言问驰一铭在哪里。
  他不知道姜穗到底拥有怎样的记忆,也不愿意刨根问底,但他最后的底线是她不能离开他。为此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姜穗被他抱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也没有打算去,试探性抱住他,安抚地拍了拍:“我不去。”
  她为难地想,驰厌抱这么紧,她想去也去不了啊。
  =
  九月份到来,姜穗重新回学校念大四。
  她在一年内把学分修满就可以毕业,身边同学换了一拨人,不管是人还是专业都让姜穗感到陌生。
  好在很快就熟悉起来,她看着专业知识,它们就像印在脑海里一样,这种感觉很奇妙。看来她以前真有好好学习,以至于看什么都觉得眼熟,甚至得心应手。
  她在大学校园偶尔会收到一些小纸条,打开来看,都是“对不起”。
  看来驰一铭在牢里过得不错,她拼拼凑凑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他的消息,被判了五年而已,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姜穗是自己跳下去的,驰一铭以绑架罪最轻的情节论处。
  他大可狡辩,像少年时那般巧舌如簧,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自己沉默着,最后点头承认了。
  据红色跑车上的司机说,驰少并没有打算让他撞死驰厌,只是从他身边开过去,看他后悔而已。
  大家都很意外,但司机说得确实是真话。
  驰一铭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杀了驰厌,更没有想过伤害姜穗。但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才有了这样的局面。
  姜穗每天收到这样的纸条,从九月份一直收到来年一月。她没有给驰厌说这件事,现在的驰厌先生因为失去过一次,淡如水的心理变了太多。
  她喜欢看他每天绞尽脑汁,一本正经与她“谈心交流感情”的样子,也喜欢听他用那张冷淡高贵的脸说出“我爱你”时的不自然和充沛情感。
  又是一年冬天。
  学生们手挽着手,雪地靴在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这所小城四季更换,从绿意葱茏的春天,到白雪皑皑的冬天。
  驰厌每天都会准时来接她回家。
  但他今天没有看见她。
  保镖为难地汇报:“先生,夫人说她去看一个故人。”看见驰一铭的脸色,保镖的声音越来越小。先生这是生气了吧,好冷淡可怕啊。
  驰厌想到那些纸条,什么也没说,往监狱开车。
  他车速很快,一如紧绷难捱的心跳。
  那一刻,他甚至说不清到底是恨她,恨自己,还是恨驰一铭。
  驰厌从未说过,他年少最不愿回忆的一段过去是,他每天遥遥看着她。看那姑娘笑,看她踏着清晨的薄雾上学,睡眼惺忪的模样,看她神采奕奕放学,和同学兴奋地谈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他满手脏污,无法介入她的青春——属于她和驰一铭的青春。
  那一年即便的讨厌的情感,她也给了另一个人。
  驰厌真是厌恶她与驰一铭站在一起,他也嫉妒驰一铭能肆无忌惮欺负她的模样。
  可是对于年少的姜穗来说,驰厌就是路边一颗沉默的树,是这世界最后别人踩在脚下的泥土。
  安静,无声无息,青春的背景板而已。
  驰厌一直知道,驰一铭像世上最鲜活的颜色,爱也简单,恨也简单,而自己死气沉沉,过早成熟。他怕自己不讨喜,怕她不再爱他。
  驰厌闭了闭眼。
  他停在门口,等在大雪里,任雪落满宽阔的肩膀。
  他很想抽一支烟,但是驰厌想起来,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抽过了。
  =
  姜穗拿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许久不见的驰一铭,他头发被剃过,如今长出来不多。少年往昔精致的容颜变得些许瘦削,他定睛看了她许久,才拿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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