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观、价值观,在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全是放屁的东西。
驰厌低头看着她双眼,少女眸光清澈,盛进了故乡一轮清和的小月亮还有他的模样。他似乎笑了一下,多少年了,她依旧是他最心动的模样。
他对于美丽的最初认知,就是这双水亮的眼睛。撞进年少时的黑白色,让他规律跳动的心脏有些难捱。所以即便他境况并没有那么好,但他依然想抓住她。
哪怕短暂拥有,也好过一辈子留着遗憾。
姜穗突然有些难过,她见证过他艰辛又凄苦的少年生活,可她因为内心的芥蒂,能为驰厌做的东西太少了。
但是有些事情,什么时候做都不晚。
姜穗说:“你和我一起,我们就是两个人。”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我也会赚钱,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真是世上最傻的话,然而明明这样天真,他却感受到了心脏急剧收缩。
驰厌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她的存在真是可怕的诱惑。他真怕下一刻他就变成驰一铭嘴巴里的人,冷静淡然破裂,死了也要拖着她一起。
他忍无可忍似的,半晌拍拍她脑袋,尽量平静道:“少说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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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几天,李清云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这件事极其简单,水阳来汇报的时候都带着无语之色:“李清云有一个孙女一个孙子,孙女还算听话,可是孙子简直就是纨绔。在李清云还没有破产的时候,这个李坤也是被娇养长大的,他有个毛病,特别爱赌,还极其好面子。李清云破产以后他依旧管不住自己的手,去豪赌了一回还输了,险些被李清云把手给砍了。”
“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个李坤搞出来的,他家没落以后,他就被一群酒肉朋友排斥,他拿了这批成品珍珠,去会所向他们炫耀。结果没忍住挑拨,和人堵上了,把珍珠输了不说,裤衩险些都赔上了。”
驰厌点点头:“怪不得李清云这么气。”
扶不起的后人阿斗,简直就是一滩烂泥。就是躺在棺材板里,也忍不住气活了。
水阳道:“这些钱对于李坤来说不是小数目,他们家还不上,他险些犯浑要押上自己妹妹再来一场,想把珍珠赢回来。”
驰厌手指点点桌面:“那群人收手了?”
“对,他那些朋友估计怕把事情闹大,就没有答应李坤赌。”
驰厌冷冷笑了一下:“他们确实怕把事情闹大,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有珍珠,还有气李清云。那群人和李清云一样没脑子,估计后面有人在指使。”
水阳惊疑不定:“会是谁?”
驰厌说:“你觉得他们会听谁的话?”
水阳心里一惊:“驰一铭?”
驰厌点点头:“现在李坤呢?”
水阳:“在一个网吧猫着,他怕回家他爸爸和爷爷打死他,都在网吧躲好几天了。”他忍不住道,“老板,李坤现在怎么处理。难不成要放过他?”
对于水阳来说,这个李坤实在是拖后腿的鸡肋,找出来也榨不出什么价值,珍珠也不可能找回来,弄死了估计李清云最后那口气也跟着咽了。
驰厌轻嗤一声:“放过他?找出来,手打断,往牢里扔。”
水阳欲言又止:“万一李清云气死了……”
驰厌眼里极冷:“那就气死吧。”对于驰厌来说,孤立无援都比猪队友拖后腿好,至少没了一个李清云,还有下一个。
驰厌冷冷说完,拿起椅子上的西服外套。
水阳知道,他又要回家了。驰厌最近似乎特别准时回家。
水阳心里的沉重因为这个认知有些想笑,他大着胆子道:“老板,姜小姐在家等你啊?”
驰厌脚步顿了顿,看他一眼:“没有。”然而他眼里的沉暗带上几分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水阳有些惆怅,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感情,最过折磨人。
铁树好不容易开花,偏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全身是无坚不摧的刺。
驰厌回家拿出钥匙开门,映入眼睛的是变了色调的沙发。
以前他房子装修风格沉郁,黑白灰居多,然而才短短半个多月,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沙发套子换成了浅蓝色,抱枕也变得柔软可爱,玄关柜自带的玻璃缸养了几尾热带鱼,阳台上种了好些花。
似乎他每次回家,这里的东西就会多出一些。冰冷的色调逐渐被暖色替代,他冷硬的心被人拉进蜜罐里浸泡。
姜穗没有动他银行卡的钱,她用的都是自己的钱,想让他的家不那么压抑,变得温暖一些,这样驰厌也不用总板着脸,会开心一点。
她第一次大着胆子换沙发套子,见驰厌没什么反应,然而从那天以后,他真的天天回家了。
姜穗受到鼓舞,又添置了许多充满生命力的东西。
他大多数回家,都会有人欢快地喊他:“驰厌,你回来啦!”
然而今天,脆生生又软绵绵的声音不见,偌大的房子只有鱼缸氧气泵的声音。驰厌皱了皱眉。
他意识到,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他极力在沙发上镇定地做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给姜穗打了个电话。手机铃声就在她房间响起来,家里却没人。
他的脸色可怕地沉下去,心像是被人捏在了手里,呼吸有些困难。
他一直觉得,一个不完全属于他的小花瓶,即便有一天不见了,回家或者被人抢走了,他顶多难受一下,就不会再有更多的情绪。
可是此刻,他手背上鼓出青筋,给水阳打电话:“李坤呢,找到了吗?”
水阳说:“没有呢,网管说他今天下午突然出门了。”
驰厌咬牙:“把人找到!”
他脑子转得飞快,略过许多阴暗的东西,对于驰一铭来说,珍珠和姜穗哪个重要?
他不知道驰一铭的答案,然而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可怜巴巴地请求,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把她丢给驰一铭。
驰厌闭眼,几乎是压抑着道:“姜穗不见了,找到李坤,给他说珍珠不要了,我不追究,让他不许动她!”
水阳愣了半晌,重复道:“不要了?”老板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好了只是年少一抹执念,浅得像水一样的喜欢呢?
水阳还待说话,让他冷静冷静,下一刻似乎听到了那头开门的声音。
驰厌那边突然安静下来。
姜穗才打开门,就看见站在客厅的驰一铭一下子抬眸看着她。
他眼眸太吓人,让她怔了怔,随即把手里的黑袋子藏在身后。
她突然来了生理期,驰厌家里又不会准备卫生巾,她只能自己出去卖。
下一刻,她被人按住脑袋,额头狠狠撞进男人的怀里。
她有些懵,吓得卫生巾都差点掉了。
驰、驰厌又是怎么了?
第53章 生日
头顶男人声音低沉:“你去哪里了?”
姜穗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 只好回答:“下楼买东西去了,你怎么了呀?”
驰厌猛然松手, 他表情扭曲了一瞬,重新变得平静下来:“没事。”
姜穗把卫生巾藏了藏, 歪头看他。
驰厌说:“最近不太安全,少出门。”
姜穗点头, 乖乖巧巧应:“好。”她表面平静, 耳朵尖儿却红了, 刚刚那是一个拥抱吧?还是驰厌受什么刺激了?
驰厌忍不住侧目, 她对他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信任, 甚至也不问为什么, 就选择了听他的话。驰厌忍不住承诺说:“过几天我带你去医院看姜叔。”
姜穗欢欢喜喜应了。
她惦记着卫生巾的事, 生怕驰厌问她手里拿着什么, 小声问他:“还有别的事吗?”她急着垫一张啊, 他刚刚那突然的一勒,她整个人都不太好。
驰厌抿抿唇:“没事。”
姜穗连忙绕开他跑了。
等她离开,驰厌这才看见电话还没挂。另一头的水阳安静如鸡, 一句话不敢说。
驰厌把手机拿到耳边, 声音十分冷漠:“继续抓李坤,动作快一点。”
水阳:“……”平静翻脸的人,似乎也格外可怕。
驰厌有一点预料得十分准确, 李坤最近一直在外游荡, 他知道自己还不起珍珠, 也不敢回家, 生怕被他爸打死,准备破罐子破摔,搞点钱用。
但是还没等到他与自己狐朋狗友接洽,就被人蒙上袋子抓起来了。
等李清云得知自己孙子关进了牢里,他捂着心口,好半晌才缓过来。驰厌翘腿坐在旁边,神情冷漠。李清云沉沉叹息一声:“怪我以前没有好好教,我想着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
驰厌冷嗤一声:“一根独苗?你不是还有个孙女吗?她倒是没养废。”
李清云有些惭愧,他思想十分保守,哪怕疼爱孙女,可是在他眼中能把李家发扬下去的依旧只有孙子。但是经此一遭他也算看清了,李坤不把祖宗从坟里气活就算好了。
李清云:“我知道驰先生今天不是来和我谈李坤的,那个不孝子也该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我们说说合约的事。”
老人能这么快缓过来,倒是让驰厌高看了他一眼。
驰厌道:“珍珠丢失,你怎么说?”
李清云苦笑一声:“珍珠在我们家丢失,按照合约,我应当赔偿原价,可是驰先生也知道李家如今的情况,倾家荡产也赔不起这些钱。如果你不嫌弃,我依旧会负责一切加工,忠心耿耿为你办事。”
驰厌手指点点桌面:“不够。”
李清云抬头,听见这个年轻人冷酷地说:“我从不信口头上的忠诚,把你所有人脉都交到水阳身上。”
李清云颓然坐着,许久才说:“好。”
先前驰厌的客气,让他觉得驰厌年轻气盛,但凡服个软,驰厌就会让步。然而此刻他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什么都清楚,偏偏心还冷。
驰厌走出李清云的病房,脚步微顿,想起先前答应姜穗的事情。
他不能总和姜穗一起出现在姜水生面前,于是他决定今天去看姜水生,明天将姜穗送过去。
病房里,姜水生正在看书。
他看的书籍有关农业方面,是姜穗大伯前几天带给他的,见驰厌来探望,他十分高兴。
姜水生说:“坐,医院不干净,希望你别嫌弃。”
驰厌在椅子上坐下,神色温和:“不会,姜叔最近感觉怎么样了。”
姜水生身体不舒服,也没什么精神,但他比较乐观:“还行,比我情况糟糕的多得是,我至少比较有盼头。”
姜水生眉眼柔和:“我们家穗穗考上大学了,虽然我知道大学生在现在不稀罕,在我们那个年代,大学生可稀罕着哩。只是我不能送她去报名,也没法帮她过生日了。以前她每次生日愿望,都是让我检查一次身体,她这个孩子又乖又孝顺。”
驰厌安静听着。
姜水生说:“穗穗以前想去南方念大学的,她想看看水上建的房子,是我拖累了她,让她只能待在r市念大学。哎瞧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人老了就是唠叨,你别介意。”
驰厌笑笑:“没事,我听着挺有趣的。”
驰厌又陪着姜水生说了会儿话,虽然他平时少言寡语,但如果他愿意,和谁都能谈上许久。
等他走出病房的时候,驰厌这才知道,姜穗快过生日了。
她过了这个生日就成年了。
到了九月一号,这一天是中小学开学的日子,却并不是大学开学的日子。
姜穗作息很规律,习惯早睡早起。
她才打开房门,一个庞然大物压下来,她险险抱住它。
一个近两米的玩偶熊软软扑进她怀里。
她脑子不太清醒,愣了好几秒,才与大玩偶面面相觑。它比她还高,通身雪白,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抱着软乎乎的,倒是十分可爱。
姜穗松手,把它移到一边。
她福至心灵,突然想到,这该不会是驰厌送她的生日礼物吧?
这种直男审美的东西,还真有可能。
往往男性的审美简单又粗暴,觉得女孩子都喜欢粉粉的东西。
她走到客厅,驰厌已经起来了。
几乎姜穗一出现,他就绷紧了下颚看着她。
看上去骄矜又平静,若无其事道:“早。”
往常他早就去公司了,姜穗心中几乎已经确定了那个玩偶是驰厌的礼物,男人神情虽平静,然而他身躯崩得紧紧的,连眼神都带上几分迫切看着她。
姜穗瞌睡没了,她憋住笑,故意不提那件礼物。
“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嗯,休假。”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