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不知道,估计是在等你看意思吧。”
徐临风又想到了那个指着他鼻尖让他把爸爸还给他的小男孩,轻笑了一下,回道:“换个宣传方式吧,他不会同意。”
陆启:“你怎么知道?”
徐临风回:“如果做宣传的那个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同意。”他和徐一言虽然没什么接触,但他们毕竟是兄弟,小时候又为了争夺爸爸而大打出手过,所以他很了解徐一言的心里,而且那个女人一直把他当敌人,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所以就算徐一言同意了这个方案,那个女人也不会同意,没人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敌人的提携,除非放弃所有的骄傲与自尊,那个女人显然不是这么轻易就服软的人。
陆启不置可否:“那如果他脸皮比城墙还厚,真同意了呢?”
徐临风笃定徐一言不会答应这个方案,但还是回了句:“那我也同意。”
陆启惊道:“你还真愿意带他?”
徐临风回:“我也只能带他一次,又带不了他一辈子,所以跟我关系不大,这么做也对我没什么影响。”
陆启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徐临风之所以被称为天才,是因为他有自己独特的绘画风格和极其深厚的绘画功底以及对美学的敏感捕捉,这些对他来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却是一辈子也无法望其项背的资本。正因为根基深厚,所以他才能一步登上神坛,就算被无名之辈蹭一下热度也无伤大雅。
做出决定后,陆启回道:“那咱们这边就先答应着,还能顺带着赊他个人情,而且他也不一定会同意。”
徐临风:“恩,还有事么?”
“有啊。”然后陆启就不说话了,非要让徐临风问问是什么事。
徐临风叹了口气:“说。”
陆启:“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我么?”
“滚。”骂完徐临风就要挂电话。
陆启早有准备,赶紧冲着电话喊道:“别挂!别挂!你猜猜我现在在哪?”
徐临风眉头微蹙,顿感不妙,又把手机举到了耳边:“你不会在渝城吧?”
“呦喂,真聪明,我就在渝城。”陆启乐呵呵地回道,“我这不是回老家么,路过渝城了,想起来你也在渝城,就顺路过来看看你,顺便再看看你找的女人。”
徐临风感觉陆启来想看他是假,想看看他的女人才是真,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回头朝店外看了一眼,然而却没看到北佳的身影,眉头瞬间拧起来了,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外边最角落的那张桌子。
那张桌子附近没有食客,只围了一群地痞混混。
……
北佳在店外等了有七八分钟,最角落的那张桌子上有三四个人吃完了,看到他们站起来的那一刻她立即跑去占座,等她圆满完成任务后,本来想跟正在排队的徐临风打个招呼,但是看到他正在打电话后就没再吭声,乖乖地坐在桌边等他。
几分钟过去了,徐临风还在打电话,也不知道在跟谁通话,聊得还挺投入,前面有人插队了他都没发现,北佳本来想提醒他一下,但是在她抬头的那一刻忽然看到路边走过了一群流氓打扮的小地痞,为首的那个男的个子挺高,穿着一身牛仔衣,染了一头黄毛,五官算是端正,但是神态举止却透露着一股轻佻猥琐劲儿。
北佳抬头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那人的目光,刹那间惊慌失措,赶紧埋下了脸,生怕那个人注意到自己。
然而那位流氓头子已经将北佳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本是带着一帮拥趸路过这家店,但是看到北佳之后瞬间改变了注意,直接带着人走进了大棚,径直朝着北佳坐的那桌走了过去。
这人叫周志鸿,和北佳同岁,上完初中就辍学了,开始跟着社会上的一帮流氓混日子,每天干的事主要就是打群架和收保护费,后来混出头了,成了这片有名的混混头子,手下也有十几个小混混,主要经济来源就是这条夜市,夜市上的每家商户都要按月向他交付保护费,不然他就天天带着人来砸场,搞得人家做不成生意。
曾经也有人去公安局报案,但是周志鸿被抓后没几天就被放了出来,紧接着就带着人去报案的那位店主的店里砸场了,而且还是报复性的砸场子,不仅不让那位店主开门做生意,还天天骚扰人家妻女,直到把那家人逼得关门搬家才罢休。
后来大家才知道,周志鸿有个姑父是渝城某知名食品公司的老总,在渝城有点势力,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胳膊拧不过大腿,从此之后这条夜市上的小店主们再也不敢反抗周志鸿了,虽然不甘心,但为了求个平安,只能每月按时交纳保护费,毕竟都是小本生意,谁也经不起他这种折腾。
周志鸿带着人走进大棚后,不少本地人都认识他,也都知道他是座瘟神不好惹,为了不招惹是非,放下筷子就走,原本一座难求的饭馆瞬间变得清清冷冷。
北佳也想走,但是却被周志鸿带着人围堵了起来。
梅镇比较小,只有一所初中,周志鸿和北佳是初中同学。从上初中开始周志鸿就天天骚扰北佳,但当时他年纪小,又是在校生,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后来初中毕业后辍学了,跟着社会上的那帮流氓混,胆子越来越大,怀心思也越来越多,追求北佳的手段也从天天送东西变成了变态性的跟踪尾随,吓得北佳每天晚上放学的时候都不敢自己回家,幸好她爸就是校长,能天天接送她上学,不然她真的连学校都不敢去了。
但是北立民也不是天天都能陪着她上下学,在北佳上高二的时候,北立民被市教育局派去西辅一中交流学习一周,那一周是常春红陪着女儿上下学,但有天半夜北佳的姥姥突然犯心脏病住院了,常春红连夜回了娘家,那天早上只有北佳自己上学。
梅镇中学早自习六点半就开始了,北佳每天早上六点就要从家走,天色还是一团黑,小镇上静悄悄的,几乎没什么人,走路的时候甚至能听到脚步的回音。
北佳不怕黑不怕鬼,只怕周志鸿会突然出现,几乎是一路小跑,还在心里自我安慰:“这么早他应该还没起床,不会来找我。”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跑到路口,身后突然传来了周志鸿的声音:“佳佳,上学啊。”
他的声音很轻,在漆黑又寂静的镇子上显得有些诡异,北佳吓坏了,拔腿就跑,然而还没跑出去几步,周志鸿就冲到了她身后,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把她往旁边的胡同里拖。
北佳想喊又喊不出口,又惊又怕,边哭边拼命挣扎,但是她的力气太小,完全不是周志鸿的对手,即使拼劲全力也没能阻挡周志鸿的步伐,就在她即将被拖进胡同的时候,路边忽然出现了一辆轿车,车灯照亮了黑暗,车主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万幸的是车主是个好人,立即停车下车,怒吼了一声:“干什么呢?”同时拔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车主是个将近一米九的中年男人,长得又高又壮,周志鸿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北佳这才得救,不然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当时周志鸿眼瞧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恶狠狠地威胁那个男的别多管闲事,不然一定会找人弄死他,但是男人丝毫不惧,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本警官证,周志鸿这才明白自己得罪错人了,拔腿就跑,但是未遂,直接被那个男的摁地上了,还被铐住了双手,带回了警局。
但是那个时候周志鸿还没成年,又是犯罪未遂,外加家里有关系,批评教育了几天就被放出来了,可这件事却成了北佳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从此之后再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而且一看见周志鸿就害怕的不行。
发生这件事后,常春红非常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这个当妈的没保护好女儿才让她差点遭害,但自责地同时,她又气得不行。
常春红是典型的小镇妇女,性格温柔热情的同时又泼辣得很,直接去周志鸿家门口骂街了,把周志鸿的祖宗十八辈挨个问候,骂声震天,几乎整条街都能听见。
周志鸿他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反过来骂北佳不要脸勾引她儿子,气得常春红直接跟这娘们儿打起来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民警过来了才把这两人拉开。
派出所判定的结果是,周志鸿他妈必须要公开对常春红和北佳道歉。
其实派出所这样调解也是夹带了些私心,因为他们早就看周志鸿不顺眼了,明明是个无恶不作的小流氓,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教训他们一家,同时也为了给北校长出气。
北立民是中学校长,小镇里几乎有一半人都是他的学生,包括派出所和公安局的大部分警察,也因为北立民在梅镇的声誉德高望重,这件事还引起了当地教育局的重视,周志鸿的姑父一看事情闹大了,就警告了周志鸿让他安分点,周志鸿他妈也乖乖道歉了。
这件事看起来是划上了一个句号,但周志鸿对北佳的骚扰却依旧没有停止,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猖狂了。
自从这件事发生后,为了女儿的安全,北立民和常春红两口子再也不敢让女儿单独一个人上学,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北佳去西辅上大学,但是每当她放寒暑假回家的时候,还是不敢在天黑的时候一个人出门。
她今天之所以敢来夜市吃饭,就是因为有徐临风陪着,而且周志鸿也不是天天晚上都会来夜市,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他有固定的收保护费时间——每月的一号,除了这天他基本不会来,所以常春红才会放心的让女儿带着徐临风来。
但是没想到冤家路窄,北佳还真的遇到了周志鸿。
周志鸿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北佳,还是单独一个人,心里一下乐坏了,带着人把她围住之后,笑眯眯地看着她,语气轻佻又猥琐:“佳佳,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不跟哥哥说一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北佳现在还是害怕周志鸿,想赶紧远离这个人,但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害怕,不然周志鸿一定会更猖狂。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惶恐,面不改色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本打算直接去找徐临风,然而周志鸿却用力地摁住了她的肩头:“准备去哪呀?哥哥送你去。”
“你别碰我!”北佳浑身起鸡皮疙瘩,用力地推开了周志鸿的手。
梅镇附近的人都知道周志鸿是个不好惹地狠角色,所以也没人敢见义勇为,生怕被报复,周志鸿就像是个土皇帝,更加肆无忌惮了,直接把手搭在了北佳的肩头。
北佳真的快被吓哭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单独上学的早晨,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徐临风!”
这个位置在最角落处,又围了一圈小混混,徐临风站在店里面,原本没看到北佳,但是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即朝那帮人冲了过去,顺手从桌子上抄起了一个啤酒瓶,短短几瞬间就冲到了那帮人面前,抬脚踹翻了挡在最前面的一个小混混,同时“砰”的一声砸碎了酒瓶,下一刻就把锋利的玻璃口抵在了周志鸿的脖子上,神色阴冷地启唇:“松手。”
周志鸿横行霸道惯了,哪见过这种上来就要命的狠人,当即就被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立即松开了北佳,还冲着徐临风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误会……大哥……都是误会。”
徐临风面色铁青,直接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墙上撞,一下子就把周志鸿撞得头疼欲裂两眼发黑,紧接着他又拎起了周志鸿的后领,像是拖麻袋一样把他扔到了桌子上,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右手死死地摁到了桌子上。
在众人惊恐的尖叫声中,徐临风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里握着的啤酒瓶口,玻璃断面尖细锋利,犹如一把匕首。
他不是暴力狂,也不是偏激分子,却是个锱铢必较的守护者,从小就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所以性格中已经形成了自我保护机制——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他所守护的东西,不然他一定会报复,更何况这次被欺负的是他喜欢的姑娘,是他的女人。
周志鸿意识到了徐临风想要干什么,被吓得面无血色惊呼大叫,拼了命的挣扎却无法撼动徐临风分毫,他的手就像是铁焊的一样禁锢在周志鸿的手腕上。
北佳没想到徐临风会这么狠,而且她也知道周志鸿是个不好惹的瘟神,怕徐临风被毁了前途,惊声尖叫着阻止他:“快停下!”
徐临风正要落手,听到她的声音后犹豫了一瞬,最终把破碎的啤酒瓶子扎在了周志鸿的指缝间,但周志鸿依旧被吓得不轻,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只知道吱哇乱叫,但是叫了半天也没感觉到疼,睁开眼一看,惊喜的发现手还在。
徐临风冷冷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警告:“以后你要是再敢碰她一下,我就剁了你的手。”言毕,他才松开了周志鸿。
周志鸿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半天才缓过来劲儿,然后才发现周围的人全在看他的笑话,当即怒火丛生,以前从来都是他这么对别人,谁敢这么对他?强龙还不压地头蛇,这家伙再牛逼也是自己一个人,他有这么多人,还有姑父罩着,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