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守疆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和妻子说话,而是拿着防爆毯接近两位老人,同时让他的老战友也拿了一张。
付守疆用稳定的语速和冷静的语调跟两名老人解说了一下防爆毯的使用方法,然后才说:“你们把外衣慢慢敞开,我来拍照,不用担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救出你们。”
夏爷爷听说防爆毯救不了他们,但是能一定程度遏制爆炸的波及范围,二话没说就坐到老伴身边,和她一起裹上了,还裹得特别严密。
保镖拿着防爆毯护住夏语冰。
长腿叔叔给夏语冰发信,他是笑着发出了这段信息:我看到警察了,他们来得太快,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让警察涉入,看来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欣赏一场人肉烟花吧~
二号先生输入完这段话,还很愉快地在句尾加了一个波浪号。
然后他给三号女士发出指示。
三号女士坐在安全距离以外,街边一辆黑色的轿车中,拿起手边一支手机,熟练地输入了几个数字,然后按下通话键。
夏田荣老人身上突然响起了古早的电话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付守疆一听到铃声,直觉让他大吼一声:“蹲下!”
随后他把带进来的拖车翻倒,连同被保镖拉倒的夏语冰一起挤入那辆拖车下。
拖车也是特殊的防爆设施之一,必要时可以躲在里面,拖车不大,但付守疆和保镖不约而同把夏语冰挤在了最中间。
“砰!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第93章 三件事
三号女士在听到爆炸声响起时,还想着声音为什么这么响,其实这时候车子已经开始解体,一股冲击波已经击中她,但她的思绪没跟上,然后她就感到整个车子都飞了起来,她自己也跟着飞了起来。
痛苦来得太快,反而没有感受多少。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脑中冒出的全是一个画面。
三号女士很仔细,她惯于在安排好以后再多检查几遍,尤其是最后一次检查,有人说这是强迫症,也有人说是仔细认真。
她想她可能真的有点强迫症,就像已经关了煤气阀的人离开后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关,非要去厨房再看一看,甚至忍不住把煤气阀打开然后再关上。
三号女士也是如此,她为了确保万一,准备了三件炸弹衣,在给那老两口穿上后,她做最后一次检查时却觉得老头身上穿的那件不太保险,就把第三件给老头换上,而她把换下来的那件放到了车里。
换下来后她还仔细做了检查,确保一切没有问题。
是的,确实没有问题。但她也许因为太仔细太认真,她把爆炸触发器设置在了这件换下来的炸弹衣上。
这在往常根本不可能出现的错误,可是它就是出现了。
明明她检查了那么多遍、那么仔细认真又小心,结果却因为过于谨慎,反而把自己坑了。
等她脑中终于回忆起做出了什么错误时,已经是车子连带她自己都被炸上天的时候。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咖啡厅内的炸弹炸了,但等人们尖叫着低头蹲下或找躲避物时,却发现……不对啊,为什么爆炸声是从另一头响起,而且那边的尖叫声更加剧烈。
距离咖啡馆约有一百米左右、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被炸上了天,看不见的冲击波冲向四周、碎片四射、火焰腾空。
但万幸的是,自得知有炸弹出现,警察就把距离咖啡厅附近两百米范围内的可见行人全都排空。
而中山北路道路宽阔,这条路上居民区也不多,那辆轿车爆炸凶狠,但并没有多少人受伤,只有一个……这个人也不知该说他倒霉,还是该说他活该。这名男青年大约想要看热闹,也不知怎么就突破了警察防线,一手拿着手机拍来拍去。谁想就被爆炸的冲击波给炸飞了出去,人啪嗒落在地上,头破血流、身上还扎着好几样爆炸物的零碎物件,就那么凄凄惨惨地倒趴在地上。
二号先生在咖啡厅里布置了摄像头可以把里面的景象即时传送给他。
可爆炸后的景象却需要人上前拍摄。
二号先生非常期待亲眼看到那只小虫子和她一家的凄惨,也是想确定他们的生死,就指派了手下特地从安全的、距离较远的店铺里出来,一路走到猫屎咖啡厅,可谁想还没有走到咖啡厅,距离那边还有百米远,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就突然爆炸了。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不但让围观者和警察都懵了一会儿,就是二号先生都怔愣了足足有五秒钟。
等他发现咖啡厅没有爆炸,炸的很可能是三号女士的车辆后,当即起身,从对面街道上的茶楼二楼下楼,迅速离开。
幸好他没有自己亲自过去,二号先生满是庆幸地想。
同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三号女士没有炸死夏语冰一家,却把自己给炸了。难道是她设定错误?
不,不可能。二号先生第一个就否定了这种可能,只要是组织高层,谁不知道三号女士的认真仔细。
如果不是三号女士自己出了问题,那排除所有不可能,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他们的计划暴露,组织内部有了内奸,他们被出卖了,今天的行动甚至被敌人给利用了。
二号先生甚至率先排除了敌人是华夏警方的可能,因为用炸弹把敌人反炸死的手段显然不符合华夏警方的正义立场,所以只可能是组织的仇敌,他们知道他们在华夏出了事,就特意来落井下石。
叛徒、内奸、仇敌,还有警方的追捕,二号先生嗅到了危险,他得尽快离开华夏,并联络一号,也许组织需要过一段蹈光隐晦的时段了。
咖啡厅内。
付守疆和他的老战友,也是夏语冰今天的保镖在爆炸声过后,一起慢慢抬起头。
两人互看一眼,眼中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几丝不解。
被两人压在下面的夏语冰动了动,用力抬起头:“我们还活着?”
保镖先生先笑起来:“是的,我们还活着。”
夏语冰痛苦呻吟:“那能起来了吗?我感觉我腰要断了。”
付守疆连忙撑起身体,和保镖先生一起用力把拖车掀开。
两人还一起制止了夏语冰马上出来,而是先小心观察了周围,确定安全,才以拖车作为防护物体,把夏语冰扶了起来。
夏语冰胡乱整理了下头发,转头,惊讶:“没爆炸?可我明明听到了……”
夏语冰突然收声,她想到了昨晚熬夜做的合成照片。
十三张照片,她全都做了一样的合成,因为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报复方式,也无法给每个人都具体加上,于是她就尝试着在自家穿衣镜上用口红写上“自作自受”四个字,然后再把镜子放到照片中人群的前方或中间,形成反射。
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反正她每次合成照片都无法抱有百分百的信心,但是根据以往经验,只要这群人中有想要在之后二十四小时内对她不利的,多多少少都会倒点霉。
可是在看到老两口身上的炸弹衣后,她真的不知道合成照片是否会起效果。
爆炸声是出现了,却不是在这里,那么是不是真的有人“自作自受”了?
付守疆和保镖先生都没有注意到夏语冰话说一半的真正意义,付守疆还用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的目光看着自家老婆,低声道:“爆炸了,但貌似不在我们这里。”
他老婆这个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如此铁板钉钉必然会有的爆炸竟然没爆?不,是爆在了别的地方?
他可不认为那个地下组织会临时收手,或搞这么大声势只是为了恐吓一下他老婆。
如果那个地下组织真心想要炸死他们,那为什么这边没有爆炸,却让爆炸声在别的地方响起?
付守疆好奇死了,他恨不得马上跑出去看看到底是哪里爆炸了,他更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甚至冒出一个奇怪的直觉,认为另一个爆炸炸的说不定就是地下组织的人。
至于他为何会这么想?无他,前面他老婆可是有过好几次别人想害她、结果却自己倒了霉的“怪事”发生。
窗口边,两位老人在爆炸声响起时就吓坏了,夏爷爷还好,他闭着眼睛死死抓着防爆毯,想要把所有爆炸都阻止在这张小小的毯子中,为此,他甚至把身体都团起来,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再做一层防护。
夏奶奶胆子稍微小了点,她不但吓懵,还吓尿了,整个人都软踏踏地靠在老伴身上。
夏语冰醒过神就要跑去窗边,被身边两个男人同时拉住。
“老云,你先带我老婆出去,我去看看。”付守疆不容拒绝地道。
保镖先生也没有和他抢危险任务,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夏语冰,其他都是其次,当下就掩护着夏语冰往店外走。
夏语冰转头看付守疆和两位老人。
“不要留在这里,这里还不安全,你留下只会给你老公增加心理压力。”保镖先生边说边按低她的头,就用防爆毯盖着她往外走。
夏语冰没再强行要求留下,跟着保镖先生快步走出咖啡厅。
他们一出去,就有警察跑过来围住他们,用背脊包围着他们向车辆移动——这也是为了防止绑匪的二次伤害,谁也不敢肯定周围看热闹和躲避的人群中有没有绑匪同伙。
付守疆留在店内安慰老人和等待拆弹部队的指示。
拆弹部队的人看过照片后,认出了这种炸弹的特性,甚至推测出它的制作者,一名拆弹专家穿着防爆衣进入咖啡厅,换下了付守疆。
不久,拆弹专家宣布引爆器已经拆离,两位老人都脱离了危险,外面的警察顿时小小发出了一阵欢呼。等待结果的夏语冰和付守疆几人也都大大松了口气。
拆弹部队的人仍旧留在现场,他们需要检查咖啡厅和附近是否还有其他炸弹。
人群被疏散,两位老人被送往最近的医院。
夏语冰理所当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付守疆还有工作要做,他得留下来和其他刑警一起侦测现场,后面扫尾的事情更多,这个案子还没有了结。
在华夏,使用炸弹,绝对是大案。
加上国家之前就要成立专案组寻找这个地下组织,现在对方敢在华夏国土上干出这么大胆的事,也彻底惹怒了华夏政府高层,当天就下命令一定要严查、严打、严抓!要求警方不惜力量用最快速度彻底瓦解这个地下组织,并逮捕所有组织成员。
不惜力量四个字非常重,不说紫金市,就是整个省的警力都调动了起来。
付守疆目送妻子和保镖一起上了救护车,第一时间就去查看那辆爆炸的车辆。
如今现场已经被包围起来,科学鉴证科的同事正在现场勘查。
几名医护人员正把一名伤势严重的男子往担架上抬。
付守疆经过,脚步一顿,拦住医护人员问:“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注意过,伤势这么重的只有这一个人。
医护人员摇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还是一名刑警告诉他:“付队,这人是个看热闹不要命的,看,这是他的手机,当时附近都被拦住,可这人也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也算他倒霉,刚走到那辆车附近时,车辆就爆炸了。还有啊,这人也有意思,自己都被炸飞了,还把手机紧紧护在怀里,真的是……”
该刑警摇摇头,一脸无语的样子。
付守疆心中一动,“这支手机给我,我带去鉴证科。另外,查找一下这人身上有没有身份证或其他证件,我想知道他的身份,还有他今天为何会出现在附近的原因。”
“是!”该刑警把装着手机的塑料袋交给付守疆,就跟上了救护车。
付守疆又去找其他刑警搜集消息,目前还没有人知道这辆爆炸车的来源,车子炸毁得很厉害,证据几乎都没了。
一名签证科警员过来,拎起一个塑料袋示意道:“这是半根手指,我们还发现了一点碎末残肢,证明车辆爆炸时里面应该至少有一名乘客。”
“能查出乘客来历吗?”付守疆问。
“很难,我们会尽力,等下就把这些残肢送回去,看能不能从系统中找到对应人物,但……别抱希望。”
华夏的人口基因库收集不算给力,如果不是曾经犯过罪或有特殊原因的人,一般都不会在基因库里留下档案,指纹和图像搜索系统也是如此。
付守疆在现场了解了一番情况后,就带着那支手机回去了警局鉴证科,他有预感,这支手机还有那名受伤的青年说不定能给他带来惊喜。
医院里,夏语冰也被保镖先生按着强行要求她也跟着做了一番详细检查,直到确定她真的没事。
夏语冰走进双人病房,夏爷爷和夏奶奶也刚做完检查被送回来,夏奶奶蔫蔫地失神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看着就不太好。
夏爷爷精神还可以,他看到孙女走进来,立即坐起身,对孙女招手,“小虫,你过来,爷爷有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