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枭药
枭药  发于:2019年08月16日

关灯
护眼

  “大将军此言何意……”李明理皱了皱眉,还想再分辨什么,对面苏战却是怒目圆睁,忽的一声厉喝:“何意?苏明理!你私底下勾结梁王,还打算瞒我多久?”
  李明理闻言一惊,但他知道大将军起于微末,一向明察秋毫,也早有被察觉的准备,此刻闻言,倒也并不算惊慌,只还如军中一般屈膝下跪,一副认罪般的态度。
  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开口,他与梁王勾结,牵连全家,大将军定然会震怒,但叫李明理没想到的是,苏战说罢了这一句之后,却是又转过身去,面上只是痛心与自责:“明理,爹知道你是为了苏家,可你这般,是走了窄路啊!”
  大将军对待儿子一向严厉,从来不曾这般悲恸示弱过,李明理心下一沉,忍不住的便开口分辨道:“我只是想为家里寻一条退路!”
  苏战深深吸一口气,也不叫二子起身,反而大马金马,顺势就在李明理面前盘膝坐了下来,平视着他,一句句开口道:“梁王野心勃勃,你去寻他,为家里留退路?你可知,这世间最做不得的,便背主的叛徒?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跟了梁王,便是日后当真能成事,焉知他不会翻脸再拿你送上断头台?”
  话已至此,李明理便也不再隐瞒,他抬起头,略微有些激动:“皇帝多疑,先帝便已疑心苏家疑心了几十年!若非西北未平,苏家又兵权在握,皇家不敢轻举妄动,只怕家中早已活不到今日!此刻先帝换成了当今,他就算比先帝略强些,可同是皇帝,又是先帝一脉相承,又能强过哪里去?那赵暗投,身为帝王,我观其行事,却对先帝、对董家只差言听计从!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他们,对家里出手不过是迟早之事!”
  说到这顿了顿,李明理略微平静了些,看向苏战,甚至带了些劝诫之意:“梁王并不可信,但他即便秋后算账,也是日后之事,便是饮鸩止渴,也该解近在眼前之危险,更莫提,今日之局都有法可破,日后对着梁王,也未必便不能在旁的转机。可若是此时不寻他,难不成要等得那赵暗投对家里出手,咱们才如丧家之犬一般投去?大将军,我知您并非那等迂腐人,难不成,当真要带着苏家做一户被诛尽了满门的武将重臣?苏家战功赫赫,为他驱戎狄,守边疆,如何便合该落得这般下场?”
  苏战一字未发,只是静静的等他说完,神色平静且清明:“苏家不会诛尽满门,即便当真到了那一步,你,明光、明朗,加上如今宫中的明珠,家里也早已为你们备下了退路,我苏战一世军功,筹谋半世,即便为人所害,也可保你们在西北当清清白白的忠臣遗孤,娶妻生子,活的堂堂正正,无一人敢戳你们一根指头。”
  李明理闻言一滞,他素来聪慧,只从这一句话里,便立即明白了苏战夫妻的打算,他张张口,正要再说什么,苏战便已抬了手,声音淡淡,神色却是不容置喙的威严:“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我苏战马匪出身,原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活的快快活活,若只是为了自己,便不必受降从军,走着劳什子正道!你若叫我跟你背着一世骂名苟全性命,做这暗室亏心之事,连带着儿女后代都东躲西藏,见不得人,我与你娘便死了,地下都不得安生。”
  “将军……”李明理张张口,眼中便闪过一丝痛色,苏战见状,便又缓和了面色:“更何况,当今虽是先帝之子,可谁说歹竹不能出好笋?如今连董家都获罪败落,我观陛下是讲究仁德的,咱们说不得便当真有那好运气,得以全家安然呢?”
  李明理咬咬牙,对着外人时,惯常带笑的面上,终于不加遮掩的露出一丝阴鸷之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将军便当真要引颈待戮,相信那赵暗投的帝王仁德吗?”
  苏战抬了抬嘴角,看向二子的神色里便露出几分温和来:“你若是当真丝毫不信,又何必急着改门换姓?”
  李明理的确是因着董家出了事,且赵暗投这些日子又表现的似乎不同从前,犹豫之下,才提早改了姓氏,以免牵连苏家,却不妨大将军竟是连这一点也瞧的清清楚楚。
  他闻言一震,抬起头来,便瞧见苏战的面上露出一丝后悔的神情:“我听了你娘的话,也只当你改姓是因着对明珠有心,竟是也疏忽了你这些日子的不是,若不然,是决计不会同意你出了苏家!”
  听到明珠的名字,李明理的目光躲闪了一瞬,他打来到苏家,第一眼看见那个不过十岁,便已能在武场之上,颤抖着胳膊,咬着牙坚持开满了十次七斗之弓的女孩起,他的心下便已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等到明珠转过身来,与他笑的只比天上的云霞还要漂亮,声若百灵地叫了他一声二哥之后,这情绪便越发的复杂,叫他且涩且慕,却又忍不住的想,他在李家,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若是她在李家,一定不会和娘亲一样。
  不,事实上,明珠就是明珠,她与世间任何一女子都不相同。
  但这却也不过是眨眼之间,李明理回过神,便也重新抬了头,声音平静:“并非如此,明珠只视我为兄长,我不会叫她为难。”
  苏战看出这话并非虚言,心下倒也松了一口气,想着夫人这几日忧心明理有情,明珠却无意,手心手背都是肉,背地里已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他这次回去可以好好安慰一番,这么想着,他便从缓缓站起了身,伸手开口道:“你想的明白就好,起来,与我回家去罢,我与你娘都不是那迂腐之人,你便是改了姓,也一样是我苏家的儿子!”
  但李明理却并未动身,他看着苏战结实可靠的掌心,虽然膝下只如千钧重,却仍旧一寸寸的退后了几步,声音坚决:
  “比起将军,明理的心思不过是些小道罢了,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明理不如将军通透,可自小受苏家大恩,却不能坐视您与夫人殒命,想必大哥与弟妹亦是如此,世事难料,若是当真得以两全,自是最好,可若是另有变故,明理愚者千虑,或许便可终有一得。”
  “覆水难收,大将军尽可放心,梁王虽深不可测,明理却也自有分寸,归宗之后,李明理便已是李家之人,所言所行,皆与苏家再不相干!”
  说着,他直起身来,垂下眸,错过那朝他伸出的掌心,单薄的身躯一丝不苟的朝着苏战深深拜了下去——
  轻风拂过,却是寂然无声。
 
 
第65章 
  “陛下好箭法!”
  眼看着一箭射进草丛中的雉鸡胸膛,苏明珠的眸光一亮,忍不住的便赞了一句。
  赵禹宸回过身来,面上也略微带了飞扬的笑意,只是仍旧谦虚道:“哪里,比起贵妃来便不值一提。”
  这倒是真的,两人一道打猎,多半日下来,猎得的猎物倒是差不多,但是赵禹宸却看的清楚,贵妃但凡动手,便定然要瞄着鸟兽的脖颈要害,甚至是双目这般难中之处,相较之下,他自个便无那许多讲究,全身上下,能射中便为算,偶尔甚至还有一箭虽射中,禽鸟却还有余力挣扎逃跑,需得再补射一箭的情形。
  可就是在这般的情形之下,苏明珠射中的猎物都能与他不相上下,谁的骑射本事更高一些,便自不必提。
  不过苏明珠却并不骄傲,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我打七岁开弓,十年来丝毫不曾懈怠过,中间也不曾被旁的杂事分过什么心神,倒是陛下,练骑射未用多久,君子六艺、各种琐碎又从来没有落下过,相较之下,倒是臣妾的箭术并不够好了。”
  这个倒是真的,虽说赵禹宸自小周遭就一堆人围着,看管劝诫,但赵禹宸这小子对自己的严格自律,苏明珠还是当真有几分佩服的。
  旁的不提,只不论四时寒暑,刮风下雨,即便没早朝的时候都能日日寅末卯初按时起床,且习以为常一般毫无难色,这个苏明珠自个就万万做不到。
  赵禹宸难得听到贵妃这般夸赞过他,一时间竟有些意外之喜一般,笑了笑:“朕各种琐碎,虽皆有涉猎,却是无一样精通,便是十年来,都只一心研习骑射,也是比不过明珠你的!”
  这个明珠倒是也不反驳,习武也是需要天资的。
  她这辈子的好身体,是打苏父苏母这一对边关勇将的身上传下来的,打从基因上就比先帝的孱弱要强的多!
  这么一想,苏明珠便也略过了这个话头,收了弓箭,瞧着宫人们上前捡回来的长羽雉鸡,点头道:“加上陛下这只,倒也差不多了,将尾羽拔下收拾干净了,我过几日便送给娘亲插瓶去!”
  雄雉鸡生着长长的尾羽,且色斑斑斓,虽还及不上孔雀,但倒也别有一番野趣,苏明珠对此倒是平平,但是她记得在家时,娘亲却很喜欢拿这尾羽来插瓶,因着明朗说了娘亲近些日子不高兴,便特意与赵禹宸一并专寻了这雉鸡。
  赵禹宸这辈子倒是给旁人赏赐过不少东西,但如今日这般亲手准备的,却还当真是第一遭,心下便也有了些新奇的意思,闻言点头,嘱咐了魏安一定要令宫中最巧手的工匠,细细的清洗收拾妥当才成。
  苏明珠下了马来,从白兰手中接过水囊用了一口水,便又转身与赵禹宸道:“这样,臣妾送给娘亲的礼已备好了,不知太后喜欢什么?能不能去猎些?”
  赵禹宸闻言一滞:“母后……”
  苏明珠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见他这模样,便挑了眉毛:“陛下,您不会是从来没给太后娘娘送过东西吧?”
  “自然送过!”
  赵禹宸立即反驳了这话,宫中大小年节,还有母后每年的寿辰,他都会提早好几月便令人备好贺礼,更莫提不论下头上进了什么珍稀之物,他宁愿短了自个,都会先紧着寿康宫,如何能叫没送过东西?
  但此刻看着苏明珠,赵禹宸的这辩解却是莫名的竟有些难以言齿一般,仿佛他心里也隐隐的明白,明珠所说的送东西,似乎指的并非如此。
  不必细提,只看着赵禹宸的神色,苏明珠便也能猜个大半,她摇摇头,便忽的一笑:“陛下可还记得臣妾那院子里那半边的荼蘼?”
  赵禹宸不明她为何提起这个,只不语点头。
  “小时候,娘亲说荼蘼这花瞧着就白惨惨的,寓意又晦气,原本并不许我养的。”苏明珠笑了笑又道:“后来呀,哥哥偷偷带我上了一回街,我吃着糖葫芦爽口,瞧着泥人拙朴,便连街边不到半钱银子的木头簪子都觉着很是新奇,便统统打包回来给娘带了一份,陛下猜怎么着?”
  赵禹宸皱了眉头:“你原本就是偷偷出去,还送了这许多东西,岂不是不打自招?”
  苏明珠便噗嗤一笑:“娘亲当然知道我跑出去了啊,可是,我便是出去玩心里都还记挂着她,她收了东西哪里还舍得怪我?不光没怪,当年还私下里吩咐了花匠,当真给我种了半院子的荼蘼花!”
  “彩衣娱亲亦是孝顺,便是父母,也是需要哄的啊,原本就是陛下了,偏还总是这般一本正经的,长辈便是想与你亲近,只怕也寻不着机会呢!”苏明珠笑了笑:“不信的话,陛下好好想想,太后喜欢什么猎物,您亲手猎了给她带回去,娘娘一定高兴的很的!”
  听着这话,赵禹宸想到了母后对他的恭敬且疏远,心下便也忍不住的微微一动,只是静下心来想了想,一时竟却当真说不出来。
  母后喜欢什么猎物?赵禹宸皱了眉头,母后她喜欢猎物吗?十几年来,在他面前,母亲只喜欢读女四书,做针线,父皇驾崩之后,母后又添了一项诵经礼佛,为先帝祈福,因着母后这习惯,他上次太后的寿辰时,还特意给寿康宫里添了一座半人高的白玉观音,母后吩咐摆在正殿,日日都要亲自香火供奉的。

  当然,赵禹宸到如今,早已知道母后并不像表面那般一味的端庄贤良,且似乎也并没有因着父皇离世而万念俱灭,波澜不惊,最起码,他已知道母后还会在背地里偷摸玩叶子牌,甚至连孩子家的秋千风筝都会极感兴趣。
  可是,母后喜欢什么猎物这事……赵禹宸却还是当真毫无头绪,母后那般的慈悲心肠,只怕会压根见不得血淋淋的猎物吧?
  【唉……连太后喜欢什么都压根不知道,难道娘娘只拿你当陛下,并不拿你当儿子了。】
  苏明珠心内叹息一声。
  赵禹宸闻言便又是一顿,所以,母后心下对朕的疏远,其实贵妃也已知道的清清楚楚?
  一念及此,赵禹宸觉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除了发沉之外,又多少有些郁怒之气,他自觉自己孝顺听话,幼时不曾叫母后费心,长大后更不曾与母后不敬。
  总而言之,他思来想去,认定母后之所以心底里与他疏远,也只是因着他并非亲生,以及惜恨宝乐乃是公主,未能继承大统,即便有旁的,便或许是因着父皇而多少迁怒,但这其中不论什么,他本身都并无错处,到了今日这般只剩了面上母子的结果,根源也都并不在于他。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