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人又没了声,下颌微抬眼皮微掀看过来。
头顶吊灯灯光明亮,在他眼底投下了小片阴影,和明亮处形成了一条不太分明的分界线。
乔茵下意识把视线偏开,“那……现在走吗?” 俩人仿佛都不在同一频道上,乔茵对牛弹琴了半晌,又是几分钟没有回应。
包厢十分安静,安静到乔茵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味道太过呛人,她躺下去就能睡着。
她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看了几眼,直到聚焦模糊,视线有些发虚,旁边的男人才像是终于稍微清醒了些,拿了旁边的西装外套起身。
乔茵挡了下眼睛,立马也跟着站起来。
纪寒声今天明显喝了不少的酒,刚才可能还不够明显,这么一站起来就全暴露出来了—— 步子有些飘,走起路来好像也不是正常的直线。
门的方向他倒是认得。
乔茵就怕他一会儿撞在墙上,赶紧跑到他前面替他开门,一边开一边晃了两根手指在他眼前:“能看出这是几吗?” 手刚抬起来,晃了还不到两下,就被纪寒声握住手指压了下去,他眉头还轻拧着,开口时声音有些低还有些哑,“没瞎。
” 是没瞎……可是醉了啊。
乔茵把门拉开,“待会儿下楼的时候,我去问服务员有没有醒酒糖。
” 这是个好东西,可惜乔茵没有随身带的习惯。
门已经打开。
乔茵转头看他一眼:“小叔叔,你今天回来的吗?” 那人早就停了步子,半倚在门旁边的墙壁上,垂眸睨了她一眼,然后他开口,声音轻轻,语速不快,莫名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别说话。
” 在她眼里,纪寒声现在跟当初那个晚上遛鸟的醉汉差不多,区别肯定是有的,比如他再醉也肯定干不出那种丢人的事来。
乔茵没听,多少继承了宋女士话痨的基因,尤其在对方喝醉了酒疑似跟自己撒娇的情况下,她话匣子一拉开,弯着唇笑了一下:“小叔叔,你喝了多少酒啊?” 都该变成另一个人了。
宋女士是二婚以后才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人倒好,只是喝个酒,都和清醒时像两个人。
“老师也说了,酒喝得多了容易酒后乱性……” 话刚说完,乔茵脚都抬起来了,只是还没迈出去,就又被人握住手腕拽了回来。
下一秒,门在耳边关上,带了一阵风吹开。
方圆几十厘米之内的空气短暂地清新了几秒。
乔茵被关门声吓了一跳,心跳还没平复过来,一抬头,男人的脸已经凑近,再凑近。
然后和上次一样,在距离她不过两厘米的地方停下。
“乔茵?” 乔茵脑袋一片空白,耳朵也嗡嗡作响,条件反射似的回应:“……嗯。
” “不推开我吗?” 乔茵还是没反应过来。
这几个字被打乱顺序重新排列了一遍,然后在她脑袋里一过,意思完全都变了,乔茵愣怔了几秒,几秒后,男人偏了下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我乱给你看。
” 话音落下,乔茵下巴被轻抬起来,然后纪寒声头一偏,这次没有中途停下,唇直接压了下来,他唇角和鼻息间还带着些微的酒味,呼吸相闻,乔茵就像是被人灌了一杯酒一样,头晕目眩,意识好像也不大清醒了。
男人的唇柔软温热,就在她唇上轻轻辗转,又反反复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十秒,二十秒,或者半分钟,乔茵从脑热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伸手推开他,纪寒声已经偏过头去,头一点把下巴搭在了乔茵的肩上。
男人站得不直,半靠着墙半靠着她。
乔茵耳根热得像是要点起火来,呼吸都重了不少,她伸手推他,声音都带了些颤抖的哭腔:“纪……纪寒声!” 她好像第一次叫他名字。
结果这人压根不理他。
乔茵又推了几下,见他还没反应才发觉出不对劲,用了力气把他的重心从她身上转移到墙上,抬眼一看,这人闭着眼睛——居然睡着了。
她整个胸腔都憋了一团的火,气势汹汹地往喉咙口上烧,结果还没发作出来,就已经没了发作对象。
乔茵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复心情,最后实在忍不住,伸手在纪寒声胳膊上掐了一把。
用的力气不小,结果这人除了皱了下眉,还是没别的反应。
乔茵掐了几回,最后干脆认了命,拿出手机打开软件叫代驾司机。
开车倒是次要,重点是要把这男人从楼上给弄下去。
- 代驾司机来得很快,是个中年大叔,一身的肌肉,轻而易举就把人给弄到了车上。
乔茵多少有些不放心,刚一起跟着坐到后座,就被司机师傅身上的烟味和汗味给呛了一下。
车内空间不大,又是密闭的,司机身上的味道被放大了好几倍,乔茵把车窗降下来,然后看了眼靠着另一边睡觉的纪寒声之后,又给升了回去。
他酒喝得多,这会儿要是被风一吹,难免会着凉。
虽然乔茵心里憋着的那团火还没灭下去,但到底是做不出这种借机报复的事儿来。
她又坐正身体,报了地址给司机。
司机大叔话不少,车子一发动,就在前头八卦地问道:“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吗?” 乔茵摇了下头:“不是。
” “那他喝醉了怎么你帮忙叫代驾?” “他是我领导。
” 直属领导。
要是换成别人的话,刚才要是敢亲她,不管醉没醉,她都会一个过肩摔给他摔过去。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乔茵偏了偏头,视线从上往下移,落到男人微抿的薄唇上,弧度好看,红得像是浸了红酒的颜色。
乔茵看了几眼,突然就想起刚才男人吻下来的样子,眼睛微眯,只睁开了一条缝,有光透出,像是缀了星星在眼底。
她越想心跳就越快,前头大叔的话半个字都没听见,直到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大叔按了按喇叭,“小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啊?” “什么?” 乔茵猛地把视线移开,转头看前头的人。
“你们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乔茵轻声应,“新闻。
” “说起新闻……”司机大叔立刻来了精神,口若悬河起来,“前几天不是有个被广告牌咋伤的吗,那人跟我是一个村的。
” 乔茵抬了抬眼,身体前倾了一些。
见她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大叔激动地拍了下方向盘,“那个小伙子也是够倒霉的,别人都是朝九晚五,他是朝五晚九,风吹雨淋都得去工地搬砖。
” “本来就是个可怜人,爹不疼娘不爱的。
” 乔茵皱了下眉,“他妈对他挺好的吧?” 她记得上次去医院的时候,那个家属还挺担心病人身体状况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小伙子是捡来的,是个黑户,从小到大没少被他那个养母打骂,这次那家估计还想借着这事儿讹那倒霉广告公司一笔呢!” 乔茵太阳穴隐隐作痛,中指轻抬在眼睛那里揉了几下。
司机大叔还在说:“要我说,这投放广告的公司要真赔偿,也应该直接赔偿给那个倒霉蛋。
” 乔茵静静地听了一路,不认同也不反驳。
一刻钟后,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乔茵发微信跟纪念确认了一遍地址,【念念,你哥家里是曲江花园103号吗?】 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乔茵又没细看,这会儿有点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