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年春——耳东兔子
耳东兔子  发于:2018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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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于好根本挪不动半分,两人陷入僵局。

  一个要脱,一个不让脱。

  两人谁也不让谁,就这么对峙着。

  客厅的钟在寂静地黑夜里,滴滴答答地走着。

  僵持不下,于好又转头去脱他t恤衫,撩着他的衣摆执着地往上拉,衣服在拉扯中变了形,露出一寸寸紧实的腹肌,这具近乎完美的身体,让于好此刻完全乱了分寸,两人像个麻团似的缠成乱呼呼一团。

  最后在陆怀征的爆喝声中停了下来,“够了!”  于好被吼傻了,整个人神色暗淡地拽着他的衣摆。

  陆怀征把她抱到床上,自己扣好皮带,整理好衣服,勾了张椅子过来放到她面前坐下。

  他看了眼窗外,调整思绪,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抬头去看她,声音冷下来。

  “你真的认为,我们现在的情况合适做——”  于好忽然把脚放到床上,双手抱住,眼皮耷拉着,盯着地面,清淡打断:“从云南回来后,我想过要彻底跟你断了,那天在军区,我问你我们还谈么,你说算了的时候,其实我当时心里是有点解脱的,因为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未来要面对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你说不想让我承受艾滋病的痛苦,我也是,我也不想让你承受我心里的痛苦。

下山的时候,你在边境照顾那些流民,我坐在车里想,断了也挺好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这种假装快乐的日子要维持多久,生怕那个人一出现就毁了我的一切。

”  夜已深,华灯初上,街上行人渐渐少了。

  月光薄纱般透过窗落进来,安静的令人心悸,窗外,汽车鸣笛,长长的一声,像是一声警笛。

  “那个人,是我小姑父,你要听他的事么?”于好轻描淡写地问。

  陆怀征双手抄在兜里。

  他咬牙侧开头,腮帮跟着微微跳了下,他在忍,忍着听她说完这一切,韩教授说,如果哪天,于好愿意主动开口告诉他过去的事情,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生,要么死。

  兜里的手紧握成拳,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生怕从她眼底里看出要跟他分手、离开他的决心。

  甚至他都没想,他们俩到现在,其实还没正式确定关系。

  陆怀征微微点头。

  事实上,于好在他点头前已经开口了,两人都不看对方。

  一个盯着地面,一个侧头看着窗外。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霓虹在雨夜里像是罩了一层雾蒙蒙的光,小雨帘密密麻麻,串成珠帘儿在空中垂布着。

  风夹着雨,渐渐的,雨势愈大,劈哩叭啦敲打着窗户,风把窗帘吸了出去,像一面白旗掼在窗外狂舞。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刻被重新唤醒。

  在这个雨夜,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亮着的灯火里,写满了人间百态,世间迷情。

  茶馆里,三五好友相聚,嬉笑怒骂,道尽了如流往事。

  麻将馆里,赢钱的,输钱的,喝声喧天,几家欢喜几家愁。

  堆满了破铜烂铁的胡同巷里,在烟雨缥缈的季节里轰轰烈烈的开着,道不尽的儿女情长。

  有人出来关窗收衣服、有人正靠在窗台上抽烟缓释一天的疲惫、有人在纵情……  有人终于在这繁华、如泣如诉的雨夜里,谈起过去……  当噩梦一旦被展开,人可以为了爱,变成天使和恶魔。

  “他说要把我培养成性奴,然后把那东西露出来对着我,让我帮他舔,我不肯,他就打我,拿那种缝衣服的针扎我,因为没有伤口,别人也看不见,还好我小姑姑回来了……他们俩闹离婚,他连我和小姑姑一起打……刚刚他警告我不许把小时候的事情跟你们说,我不答应,他就掐我脖子,我很怕他掐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她说着说着,身体紧紧抱成一团,眼神里都是恐惧,仿佛那昔日的画面再次回到她面前,对她凌迟。



陆怀征心疼再难忍,闭上眼。

  声音哑得跟断了气似的,他难以平复:“别说了……”  窗外灯光闪闪,月光洒落进来,于好伏在腿上嚎啕大哭。

  一路走来,她一直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甚至当那些姑娘们谈起男朋友一脸羞涩和腼腆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后来,陆怀征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男孩走进她的世界里。

  他就是天边的一抹阳光,是她躲在阴暗角落的信仰,她对他充满渴望。

  可又不敢靠近他,不敢爱他,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一样,她羡慕出现在他身边的所有女孩。

  窗外雨顺着草叶的径脉滴落,汽车压过的水坑激情飞昂地溅起了水花,世界模糊。

  有人在车里开着音乐,放声歌唱:  “我的世界充满着未知变幻的旅程,我不怕风和雨,期待笑和痛……”  所以,请你再勇敢一点,回头再看一看人间。

  多的是你没见过的风景和晴空。

  是啊,他说过的,这世界很大的,不能因为前方的一粒浮沙误了后方的星辰大海啊。

  ……  突然一场暴雨,路上车堵了。

  雨水在前挡玻璃上淌成小河,视野模糊,路边的小草被打弯了腰,摇摇晃晃。

  一辆黑色迈巴赫被堵在戌三路口,车内气压很低。

  霍廷面容冷峻,眉目似氲着一股怒气,脸色格外难看,半晌,他开口问前方的家冕:“你确定?”  家冕也一脸愁容:“是艾滋病初筛。

”  霍廷:“我真的不知道养他这么大做什么,出了这么大事都不知道跟我们说一下!?我他妈好歹还能帮他找人看看!”  家冕回头劝:“姑父,您还不了解他么,他连我们都没说,这事儿要不是我听见了,指不定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呢,反正他从小到大就不喜欢别人为他操心……”  窗外雨势渐渐弱了,有停的趋势。

  屋内,于好哭声减弱,在黑夜里,像只受了伤的小猫,最后抖着肩啜泣。

  陆怀征过去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抬着头,看着窗外,柔声一遍遍跟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早点遇见你。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又让你想起这些过去。

  于好没有抬头,哭得眼花耳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仍是蒙着头,就听她瓮声问:“陆怀征,如果我现在让你离开我,你会同意么?”  陆怀征惊醒,低头去亲她,发顶,颊侧,……  “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  “那你要跟我在一起么?”  他把人抱紧,终是承受不住,蹭着她的脑袋,哑着声说:“要。

”  于好安心了,双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毛茸茸的也拱了拱。

  “好,那就永远在一起,不管生老病死。

”她拽紧了他胸前的料子,仰头看他,他也顺势低头,那两双清水似的眼睛就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静对视着——  “我不会逼着你转业的,你出任务,我就在家等你回来,同样,如果祖国有难,我希望你也不要考虑我,大胆去做你想做的,即使一个人,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不要因为我改变你自己,我爱得是那个坚守初心、以梦为马的陆怀征。

”  如果这样的告白不够动人的话,陆怀征怕是不认识动人这两字了。

  他低头在她身上蹭了蹭,把她抱得更紧,贴着她的侧脸,一下一下轻轻吻着她。

  吻一下,认真看她一眼,那双如潭的双眸里,深藏了多少难言的情绪,全在此刻崩塌,像是看见老城墙的楼塌了,蚕蛹破茧,重获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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