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奴婢所说的没有一句虚言,五姑娘真的在一夜之间变了许多,本来奴婢是不敢打扰夫人您的,只是奴婢想了想,若是因为这事耽误了夫人的大事,那可就是奴婢的罪过了,所以最后奴婢还是来了。”
绿枝跪在光滑的青石砖地面上,仰头看向上方端坐在临窗大炕上,一身锦绣华裙的二夫人,二夫人表情淡淡的,嘴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伸出一只保养良好不见一丝皱褶的手,端起旁边炕几上的茶杯,因为她的动作,她头上的珠翠随之微微晃动,那金饰和宝石的光芒,刺的绿枝眨了眨眼,像是被那富贵逼人的景象震慑住了一样,不由的垂下了脑袋,也掩住了殷切看向刘氏的眼神。
茶烟袅袅中,刘氏轻啜了一口,这才缓缓道:“你做的很对,要知道,是不是小事,不是你来决定的。”
“是,是,二夫人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绿枝连连点头,却不敢再抬头看向刘氏了。
半晌,刘氏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好了,这次你及时上报,倒也有功,听泉,去取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来。”
听到刘氏吩咐身边大丫鬟的声音,跪在下方的绿枝心里一阵颤动,暗道怪不得人都说在这定康候府中,属二夫人刘氏最为阔气呢,为人也最大方,赏她一个通风报信的二等丫鬟,一下子出手便是十两,她原先想着能得二两银子已经是往多了想,那也是她三个多月的月例银子呢。
“给她吧!”心中正激动着,就听到刘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接着便是一个绛紫色上面随意绣着几朵梅花的荷包便递到了她的面前,那荷包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布料普通,花色普通,绣工更普通,可是这个荷包此时在绿枝眼中,却很不普通,因为那荷包中间有个凸起,那是个十两的银锭子,就快要归她所有了。
绿枝伸手就要去接那绛紫色荷包,只是手刚触到那荷包,荷包却忽的往后一退,被听泉收了回去,绿枝一急,就要伸手去抓。
“绿枝妹妹,”听泉的声音响起,带着微微的嘲讽之意,“你急什么,我们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呢。”
听泉刚才那动作就像在钓鱼一样,等鱼要上钩了,她却忽然收回了饵。
而听泉收回鱼饵的动作也让绿枝顿时回过了神,想起了这里是哪里,她是在谁的面前,霎时吓出一身冷汗,她本来便是跪着的,这下更是直接磕头,直将地面磕的砰砰作响,口中连连求饶道:“二夫人饶命,二夫人饶命,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才没忍住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绿枝之所以如此害怕,吓得瑟瑟发抖,那是因为定康候府二夫人刘氏在定康候府内丫鬟婆子的口中不仅仅是有钱大方,还多了心狠手辣这一条,所以刘氏在定康候府下人中威压甚重。
“好了,停下吧。”等绿枝的脑袋连磕了七八下,才被刘氏叫停,“等你出去了,被人看到脑袋青了一大片,到时府里人还会说我苛待下人呢。”
“不会的,不会的。”绿枝连忙表明心迹,“奴婢会说是奴婢自己磕到了墙,才弄成这样的。”
刘氏只淡淡的“嗯”了一下,也没说对绿枝的这个回答满意不满意。
绿枝这才惴惴的问道:“不知二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
“听泉,你和她说。”刘氏漫不经心的吩咐道,然后便慢慢的品起茶来,并不与绿枝再多说一句话。
绿枝听到刘氏的话,连忙跪行到听泉腿边,笑着谄媚道:“听泉姐姐,你就快告诉妹妹吧,也免得妹妹今后再在二夫人面前犯错,奴婢自己倒没什么,可是若是因为奴婢犯错,言行不当,惹得二夫人不高兴,那便是奴婢的罪过了。”
绿枝这种谄媚的言行似乎取悦了听泉,她没有再摆架子,直接道:“五姑娘和四少爷明日会跟着三爷一起回望青城,到时你们这些服侍的人肯定也是要跟过去的,我们夫人要吩咐你的事就是,以后府里肯定是要派人去望青城送信送年节礼之类的,你要记得,你们那府里不论大事小事,都要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们夫人派去的人,至于是谁,你现在不要问,到时自会有人去找你。”
听泉说这番话时,绿枝几次想插嘴,只不过看着听泉那一张一合的嘴,余光瞥到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品着茶的刘氏,她张了几次嘴,却不敢冒出一个字来,好不容易等听泉说完了,绿枝这才道:“听泉姐姐,我们五姑娘和四少爷真的要回望青城,可是三爷不是说……”
第十一章:打探
听泉抬起了手,打断了绿枝的话,“绿枝,你觉的在这府里,能做主的是你们三爷,还是我们二夫人?”
这话可真是目下无尘,绿枝顿时就被镇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自然是二夫人。”
“听泉!”刘氏终于开口了,面色严肃的看向听泉,声音也严厉起来,“休得胡言,在这府里,做主的是候爷和候夫人。”
训完听泉,刘氏又将目光转向绿枝,语气顿时温和下来,“绿枝,你不要听你听泉姐姐胡说,她这是被我宠坏了,就认为我这个主子是最好的,所以刚才才口出狂言的,我们这是定康候府,能够做主的自然是候爷和候爷夫人。”
刘氏和听泉这一对主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彻底将绿枝震慑住了,除了连连点头,其他的做不出任何事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本来还想着求一下二夫人让五姑娘和四少爷留下来,这样的话,她作为四少爷的丫鬟,自然也能留在京城了,而不是还要回望青城那等苦寒之地。
可是绿枝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听泉,你怎么看?”绿枝白着一张脸,手中握着那个装了十两银锭子的绛紫色荷包,两股战战的离开了二夫人的院子,二夫人透过炕后的窗户,朝外看去,看到绿枝那本来还有些发白的脸色,在一出她的屋门,便恢复了正常,喜滋滋的把玩着手中的荷包。
绿枝的表现站在炕边的听泉自然也看到了,她撇了撇嘴,“三房人可真是……”
“听泉,”刘氏打断了听泉准备对三房的嘲讽,听泉知道自己造次了,忙跪下认错。
“好了,”刘氏抬手让听泉站起来,“我刚才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呢!”
听泉想了一下,方试探道:“二夫人是问刚才绿枝说的五姑娘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这件事?”
刘氏点头,“嗯,你怎么看?”
听泉道:“之前在候夫人那里,奴婢也觉的五姑娘有些不同,以前五姑娘虽然不像大姑娘那样和别人一说话就脸红,可是那性子也腼腆的很,轻易不开口的,对二夫人您更是恭敬有加,甚至还很……还很……”
“还很怕我?”刘氏接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也觉得那丫头今日胆子大了许多?”
“那二夫人,奴婢要不要派人去查探一下?”听泉请示道。
刘氏想了一下,摆手道:“算了,只要她明日离开京城,胆子大不大的倒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只是,她明日一定要坐上去往望青城的马车,否则这件事我一定要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借给了她那么大的胆子。”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她是必定要让顾冬雪离开京城的,只有顾冬雪离开京城了,她的女儿才会有个好前程!
“你让人去看一下,候夫人那里有没有叫三爷过去?”刘氏吩咐道,“你再让大姑娘到我这来一趟。”
“是,二夫人。”听泉躬身应道,领命而去。
这边,顾冬雪的院子。
“五姑娘,青芽回来了。”阿慧在外面报道。
顾冬雪在屋里吩咐道:“让青芽进来吧。”
过了一会,帘子便被人从外撩起,青芽不急不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冬雪坐在屋中的红木半圆桌旁边的凳子上,示意青芽将她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自己。
“奴婢在安居院等了近半个时辰,就看到三爷急匆匆的进了候夫人的院子,奴婢进不了院子,没法听到候夫人和三爷在里面说什么,就花了几文钱,想和安居院洒扫的小丫鬟们打听一下,只说奴婢是奉五姑娘的命令,去找三爷的,听外院的小厮说三爷被候夫人召了过来,这才急急的赶到安居院外的,想请那小丫头帮着看一下,三爷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奴婢也好和五姑娘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