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那么裴清殊宁愿一辈子都不见到那个“陆清舒”。见到过去的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
“十二弟,你又想什么呢,来陪我玩儿嘛。”
裴清殊回过头来,看了七皇子一眼,“马车里能玩儿什么?”
“就……聊聊天?”虽说建福宫是个好地方,可是在京城到建福宫的这段路上,道路都很荒凉,没有什么美景可以观赏。
马车里条件有限,除了猜拳和下棋,也就是能唠唠嗑打发时间了。
“聊啥啊。”裴清殊以前没发现,等坐久了车,他发现自己还真是有一点晕车。虽然不至于难受到吐,可就是隐隐地感觉到不舒服。
虽说车内并无旁人,可七皇子还是一脸兴奋地说:“你听说过没有,说父皇是为了不给大哥封赏,才逃出京城躲清静的。你说大哥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啊?他不是为国负伤了么?怎么反倒惹得父皇这么生气。”
“父皇和大哥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啊。”裴清殊打了个哈欠,靠在车壁的软垫上,“只要我们不惹父皇生气就好了。”
“其实我觉得父皇的脾气挺好的,我小时候喜欢爬到房顶上去摔瓦片儿玩儿,被父皇发现过一次,他都没打过我的屁股,只是骂了我两句,让我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可是你看,父皇对大哥三哥他们就严厉的很。”七皇子突然美滋滋地说:“你说,父皇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裴清殊嘴里要是有茶,现在能喷七皇子一脸。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七皇子是个自我感觉这么良好的人啊?
“父皇那是对大哥和三哥的期望高。”裴清殊都和七皇子这么熟了,所以说话时就稍微直接了一些,反正七皇子也不会生气,“父皇又没打算培养你做太子,当然不会对你有那么高的要求啦。”
“也是哦。”七皇子调整了一下姿势,选了一个较为舒服的位置半躺下去,“不过我觉得,大哥和三哥都不怎么适合当太子啊。让他们当的话,还不如选四哥呢,咱四哥多好啊。”
七皇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在裴清殊的意料之中,毕竟七皇子从小就和四皇子关系很好。
裴清殊不赞同也不反对,不置可否地说:“不管父皇选谁做太子,都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我们还是谨守本分,少给父皇添麻烦为好。”
七皇子点头称是,话锋一转,不知道怎么突然说起建福宫里有什么好吃的了。
裴清殊无奈地望了望天。
……
马车颠簸了一路,终于抵达建福宫之后,裴清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裴清殊觉得,这下子令仪再也不能笑话他是个小胖猪了。
其实裴清殊从来都没怎么胖过,只是刚从寒香殿出来的时候太瘦了,瘦得跟一只刚出生的小猴儿一样。后来淑妃养得好,庆宁宫的伙食也不错,裴清殊就圆润了一些,不过也绝不算胖,顶多是有一点婴儿肥而已。
随着年纪渐长,他的五官逐渐长开,婴儿肥也在渐渐地褪去。个头也长了不少。以前他不抬头时,只到令仪的腰,现在已经到令仪的肩膀了。
裴清殊前世的时候个子并不是很高,刚刚转世变成十二皇子的时候,许是因为在冷宫长大,个子也是偏矮的。
不过他用自己现在的身高和同龄人比较了一下,发现自己现在竟然算是高的。
照这个进度长下去的话,不说能长容二公子那么高,但和四皇子差不多还是没问题的。
为了能长高一点,裴清殊一直很注重饮食搭配,也有在锻炼身体。只是他早上还是觉得特别不够睡,所以起不来。要是他早上还能起来锻炼锻炼的话,裴清殊觉得自己还能长得更快更高。
来到建福宫之后,裴清殊已经被马车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俪妃。
来到自己下榻的凝和殿之后,裴清殊连澡都不想洗就要躺下,结果被孙妈妈和玉岫两个从床上拖了起来,扒光了丢到澡盆里去,里里外外地刷洗了一遍,这才放他上床。
裴清殊是晌午到的,等他一觉醒来之时,天色已然擦黑了。
屋里头安静极了,只点着一盏小小的蜡烛,孙妈妈正坐在烛台给裴清殊缝衣裳。
裴清殊懒懒地在床上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哑着嗓子开口问:“怎么不叫醒我?”
孙妈妈闻声连忙抬起头来,笑着对他说:“瞧殿下睡得香,心里头不舍得。”
裴清殊心中一软,温和地说:“叫玉栏和玉岫她们守着我就是了,您怎么也不去休息休息啊?”
孙妈妈连声说道:“我不累,我不累。”
“虎子哥好像也有点难受,您去看看他吧,让玉栏进来伺候我就好。”
“那不成,那不成。”孙妈妈放下针线,给裴清殊倒了杯温水,拿到床边喂他,“殿下破例让虎儿跟在您身边,那是对我们娘儿俩的恩典。奴婢却不能忘了本,总归是要以殿下为先的。”
裴清殊喝了水,喉咙里舒服一点了,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不知是一时冲动还是什么,他情不自禁地抱住孙妈妈的手臂,将头靠在她身上,“妈妈对我这么好,虎子哥也不吃味,真是难得。”
孙妈妈低头看着他,慈爱地笑了笑说:“哥儿是我一口一口奶大的,不对你好对谁好呀。”
裴清殊突然很贪恋这一刻的安逸,一动都不想动,不想起来,不想走出这个屋子,不想考虑任何烦心事。
可再温馨的梦,都终究是要醒的。
他才懒了一会儿,孙妈妈便含笑说道:“好了好了,殿下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奶娃似的这么爱撒娇啊?快些起身,奴婢帮您穿鞋,该传饭了。”
裴清殊“哦”了一声,不甘不愿地坐直身体,抬起小腿,让孙妈妈给他穿鞋。
想当年刚来到宫里的时候,他还挺不习惯让别人伺候他穿鞋穿衣服的,现在却已经成为常态了。
毕竟现在的裴清殊已经习惯了宫里的思维——当主子的,若是放着下人在旁边,却自己弯腰穿鞋,这是于理不合的。
用过饭之后,裴清殊闲来无事,又好奇延福宫中的景致,便叫上七皇子一起,两个人出去随意走走。
许是因为行宫中人员简单的缘故,裴清殊只觉心情十分轻松,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在宫里头的那种战战兢兢的心情一下子丢失了大半。
现在下榻在延福宫里的主子虽不多,但许是因为有皇帝在的缘故,整个行宫里都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宫灯,将延福宫照耀得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小哥俩沿着宴春湖边悠闲地散着步,也不用人做向导,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感受着湖面上吹来的小凉风,简直不能更滋润、不能更快活。
“这地方可真是好,难怪过去皇祖母每年都来,一来就要住上好几个月。”七皇子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喜欢,“要是我将来能够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裴清殊表示不信:“你也就是现在这么说说吧,你我还不知道嘛?这延福宫里的景色虽好,可没有人陪你玩儿,你肯定没几天就觉得腻了。”
七皇子挠挠头笑道:“也是哦。”
和宫中的人工湖点犀湖有所不同的是,建福宫里的宴春湖乃是将天然的泉眼凿开之后扩建而成的。
湖中作堤,堤上又架了一道通入湖水的梁。梁上有亭,名曰鹤庄亭。七皇子提议上去坐坐,兄弟俩便要寻一艘小船上去。
谁知刚走到泊船处,竟见到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梁德。
梁德和裴清殊身边的福贵年纪差不多,可他在乾元殿的地位,可要比福贵当初高多了。
他是禄康安的头号大弟子,皇帝身边最亲近的近侍之一。宫里人都说,等禄康安将来老了,干不动了,就该这一位来当宫里的大总管了。所以宫里的人大多都挺捧着他,就是裴清殊见了,也会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梁公公。
“梁公公,是父皇在上头么?”裴清殊觉得挺奇怪的,这大晚上的,皇帝一个人跑去湖心亭做什么,思考人生么?
梁德见是他,便笑着说道:“回十二殿下的话,是皇上和俪妃娘娘在上头说话呢。”
“母妃?”裴清殊不由暗暗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