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皇后嗫喏道:“你父王也不能见吗?”
“当然不能见。”
都到这个时候了,孙皇后还惦记着与楚王幽会,赵见泽气急败坏,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万一被赵见深发现……母后,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孙皇后忙道:“好,好,好,母后不见就是,你别生气。”
赵见泽这才没好气道:“薛氏那里,你好言好语巴结着,多去东宫走动,笼络她的心。她生孩子,咱们不能再动手脚了,要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千万不能再让赵见深起疑心。现在先蛰伏,等有了机会,再直接对赵见深下死手。”
他现在看清了,对付赵见深,其他方法都不管用,必须一招将其毙命。只要赵见深死了,其他的事情都好办。
“你放心,母后都听你的。”孙皇后想了想说:“薛氏快生了,我明天物色几个稳婆、乳母给东宫送去。”
孙皇后说做就做,第二天就把两个稳婆,两个乳母送给薛锦棠了,还当面跟薛锦棠道歉,说自己错了,不该听风就是雨,错怪了她。
薛锦棠自然是大方地表示原谅,高高兴兴把人收了下来。
孙皇后看薛锦棠的反应,认定赵见深没有怀疑,担忧的心也就彻底放了下来。
等赵见深回来了,薛锦棠就问他:“这该怎么办?要是用吧,我不放心,要是不用,皇后一定会怀疑。”
“当然要用,那两个稳婆,让她们在外面搭把手,不许进产房。至于乳母到时候不用就是,就说用不了这么多。”
他说的也对,赵见深自己找了两个乳母,太上皇又派人送了两个来,莫说喂一个孩子,就是双胞胎、三胞胎也足够了。
进入十月之后,薛锦棠迎来了预产期。
赵见深干脆不上朝了,整日在家守着她。每天陪她散步,亲自交代底下的人,把生产用的东西准备好,补充体力的参汤熬好。
只要薛锦棠稍感不适,他立刻把人抱进产房,所有待命的稳婆、宫人、太医立马忙碌起来。
一连等了三天,薛锦棠完全没有要生孩子的迹象。参汤悉数进了赵见深的腹中不说,稳婆、太医也瞎忙了好几回。
薛夫人被他们吓得七上八下,一会担心,一会松气。又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生孩子她也见过不少了,像赵见深这样比产妇还紧张的,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至于其他服侍的人就更不用说,心里都在想,知道的是太子妃生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要生孩子了呢。
到了第四天,薛锦棠受不了了,催赵见深去上朝:“本来我好好的,被你弄的一惊一乍的。不就是生孩子吗,虽然有点危险,但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又做好了准备,一定会没事的。你快去上朝吧,你在家,我反而紧张,孩子跟我一样,一定是被你吓着了,不敢出来了。”
赵见深眼底乌青,神情疲惫,因为他连续好几天没睡好了,不是不想睡,是睡不安稳,特别容易惊醒。
薛锦棠翻身了,他立马醒来:“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本来薛锦棠睡得好好的,只是翻个身,却被他吵醒了。
薛锦棠要喝水,他猛然做起:“是不是要生了?”
总是,他紧张兮兮的,把薛锦棠也弄得紧张得不得了。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不是办法,该去上朝分散一下注意力,要不然总想着生孩子,脑中的弦紧紧绷着,实在是不能放松。
“好吧,我今天去上朝。”他担忧地看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我不在家,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要是感觉快生了,立刻去叫我。”
叮嘱了薛锦棠,他又叮嘱了薛夫人,让她一定照顾好薛锦棠,又把杏枝、范全叫过来交代了一遍,到了稳婆、太医面前,则严厉了很多,让他们不可懈怠,要时刻准备。
薛锦棠哭笑不得:“好了,从未发现你竟然如此多话,快走吧。”
薛夫人则是一脸欣慰、爱怜看着薛锦棠,女人一辈子求的是什么,不就是一个知冷知热体贴恩爱的夫婿吗?
锦棠这孩子苦尽甘来,掉进福窝里了。
太子殿下出现在朝堂,文武百官都挺诧异的,不是说太子妃要生了吗?太子殿下不陪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会太上皇过来了,开始上朝与百官商议政事,正说到酣畅之处,殿外一溜烟跑过来一个人。
人还没进殿呢,赵见深就豁然起身,走下了丹台。
范全喘气如牛,累得脸通红,却异常兴奋:“太子妃发作了……”
赵见深大急,忙朝外跑,跑了两步又转身,要跟太上皇说话,太上皇摆了摆手:“快去吧。”
于是,一向沉静稳重、冷静自持的太子殿下撩起衣摆快步跑了出去。
他又是期待又是着急、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各种情绪交织,让他恨不能腋下生出一对翅膀,立刻飞回到东宫去。
范全累得大喘气,根本就追不上自家主子,还得扶着墙跑,小主子就要出世了,他也着急啊。
太上皇与朝臣也没有心思处理政务了,早早散了朝,静候孩子降生。
赵见深跑回了东宫,一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怎么样?”
薛夫人在产房门口把他拦住了:“还早,才开始发作呢。”
产房里静静的,没什么声音传出来,赵见深急了:“怎么没声音?”
“你先进去看看吧,一会生了再出来。”
赵见深大步进去了,见薛锦棠躺在产床上正津津有味的啃鸡爪子呢,她下半身被锦布盖着,两腿撑开,稳婆宫人站了七八个。
赵见深狠狠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难不难受?”
“有一点难受,但是不要紧,我能忍得住。”
“难受就叫出来,别硬撑着。”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这样就能安慰她似的。
薛夫人笑道:“现在叫会把力气用光的,等会该用力的时候,反而没力气了。”
赵见深难得地露出尴尬,摸摸她的脸:“你听薛夫人的,别听我胡说。”
本以为生孩子会撕心裂肺吼叫,看她好像也不是很难受,赵见深就不那么担心了。
可是,没等她一个鸡爪子吃完,就再次发作,接着一次比一次频繁,薛锦棠痛得浑身痉挛,汗出如雨,最终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赵见深脸白如纸,抓了她的手,冲那几个稳婆喊:“怎么回事?太子妃怎么会这么疼?你们还不赶紧想办法?”
薛夫人实在没辙,让赵见深出去:“您在这里,稳婆不敢动,只会耽误了太子妃。”
赵见深不想出去,薛锦棠却吸着冷气道:“你快走吧,吓坏了大家,没事也要出事了。”
“那……那我就在外面。”他期期艾艾的、笨拙地安慰:“你别怕啊,我就在外面,就在外面。”
产房里痛苦的叫声一阵一阵传来,赵见深站在门口,两腿像棉花一样发软。他死死抓着门框,听见稳婆喊用力,他紧咬着牙关也跟着用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上的衣服都汗透之后,突然听到稳婆惊喜的叫声:“出来了!”
然后是一声嘹亮有力的哭声,赵见深腿一软,赶紧站起来,却不敢进去,只扬声问:“太子妃怎么样了?”
“太子妃好,小主子也好。”薛夫人喜不自禁:“是个大胖小子,太子可以进来了。”
赵见深赶紧进去,薛锦棠已经被收拾的很干净了,就是头发湿漉漉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样?”赵见深坐到床边,替她将脸颊上贴着的一缕碎发掖到耳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锦棠虽然疲惫,双眼却神采奕奕:“我很好,你别担心。”
薛夫人抱了孩子过来,笑道:“人家生完都昏睡过去,太子妃精神太好了,一点都不像刚生过孩子的人。”
这是孕期养的好,又活动开身子的缘故。
“这是咱们铁蛋儿。”薛夫人把小小的包被放到薛锦棠床边:“看看,多俊俏的孩子啊。”
薛锦棠、赵见深心里一软,同时去看,之间被子里睡着一个红红的、皱皱的像小猴子,又像小老头子一样的小东西,稀稀的几根头发,眉毛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