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来元宝铜钱去打探打探。
得知姜映秋是带着谢妙玉回来治病的,姜清禄冷哼了声,暗道一声活该。
实在不怪他恨这两人。
这两人吃着他的,拿着他的,还抢婳婳未婚夫,想毁婳婳容貌,前些日子京城发生的事情闺女也都来信告诉他了。
他当时都恨不得赶去京城捏死这两人。
姜映秋当初变卖苏州产业也还留着两处宅子,当天收拾一处住下。
次日,她陪带着帷帽的谢妙玉前去青城山,两人来到张神医的院子前。
门前冷清清的,或许是知神医孤僻,已经没人肯来青城山求医了。
姜映秋拉着谢妙玉跪下,诚恳道:“民妇求神医大发慈悲,救救我家闺女啊。”
里头没有动静,姜映秋又求。
谢妙玉麻木的跪在她身旁,脸色灰败,心如死灰。这些日子她看过无数郎中,全都摇头叹息,她都怀疑是不是无药可救,若是无药可救,她顶着这样一身皮肉如何活的下去啊。
还不如死了算了。
两人跪了半个时辰,谢妙玉坚持不住,瘫软在旁边。
姜映秋喊的嗓音都快哑了,神医还是避门不见。天色暗下,两人起身,又踉跄的跌倒,跪上一整日可真真是难受的很,双腿麻木的仿佛不是自己的,瘫在地上半天才站的起来。
第二日,第三日,接连跪了整整三日,后两日谢妙玉根本不愿出门,由姜映秋一人跪在青城山半山腰处的茅屋前,如同当初稚嫩年幼,心中彷徨的姜婳一般。
三日下来,姜映秋双腿都要站起不来,到了七八日时,她人已虚弱,双腿膝盖肿大,如若不好好整治,这双腿怕也要废掉。
越跪越是绝望。
姜映秋整日以泪洗面,回去还要面对要死要活的闺女,她甚至在想,是不是真的错事做的太多,遭了报应。当初她与谢郎成亲,婆婆因她生个女儿,整日,逼迫夫君纳妾,她心生不满,知晓公婆出门探亲,她给府中马匹喂毒草,那东西牛羊马吃过会发狂,果真如他所愿,车毁人亡。
等到大弟发达起来,她又惦记上大弟的家业,未免大弟怀疑,她雇人跟着大弟,把毒,药下给大弟,想霸占大房家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为。
姜映秋跪在佛堂里,看着慈眉目善的菩萨,哭的凄惨,“菩萨在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何偏偏报应在我儿身上啊,如若可以,请将这恶果转到我身上来,还我儿一个干净的身子啊。”
可惜,菩萨听不见,亦不愿管,她在神医门前跪足十日,神医依旧不肯见她。
自此,姜映秋开始四处求医之路,苏州名医都被她拜访过,也有名医肯救人,可是检查过谢妙玉的病况,全都素手无策,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这种症状,原以为是中毒,可银针试毒后根本不是。
张景林对大姜氏母女两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这两人都是婳婳的敌人,他自然不会救治。
只是得知谢妙玉身上那些症状时,他亦忍不住皱眉。
第107章
谢妙玉的病况瞒不住,半个苏州城的百姓都知晓, 不知是被谁放出的消息, 张老待在青城山上都已知她病情。
身上肌肤慢慢溃烂, 流出浓水, 这症状他清楚, 那本手札里曾有记载, 是毒,药,有药可救,极难, 还要趁早,若救治的晚,只能换血, 那相当于无药可救, 这世上没人能够换血, 连他都没有把握。
这本手札上的内容只有他知晓,因为是他的方子, 只有婳婳看过。
这毒是婳婳下的,他倒觉得这毒下的果断,谢妙玉做下的事情,心思歹毒,其实连着姜清禄当初中毒的事情他都有些怀疑是姜映秋的作为,他经历过那样的磨难和痛苦,能够看清一些人或事, 他隐有猜测。
婳婳比他能忍,这样是好的,弄死敌人,还能保自己平安。
当初为女儿报仇,一夜之间毒死那么多人,他不曾后悔过。
既知是婳婳所为,张老更加不会救治谢妙玉,任凭姜映秋跪上十日,他不为所动。
当初婳婳跪十日,他能心软不过是因婳婳和女儿同名。
回到桌前,张老研墨,铺开宣纸,狼毫笔沾染黑色墨汁,笔悬于宣纸上,想要落笔的手忽然顿住。张老苍老的面容思绪良久,直至一滴墨汁滴于宣纸上,在宣纸上染开,他幽幽叹气,把狼毫笔搁下,宣纸揉成一团丢进炭盆里。
这封书信写不得,以免落入他人手中给婳婳惹来麻烦,便当做不知吧,只盼她以后也能谨慎行事,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
十二月初,京城落雪,天气彻底寒冷起来。
前几日看着变天,姜婳已经让奴仆把宅子里的地龙烧起来,她也不差银钱,整个宅子,连同奴仆住的院子都烧起地龙来。有了地龙,平日做活计都能躲在房中,哪个不说当家主母仁慈。
自打姜映秋,谢妙玉离开京城前往苏州,姜婳日子平静下来,这一个多月,她甚少外出,每月初一或十五还是会去灵隐寺上香,仿佛成了习惯。
前些日子,她本想给张老写封书信,这书札是师父的,只怕他应该早知谢妙玉身上的毒是她下的。原想写信,又怕给师父和自己招来麻烦,最后不了了之。
她其实有些担心师父会责怪她,或者会把此事透露出来,有些忐忑,过去一月,师父没有递信给她,让心里也猜出一些,师父可能知晓是她下毒,但是没打算管,遂就没写信质问。
她松口气。
师父和夫君不同,她知晓师父的过往,曾梦见师父的过往,师父为亲人毒死过很多人,说起来她的性子其实和师父有些相似的。
她敢让师父知晓是她下毒,却不敢让燕屼知晓。
燕屼此人虽冷漠,可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些凛然的,他不屑用毒计对付敌人,他可以利用敌人的弱点找出法子来,甚至处理手段和她亦不相同。
她却狠心到可以烧死人,可是折磨着人慢慢的心生绝望,慢慢死去。
他们不算同一路人,所以她不愿意告诉他,不想两人发生分歧。
此事,当真难为。
雪花沸沸扬扬,几天过去外头积攒厚厚一层积雪,府中奴仆每日都要清扫积雪。
姜婳怕冷,多数时候会抱着团子去何氏住的院落陪她说话用膳,何氏也挺喜团子的。
这日一大早雪终于停了,姜婳抱着团子过去寻何氏,留在何氏的院中陪了她一整日,直到用过晚膳才打算回去歇息,她同何氏的关系当真是很好,如同母女,没有纷争。
用过晚膳,外面天色阴沉,珍珠过来给姜婳系上斗篷,轻声道:“大奶奶,该回了。”
何氏起身相送,眼睛落在姜婳怀中的团子上。何氏极喜团子,姜婳心软,就道:“要不把团子留下来陪姨母吧。”
何氏欢喜道:“可是当真?”
姜婳轻笑点头,何氏年岁渐大,能有团子陪着她也挺好。
姜婳把团子留下。
次日一早,何氏起床想抱团子,发现团子不见了,给吓着一跳,以为它自个跑房里躲着玩,立刻喊丫鬟四处寻找起来,四下角落都找过,还是不见踪影,她这才慌乱起来,差点哭了,吩咐丫鬟们道:“快,快些出去院子里找找看,外头那么冷的天,它若是跑出去可怎么办啊,这还是婳婳的宠物,要是给我弄丢了,我怎么对得起婳婳。”
丫鬟们急忙出门寻找,可还是未曾找到。
姜婳那边,她正睡着,忽感幔帐被掀开,听见翡翠焦急的声音,“大奶奶,不好了,团子跑回来了。”
姜婳睁开,慢慢起身,人有些糊涂,“什么?”
翡翠抱着团子,心里慌乱,“大奶奶,团子自个跑回来了,今早我和春蝉起来当值,一出门就见团子缩在垂花门那儿,昨儿夜里院门关着,怕是叫了几声也无人知,就这么在门外守了一夜。”
姜婳彻底清醒过来,见团子躲在珍珠怀中瑟瑟发抖,她心疼的厉害,把团子接过去抱在怀中,又急忙吩咐翡翠道:“你去姨母的院中说声,只怕姨母也急的很,是我考虑不周,原想着怕姨母孤单,又想着团子与姨母也是亲近,陪陪姨母也是好的,哪里会想到……罢了,你快些去同姨母说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