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碧梗粥,清炒嫩莲子,豌豆黄,一道芙蓉豆腐加一碟鸡蛋卷饼和两道清脆爽口的腌菜。
勇毅侯甚少待客,这是姜婳第一次登门拜访,给季秀贞带的对羊脂白玉的镯子,款式精巧细致,正好适合几岁的女娃佩戴,那羊脂白玉镯子是之前姜婳闲逛从多宝阁看见的,想着以后若能生个女儿就给女儿带,到底是没那个缘分。
男客和女眷待的庭院不同,有小厮引着燕屼离去,离开他交代道:“让阿大跟着你,莫要到处走动,等着酒宴结束我过来接你。”
小厮垂手静待,心里头不由的感叹,这燕大人待妻子当真是极好,如胶似漆的。
姜婳笑道:“我都省得,曹姐姐我认识,待在曹姐姐家中没甚好怕的。”又仔细叮嘱道:“待会儿吃酒时你可记得先吃些东西垫肚子,莫要空腹饮酒,对肠胃可不好,也莫要贪杯。”
说罢,两人分开,姜婳随丫鬟前往后面的一处庭院,路上碰见苏氏,苏氏乃左都御史苏家的女儿,嫁到京卫指挥使司指挥同知家中的次子,那是季洪霄的上峰,自然也宴请的,姜婳同苏氏有过几面几缘,去年冬日里她前往陶家赴宴最先碰见的便是苏氏,苏氏还帮了她一把。
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姜婳去年还送她两罐桂花头油。
见人熟人,姜婳迎上去问好,苏氏笑道:“姜妹妹来了,一会儿挨着我坐,咱们好生说说话。对了,你那桂花头油可还有?去年你送我的两罐用的差不多。”说着摸了把发髻,“姜妹妹瞧瞧我现在的头发,当真浓密发黑,哎哟我家那小姑子瞧见眼馋的不成,我剩下半罐被她拿走的,我这就厚着脸皮来求姜妹妹多分我两罐。”
苏氏之前的头发量少有些枯黄,用那桂花头油半年过去,长出一把浓密的头发,当真惹的苏氏欢喜至极,心里感激。姜婳笑盈盈道:“苏姐姐放心,我那儿还有好几罐,给你送两罐过去,你与家中小姑子分掉,等着下个月桂花盛开我多做些出来,到时候再给苏姐姐送些。”
她做的桂花头油里头加有何首乌能过生发润发,长久使用效果显著,都是师父给她的古方中记载的东西。
苏氏挽住姜婳手臂,亲热道:“那我可不跟妹妹客气的,往后妹妹有何事,尽管派人来我府中说声,我都帮你。”
两人随丫鬟进到后院的一处庭院里,里头的大花园姹紫嫣红,景色极美,里头聚着不少人,姜婳熟悉的不多,只有周夫人,曹夫人以及曹宜兰,曹夫人儿媳狄氏刚出月子,不便四下走动,留在家中照顾刚满月的儿子。曹宜兰正跟众位女眷说笑着,怀中依偎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长的精致漂亮。
随着姜婳进来,众位女眷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她身上,有善意,有打量,亦有心怀不轨的。苏氏哼了声,挽着姜婳手走到曹宜兰面前笑道:“今儿恭喜曹姐姐了。”低头见她怀中的季秀贞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望着自己,忙哎哟一声笑道:“小秀贞出落的越发好看了,瞧瞧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往后长大定是个端庄秀丽的小美人。”
这话说的曹宜兰笑眯眯的,右侧上首位一个穿着紫檀色牡丹金玉富贵图纹的比甲的富态妇人也乐呵呵的,拿着帕子掩口笑道:“瞧瞧这苏家丫头多会说话,你婆婆今儿怎么没跟着一块来呀?”这位便是勇毅侯夫人,曹宜兰的婆婆。
苏氏过去同勇毅侯夫人问好,笑道:“我家婆婆还说惦记夫人您,不过家中今日有客,我婆婆就没来,还让我同夫人说声,改日在过去拜访您。”
勇毅侯夫人不迭道:“好好好,家里客人众人,你也不站着,快随她们一块坐着吃茶去。”
苏氏道好,把身边的姜婳介绍给勇毅侯夫人,勇毅侯夫人嘴角还噙着笑,面色却淡上两分,“这位就是燕大奶奶吧,真真生的一副好容貌,快些过去喝茶吧。”她乃世家出生,看不起商户女也正常。
苏氏拉着姜婳回到曹宜兰身边坐下,递给姜婳一盏茶水,轻声道:“莫要见怪,方才那位就是曹姐姐的婆婆,性子不算坏,不过有些难相处就是,我们聊我们的吧。”
姜婳也没在意,这些京城权贵的圈子里,看不起商户出生的她也是正常,她捧着茶盏轻轻抿了口茶水。
曹宜兰也轻声跟姜婳道歉,姜婳笑道:“曹姐姐不必在意,没甚的,我知曹姐姐待我如何就好。”说着从阿大手中接过个紫檀木透雕暗纹锦盒出来,她打开取出里头那对羊脂白玉的镯子,这玉镯状如凝脂,细腻滋润,无半点瑕疵,看着便不凡,她把一对玉镯套在小秀贞的手腕上,笑眯眯的道:“这是送给小秀贞的镯子。”
曹宜兰笑道:“这羊脂玉看着温润光泽,看着就极讨喜,秀贞还不快谢谢婶婶。”
小秀贞糯糯道:“谢谢婶婶。”
惹的姜婳心软,伸手揉了揉小女娃的脸颊。
不多时,从垂花门进来两人,一位娟纱金丝绣花襦裙,头戴五瓣梅花银步摇,鹅蛋脸温雅可人的年约二十的小妇人和一位穿着深棕绣金撒花比甲,脸颊消瘦,眉梢吊着,面相看着有些刻薄约莫四五十的妇人。两人一同进来,庭院里众位女眷神色立刻起了变化,极为都极厌恶的瞪向那位面相刻薄的妇人。
至于那位年轻些的鹅蛋脸的,大家投去的大多是同情些的目光。
姜婳微微挑眉,有些讶然,不知这两位又是谁,苏氏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姜妹妹,我同你说,那位深棕绣金撒花比甲的年纪大些的妇人就是肃毅侯夫人蔡氏,那个年轻些的是她家长媳郁氏。”
姜婳立刻恍然大悟,她知晓这两位是谁了。她那位恶毒的姑母这些日子正跟肃毅侯夫人来往密切,肃毅侯夏家那些破事不必说,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肃毅侯夫人尖酸刻薄,肃毅侯养着成群的瘦马到处送人,惹人厌恶。
苏氏还在跟姜婳小声唠叨着:“夏家长媳郁氏真正可怜,当初肃毅侯府长子夏文骥看上她,上门求亲,被郁老爷子辱骂一通赶出府去,郁家如何能看中夏家,郁父是东阁大学士,祖上也曾任内阁首辅,,满门清贵。结果肃毅侯夫人出个昏招,竟让夏文骥当街冲出去搂抱住人家清白姑娘,郁父当初都给气病,原本说宁愿姑娘出嫁削发为尼都不肯嫁去夏家,郁夫人哭的伤心,可她不愿女儿出家也不想嫁过去,最后还是郁婧自己要嫁过去的。”
姜婳听的唏嘘,苏氏继续低声说道:“郁婧的性子原本那是淳厚文静,结果嫁到夏家生生变了样子,把夏文骥管的死紧,家中一个通房妾侍都没有,那夏文骥如今连肃毅侯夫人的话都不听,听说肃毅侯夫人还想给郁氏立规矩,成亲当天就要郁氏一日三餐的伺候她,晚上还让郁氏歇在她脚踏上呢。”
姜婳这会儿听的已经目瞪口呆,这肃毅侯夫人当真苛刻薄情,苏氏还在道:“郁氏立了三天规矩就称病不去,肃毅侯夫人搁在府中骂爹骂娘的,过了半月还上门去问郁氏病好了没,想要郁氏继续伺候着她呢,结果郁氏带来的陪嫁婆子把门堵的死紧,肃毅侯夫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之后两人算是彻底闹翻,郁氏反倒过的如意起来,所以啊,对付夏家这样的人,就该厚着脸皮,可怜郁家姐姐了,哎。”
刚说罢,郁婧已经走过来,显然同曹宜兰和苏氏都是认识,肃毅侯夫人过去勇毅侯夫人旁边坐下说话,惹的那边的夫人太太们都暗暗翻个白眼。
郁婧刚刚坐下,苏氏就低声道:“你怎得把你家婆婆也给领来了?”
郁氏脸色沉沉,捏着手中的茶盏道,“你们不是不知我那婆婆的性子,最是不要脸皮子的人,素来我出门吃宴,她都厚着脸皮跟来,我总不能使人把她绑在家中,我都甚少出门走动,今日要不是小秀贞的生辰,我可都懒得出门丢这个脸。”说着还忍不住瞪了肃毅侯夫人那边一眼,不想肃毅侯夫人蔡氏正盯着姜婳跟身边的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郁氏注意到姜婳,诧异问:“这位是?”
曹宜兰道:“这位是燕大奶奶姜婳……”郁氏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你,我常听曹姐姐说起你,真真是幸会。”
姜婳羞赧道:“见过郁姐姐,给郁姐姐问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