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长女完本[古言重生]—— by:茗荷儿
茗荷儿  发于:2018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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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清怡莞尔一笑,循声望去。
出口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梳着妇人发式,相貌不算漂亮,脸上挂着幸福甜蜜的微笑,看上去非常和气。
陪在她身旁的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他相貌冷峻,穿件鸦青色的裋褐,唇角含笑,正温柔地瞧着年轻妇人。
不是林栝又是谁?
严清怡脑中“嗡”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抖起来,脚软得像面条一般根本挪不动步子。
秦四娘也瞧见了林栝,下意识地侧头看向严清怡,见她正直愣愣地盯着那两人看,脸色惨白如纸,眼眶里已经蕴满了泪。
而林栝却把全副注意都用在赵惠清身上,仿似根本不曾注意到她们,只是无意中才瞥了眼。
秦四娘怕严清怡当众失态,低声对月牙道:“扶好三娘,咱们快些回去。”两人一人一边搀住严清怡,连拉带拽地将她带到黄米胡同。
进了家门,秦四娘松开手,喘着粗气道:“稍歇会儿,喘喘气。”
严清怡冲进东次间,一头扎到床上,泪水紧接着喷涌而出。
她曾设想过许多次。
假如见到林栝,她会客气地跟他打招呼,问候他跟他的妻子;或者装作从来不曾认识过,浅浅笑着擦肩而过。
总之,她不想让他看出她的在意和挂怀。
没想到真的见面了,看到他温柔地对着别人浅笑,她会这般难受,一颗心像是生生用刀给剖开似的,裂成了两半。
强忍着不流泪已是极限,又何谈出声招呼或者浅笑离开?
而林栝却仿佛不认识她一般,视线连一息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就匆匆掠过。
他真的是变了。
以前瘦削冷硬,总是一身靛蓝色裋褐,现在身体宽阔了,面容温柔了,而且也不穿靛蓝色了。
他已经把往事尽都抛开,重新开始了新生活,她为什么还死死守着那些过去念念不忘?
严清怡“呜呜”哭了个够,擦擦泪,坐起身。
屋里已经暗下来,夕阳透过糊窗纸发出昏黄的光,冷冷清清的。
秦四娘不知何时进来了,正端坐在椅子上,见严清怡止住泪,她从净房端来铜盆,绞了条棉帕递给她,“擦把脸,厨房里已经做好了饭,刚来人问几时摆饭。”
严清怡展开帕子,当头蒙在脸上。
热气透过肌肤渗到体内,一直暖到心底。
良久,严清怡揭开脸上帕子,低声道:“这样也好,以后就不惦着了,各过各的日子。”将帕子放进盆里重新过了水,再擦两把,笑一笑,“让摆饭吧,有些饿了。”
秦四娘道声好,指着炕上,“锦绣阁让人送了来,布还是放在西厢房。”
严清怡影影绰绰地看出个包裹的形状,笑道:“今儿晚了,等明天都拿出来试试,挑件好看的穿。”
与严清怡的伤心不同,七爷一整天都乐呵呵的,甚至喝药时,眼眸里都带着笑,“喝完这一剂就不用再煎了,我觉得见好,再喝也没多大益处。明儿你去乾清宫问问圣上几时有空。”
小郑子点头应着,又开口问道:“七爷明儿不是要去顺天府?”
“不去,”七爷端着茶盅漱过口,往唾盂里吐了,再浅浅喝两口咽下,“让青柏把供词抄录回来就行……原先以为战场上见过血的汉子,筋骨会硬一些,照样捱不到十天。”
小郑子没作声,只殷勤地给七爷续了茶,将药碗撤下去。
心里却在腹诽:七爷下令让刑讯,牢狱里的人敢不动真招?真正三十六般刑具都用上,怕是铁打的汉子都受不住,挺过这七八天才招供已经不容易了。也不知到底那些人是为啥招惹到严姑娘的弟弟头上。
唉……真是倒霉催的。
第二天,青柏一早去顺天府抄了口供回来。
供词不长,就是说赵霆指使他们去春风楼挑衅,目的是将李实跟薛青昊送进牢狱,赵霆会使银子拖着不审讯,拖到来年开春就行。
七爷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意思,没说理由?”
青柏摇头,“他们说不知道,赵霆就这么吩咐的。”
“有意思,”七爷翻来覆去看着供词,又问:“这个赵霆就是林栝的岳父?”
青柏应道:“对,他任宁夏卫指挥使,对林栝极为赏识。去年冬天林栝重伤,在他家养了四个月,听说是养伤期间跟赵家姑娘生出情愫,八月里成的亲。”
七爷笑笑。
赵霆抢走林栝当女婿是好事,可不该算计到薛青昊头上。
又思及前两次见赵霆,他春风得意目中无人的情形,手指轻轻敲打着粉彩茶盅上的大公鸡,笑道:“赵霆打仗颇有能力,应该大力提拔。”
吃完午饭歇过晌觉,七爷乘一顶软轿去了乾清宫。
康顺帝也刚歇晌醒来,看上去精神极好,笑着问道:“你不是吃着药,现下好了?”
“什么都瞒不过皇兄,”七爷往椅子坐下,端起茶盅喝口茶,“前几天出宫淋了雨染了风寒,因怕皇嫂记挂就假说小郑子生病,也没敢情太医瞧,连药都是往外头抓的。”
康顺帝笑道:“小郑子天天到处晃悠,哪里像个生病的?你体谅你皇嫂,但药可不能乱吃,总得让太医诊了脉才能开方子。”
七爷道:“惊动太医,皇嫂那里肯定就瞒不住。要是别的病也不敢乱吃,可是风寒……我这些年没少用风寒的方子。”顿一下,仰头看着康顺帝,“皇兄,有件事我反悔了。”
康顺帝挑眉,“什么事儿?”
“就是上次皇兄要赏赐我府邸,我说不要,这几天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成亲。皇兄先前的话还作数吧?”
康顺帝道:“我也反悔了,不赏了。”
“这不行,”七爷忙道:“皇兄是天子,金口玉言,不能悔。我记得皇兄说过有三处让我挑,我也不挑了,就选地方最大的那处。皇兄把图纸和房契给我,我去看看哪里需要修缮哪里需要增建。”
“出尔反尔,非是君子所为。”康顺帝佯怒,却仍是抬手吩咐内侍去取。
康顺帝在位已二十多年,在位愈久威严愈重。不管是朝臣或是子女,无不对他恭恭敬敬,惟命是从。康顺帝固然享受这种尊崇,可内心里偶尔也会想要点亲情。
除了万皇后能略微随意些之外,就只有七爷敢这样亲热地跟他说话。
康顺帝很受用这种亲热,也能容忍这种随意。一是因为七爷自幼多病,康顺帝受太后所托要照看他;二来,七爷毕竟是弟弟,不会惦记着他的位子;三来,七爷养在坤宁宫,康顺帝见他时候比自己的儿子要多得多,也知道他重情念旧的品行,故而待他更加亲厚。
没多大工夫,内侍将三处府邸的图纸跟房契都取了来。
康顺帝略略扫两眼,递给七爷,“你回去考虑考虑,再跟你皇嫂商议一下,不用着急决定。等商议好了,让工部找人去看看哪里需要改动,花费就从我私库出。”
七爷一琢磨,也行,回头再去好生跟万皇后谈谈,先得说服她,再跟严清怡商量一下,看她喜欢在哪里住。
正好借这个由头去趟黄米胡同。
想到此,七爷弯起眉眼,笑眯眯地把图纸塞进袖袋中,又道:“皇兄,我还有件事跟你商量,云南那边匪患重,朝廷运送过去的粮饷供给多次被盗匪抢劫。我听说宁夏卫指挥使赵霆英勇善战……”
第133章
一夜雨声不停,敲打着窗子扰人清梦, 转天天气放晴, 院子里的青石板被雨水浸润过, 结了层薄薄的白霜。空气里洋溢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却是较往日更冷了几分。
小郑子小跑着从外面进来, 双手拢着,往手心哈一口气,搓了搓,翻箱倒柜找出件灰鼠皮的短褂伺候七爷穿上, 再点只景泰蓝掐丝珐琅的小手炉塞进他掌心,叮嘱道:“七爷别往石板路上走, 免得脚下发滑。”
李宝业陪着七爷去了坤宁宫。
万皇后刚读完两卷经书, 正由宫女陪着在院子里遛弯。院子西边安着秋千架, 上面绕一架紫藤,是七爷旧时玩乐之所。
此时紫藤早已干枯, 只有零星数片叶子被秋风吹动,颤巍巍地抖着。
万皇后停步, 伸手扯下一片枯叶, 瞧着上面纵横交错的脉络,叹道:“秋千架没用了, 等明年开春唤匠人拆了去, 另外种棵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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