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顺利, 这些顽固老臣,正统思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主张拥戴立正嫡。”魏昭口气揶揄, “店铺周围陈堂主布置了不少人。”
陈子风提着一盏素绢宫灯, 照着院子里的青石板路面,“皇后察觉了?店铺在街面,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么大的行动,一旦暴露, 皇后的处境很危险,这个地方又不隐蔽,很容易找到。”
“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 临街的铺面在闹市中不太隐蔽, 也有一样好处,如果发生事情的时候, 人多的地方, 逃走容易, 如果走漏消息,我相信萧节也不可能立刻找到这里,萧节现在大概想不到我回到京城,还住在皇宫门前繁华商街。”
夜风吹起魏昭斗篷的一角,露出里面一身缟素,夜色中看不清魏昭的表情,陈子风只觉微凉的声音里,让人安心的淡定,脱口问:“艺高人胆大,皇后就没有什么惧怕的吗?”
“有。”很肯定的回答,“小时候,最怕被亲人抛弃。”
魏昭看一眼身旁的宋庭,“后来有宋庭哥他们,每当我受伤的时刻,我第一个想到回新北镇,那里是我的家,有我的亲人,有归宿,不是无家可去。”
陈子风听出她声音里渐渐软糯,宋庭闻言,心里一热,背着灯影的地方,他的目光可以毫无顾忌地落在魏昭身上,只有他了解魏昭,他愿意一生默默守护她,一如当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魏昭回来,他都在新北镇等她。
不久,秦远回来,说;“燕军从夏平关发兵,势头凶猛,西南军跟燕军初次交战,西南军就败了,萧节已经调集京师的兵力,准备增援前方,十日后发兵,听说燕军作战勇猛,还真名不虚传。”
陈子风道:“燕军里有不少异族人,凶悍战斗力极强,徐家几代人驻守边关,上百年里边关大大小小战争不断,有实战经验,西南一直没有战事,将士对敌经验不足,虽然勤于训练,不如这种常年在刀枪里滚过的将士,萧节增兵,朝廷大军人数上占优势,两军还有一场大的战役。”
三个人聊起前方战事,
魏昭一直没说话,葱白指尖拈起茶盅盖子,茶雾缭绕,三个人停住话头,看着她,陈子风说“皇后娘娘心里是否有了全盘行动计划。”
一声脆响,瓷器轻轻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十日后行动。”
魏昭就把计划合盘托出,可以说魏昭对每个微小的细节全考虑到,首先,成败的关键在除掉统领禁军的孙显,还有掌握京城郊外西山大营军队的蒋春身上,最后还有关键一环,萧节武功极高,对付萧节除非是陈风堂的武功高手,而陈风堂的人进入皇宫,先要拿下紫禁城的守卫权,看似简单,过程中如果有一丁点纰漏,可能导致计划全盘失败。
三个人听完,陈子风说;“计划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
秦远说:“计划周密,如果不出现意外,稳操胜券。”
魏昭详细分说,“这只是初步计划,具体实施,还要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意外,如果出现意外如何补救,我们一步步推,刺杀孙显,大内里外人进不去,执行刺杀任务的人既要武功高强又要绝对可靠之人,如果第一步失败了,萧节有了准备,接下来的计划进行不下去,所以这个人至关重要。”
“皇后心里是否已经有了人选?”陈子风道。
魏昭点点头,“我心里是有一个人,程冉执行刺杀任务比较合适,程冉是皇帝钦点御前侍卫,武举殿试二甲,主要是为人忠诚,又有我表姐这层关系,他不能背叛我们。”
“程冉确实是合适人选。”秦远赞同。
“具体操作,有人把孙显引出军营,离开军营就好办了,引他出来之人,必须是萧节身边得用之人,孙显信任不疑。”魏昭看着秦远,“秦将军了解信王府的人,现在萧节身边得用的太监,都是以前信王府邸带出来,这些太监的底细秦将军应该了解,那个太监能为我们所用,当然,让他们心甘情愿背叛萧节是不可能的,他们入宫前,有家人或者有在乎的人,扣作人质,要挟他就范。”
秦远一直在信王身边,比魏昭了解,秦远想了想,“萧节身边的几个贴身太监,有的没有家人,孤身一人,有家人的不在京城,找到也要费些功夫,只有一个人,小林子,家里离京城附近的县,他有母亲和弟弟,每年都给家里捎钱回去,这狗奴才有点孝心,派人抓住他母亲和弟弟要挟他能就范。”
宋庭道:“这事我去办。”
魏昭又道;“这个环节还应该多考虑几个方案,如果这个方案不成功,只有直接取他性命,这个做法冒险,如果不成,就暴露了,还有就是下毒,我手里有一种剧.毒,白色粉末状,只要他食用指甲一点,不出盏茶功夫毙命,下毒之人必须能接近他,这个也有难度,诱杀他是最直接最容易成功,其它两个方案只能作为备选。”
另外备选方案由禁军副统领陆钦想办法完成,禁军副统领陆钦是秦远的旧部。
京城郊外西山大营的军队首领蒋春由秦远亲自动手解决。
如果所有的环节都顺利,最后,对付萧节,必须是陈风堂的人出手,陈风堂挑选出武功高手。
具体细节又讨论半天,确保万无一失。
宋庭动身带着两个兄弟去太监小林子老家。
前方的战事吃紧,萧节下了最大的赌注,把京城里抽调出部分禁军,西山大营拱卫京师的军队留下一小部分人马,大部分人马增援前方,萧节知道,如果堵不住燕军,燕军就长驱直入。
京城里兵部和户部衙门开始忙碌,准备发兵,筹措十万大军的粮草和饷银,时间仓促。
天刚擦黑,街上的店铺已经掌灯,一辆马车停在一间店铺门前,三个人从马上下来,其中两个壮汉,把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少年弄下马车,像拎小鸡的似提着少年,扛着妇人,极快地进了门里。
马车遮挡,天又黑,没人注意这两个人的异常,宋庭牵着马进了大门,走进最后一进院子,魏昭从正屋窗户里看见,走出来,指挥两个壮汉把人扛进厢房,这两人无声无息,显然用了药,昏迷不醒。
两人站在院子里,小院栽种一棵挂花树,天色灰暗,飘过阵阵的清香,魏昭吸了一口香气,问:“没惊动人吧?”
“没有,小林子家里只有母亲和弟弟,劫走他们没人看见,一路怕她们胡言乱语,点了她们穴道。”宋庭做这种事也轻车熟路。
“作为人质,搜一搜他们,取她们身上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空口无凭,小林子油滑,不能相信,找一物件能证明是他家人就行。”
宋庭进屋里,掌灯,看妇人和少年没醒,在二人身上翻了翻,从妇人手腕上撸下一个老银镯子,银镯有点变色了,发乌,像是戴了有年头。
一会,小林子的娘和少年醒了,小林子的娘四顾茫然,少年没醒,小林子的娘看儿子不动,扑了过去,“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魏昭看着她,“你儿子没事,他睡着了,一会自然就醒了。”
小林子的娘恐惧地盯着眼前站着三个男人还有一个□□。
“你们抓我们娘俩来做什么?”
魏昭道;“你要按我们说的办,保证你儿子安全。”
这时,少年醒了,茫然看见母亲,害怕地望着屋里的人。
宋庭问少年,“念过书?”
少年怯怯地点点头,小声说;“念过。”
宋庭示意,桌上放着纸笔,“我念你写。”
少年看看娘,小林子的娘推着他坐在桌旁,按照宋庭说的,写了几句话。
写完,宋庭拿过纸张递给魏昭,魏昭扫了一眼,收入衣袖里,转身出了屋子。
小林子的娘担心地问;“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们娘俩?”
“你们老实呆着,过几日便放了你们,我们说话算数,不要你们母子的命。”
宋庭出去,叫手下的兄弟给母子俩拿了饭菜。
京城外,皇帝萧节带着文武百官,给朝廷大军践行,十万大军见首不见尾,浩浩荡荡,跟燕军在渠符拉开了战场。
天黑后,一顶轿子出了兵部尚书府邸,在偏僻的街道绕了一圈,换了一乘小轿,绕回官道上,抬入一家店铺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