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于自己的感情,他百分之百肯定。
上官认真的眼神令裴云昊震惊!
“为什么是他?”他相信凭上官的条件,即使想找个男性伴侣也不是难事,但为何偏偏找上他大哥?
“因为我只对他有感觉。我爱他、我需要他,我不能没有他 ”
“住口!”裴云昊大喝一声,跟着拳头又奉送出去,直直挥中上官的侧脸。
上官不躲不闪,任命似的由裴云昊发泄。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错误会让周遭的人都陪着你一起痛苦!”扯起上官的衣领,裴云昊愤恨地说。
嘴角渗出腥涩的味道,上官下意识地舔了舔,回道:“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那你为何还要──”
上官抢道:“因为我爱他!除了你和你母亲以外,我相信我会是这世界上第三个最爱他的人。云昊,你比我幸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只想要心非就好,这么小小的愿望也不行吗?”就连曾经给与他关怀的李老板,也不过是短暂云烟,他要的是长长久久。
因为害怕被拋弃,所以在界线以外他能允许有人靠近他,但在界线之内的世界里,他不准任何人越雷池一步;除了心非,他只要他一人──假如他也拋弃自己,那么,他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唯有心非存在的世界,他才觉得有温暖。
上官的真心完全在他面前曝光,毫不隐瞒,这是裴云昊第一次看见撤除防备的他。以往的他总在自己身边筑起一道高可参天的墙,让人进不了他的心,就算是他亲口承认的好友,他也不得其门而入,一直被摒在墙外。
虽说道德是人类自己定下来约束本身行为的东西,不想遵守也行,但便会被其它人贴上“不道德”的卷标,并永远不得见光,所以他不忍心见大哥往后活得痛苦。
“去找别人吧,这样裴家会永远欢迎你。”他握紧的拳头松开了。
上官躺在地上苦笑。“那你何不给我一刀痛快?”失去裴心非,要他继续过着如木偶的生活,他宁愿一死了之。
“上官!”不同过去,裴云昊这次吼了他的名字。
“云昊……对不起,我还是只要心非。”
“不可能!”裴云昊气极,丢下话便离开。
躺在地上的上官,头稍稍一仰,就能看见窗外的夜空,他缓缓伸出手,想抓住一颗星子。
“呵……”他笑得好不凄凉。
明知天上的星子不可触,他仍执意妄为,是傻吧!
“心非,我何时才能待在你身边,毫无顾忌将你拥在怀里呢?”他声音沙哑地问着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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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没见到上官,手机、电话都没人接,蒋芬睛有点担心,便在第四天中午跑来上官雷的公寓。
为了顺利进入他的家,她请来管理员为她开门,当她见到躺在客厅里一动也不动的上官后赶紧朝外头一喊。
“快叫救护车!”
十几分钟的车程,救护车顺利回到医院,进入急诊室,蒋芬睛则忧心忡忡地坐在急诊室外等候,直到有医生走出来。
“医生,他还好吧?”
“身体太过虚弱,暂时没有危险,等他清醒后,还是先留在医院观察几天再说。”
蒋芬睛不解:“为什么?”
医生略皱眉头。“病人的身体虽然动不了,但精神好象在抗拒我们的插管治疗。所以最重要的是看他清醒后有无进食的欲望。”
意思是他没了求生的意志?蒋芬睛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坚强的上官也会求死。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就是裴云昊也好几天没跟她联络了,会不会是跟裴心非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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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蒋芬睛的电话,裴云昊还在犹豫该不该去。
念头一转,思及上官也是他的朋友,他决定前往他的公寓。半小时后,他依约到达上官的公寓门口,按了电铃。
“请进。”蒋芬睛有些憔悴地说。
裴云昊看了好不心疼,他原先是想断了跟上官有关系的人,但今天一见到蒋芬睛,他不免心痛。
“你们是不是告诉上官说裴大哥离开台湾了?”这当然不是清醒后的上官告诉她的,而是她刚刚打了电话才得知的,所以她猜测上官便是为了这理由不吃不喝。
“没错。”
“果然。”蒋芬睛轻轻一叹。“为什么呢?他们彼此相爱啊!”
裴云昊瞪着她,不敢置信这种话会出自她口中。“芬睛,妳是不是也受了上官的影响,怎么说出这么不可思议的话?”
蒋芬睛却是一脸疑惑。“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本来就天经地义,哪里不可思议了?”
“他们两人都是男人啊!这是不合道德、不合逻辑、不合天理的呀!妳能说这是对的吗?”
蒋芬睛听了没什么反应。
“云昊,我们是各为两方不同的理论而辩,所以我相信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有理由反对,而我也不会全然赞同你的话,所以省下这道手续吧,我今天来是想让你看一样东西。”蒋芬睛站在上官的房前,准备打开门。“我相信除了裴大哥,还没有任何人会经看过上官的房间。”
上官的房间是个禁地,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清楚地明白这点,也没人敢打破。
“我不好奇。”
“我也不是想让你好奇,只是想让你更明白上官这个人。”
“妳很了解他?”他酸酸地问。
蒋芬睛笑着摇头:“当我打开他的房间时,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的世界,你绝对不会相信的,我真的为他哭了……”
蒋芬睛的话到底是挑起了裴云昊的好奇心,于是他等待着蒋芬睛打开门。
在门开启的那一瞬间──
“天哪……”这是裴云昊唯一吐出的字眼。他浑身打颤,全身僵硬,因为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张照片,一张他曾经见过的照片,而照片中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大哥──裴心非。
然后,他又瞧见照片左下方记着的时间正是五年前,恰巧也是第一本《天使札记》问世的那一年。
“看着这张照片,我才明白上官对裴大哥用情有多深。你究竟是因为你大哥的身分反对,还是彻底不赞同这种恋情呢?”蒋芬睛二度垂泪。
云昊,你比我幸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只
想要心非就好,这么小小的愿望也不行吗?
裴云昊这才明白上官想找天使原来是为了找寻照片中的主角。对于上官的用心,他真的很感动。
无论男女,爱情不都是同一种方式吗?
倘若他只爱大哥而已,他有何理由不成全呢?
“他呢?”
“这是我第二个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他在医院里,清醒过来后,没说过任何一个字,也没吃下任何东西。云昊,失去裴大哥,他真快活不下去。求你们救救他吧!”蒋芬睛握住裴云昊的手心,心中感伤万分。
救他?那个能救他的人已在纽西兰了,怎么救? 又不是他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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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蒋芬睛来到上官的病房,裴云昊发觉上官脸色苍白许多。
“阿,你看,我带云昊来看你了,他要跟你说心非的事哦。”
上官望着裴云昊,听见“心非”二字,原本无生气的眼忽然闪过一丝期待。
蒋芬睛的眼神、上官似乞求的凝视,让他压力愈来愈大,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想骗上官,又不能不骗。
忽然间,上官像是透视到裴云昊的内心,失望布满他的脸,他又缓缓转了头,继续盯着天花板。
蒋芬睛见状,泪水又无法止住,一发不可收拾。
大哥的远走、蒋芬睛的泪水、上官的自暴自弃,三件事突然像惊涛骇浪地侵袭裴云昊的脑袋,他气得吼道:
“你死了最好,省得毁了我们家的幸福!你死了,我哥也能另外找个爱他的女人!上官,你以为这世界非你不可,我哥非你不可吗?你这么没用,根本就没人要你,你还是早早结束生命才不会成为麻烦!放心,你死后,我哥绝对会忘记你的!”
“云昊!”蒋芬睛明白裴云昊是想以激将法刺激上官的求生意志,可她也怕会适得其反。
裴云昊不顾蒋芬睛的阻挠,继续说:“还说你有多爱我大哥,没想到也不过尔尔!你对他的爱就这么肤浅吗?你以为我哥会为你一生不娶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死你的吧,我大哥还是会继续过他的生活,有没有你都一样……上官,我瞧不起你!”
不是的,我真的很爱心非,云昊,我真的很爱他,我想陪着他走完人生……我真的想啊!躺在床上的上官只能在内心无力吶喊。
“云晃,够了,你没看见他……哭了吗?别再伤害他了……”亲眼见到上官哭了,蒋芬睛终于放心了。
“我……我要等他。”上官气若游丝地表示。
两人听见他的话,终于都放下心上的重担。
“你先复原再说吧!”裴云昊瞪了他一眼。
爱情的方式有太多种了,他们也是其中之一,不是吗?那他还反对什么呢?他又不是上帝,反对个什么劲儿。
心非,我会等你母亲接受我为止,所以你也要等我……上官下定决心。
错过一回,他不能再消极地使用这种手段,他会证明的,证明即使分隔两地,他依然爱着心非。
至死不渝。
10
幸福,从爱上你开始!
半年后。
裴心非在纽西兰、裴云昊入伍,张蕙玲的身边仅剩蒋芬睛和上官,虽然张蕙玲依旧排斥上官,但上官对她的关怀不会稍减,不仅是为了得到认同,他更把张蕙玲当做母亲在孝顺,毕竟她一直都对他很好。
见不到裴心非、听不到他的声音,上官日日思念他。支持他走过这半年的是对他不变的爱,就算没有联络,他深信裴心非也绝对不会忘记他。
按下录音机,蒋芬睛的声音传了出来──
“上官少爷,我知道你红、人忙,但买了手机,又经常不开,倒不如不要用了!明天博士班要面试,我十一点会再打通电话过来跟你讲细部的事情,别给我太早睡了,考不上,没人救得了你!”
上官笑着,想趁还有十几分钟先去洗个澡。芬晴说得没错,能不能继续留在外头等心非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明日的面试,他非完美不可!
“铃铃铃……”十点五十分,电话声扬起。
“你睡了吗?”
“怎么这么早打来?”上官以为是蒋芬睛,劈头就问。
意外地,贴近耳朵的声音不是平日听惯的女高音,而是低沉的、他最为熟悉的另一个嗓音。
可能吗?他是不是在作梦?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对方又问一次。
“心……非?”
“你晓得我要打给你?”不会吧,他也没跟任何人说,上官怎会知道。
接到突如其来的电话,上官一时情绪亢奋,连续撞倒一张椅子、一只花瓶,好不容易才落座沙发。
“不……我以为是芬睛,因为我要……明天……博士班,所以……你怎么会打给我?你要回来了吗?”最后他好不容易将思念化作完整的语言送了出去。
裴心非轻笑。“你怎么语无伦次的?”
“你要回来吗?”他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嗯,下个礼拜。回来而想先确认一些事情。”
“确认什么?”
“确认你──还爱我吗?”那时离开,是为了平息母亲的情绪,事过半年,如今该是他有所行动了。
“我爱你!”无须犹豫,上官给了最肯定的回答。
“怎么确定呢?”
“因为我爱你!”上官再肯定一次。
“恨我不告而别吗?”
“当时那是最好的结果,不过,我会用我的诚心来打动你母亲的。”握住话筒的力气多了些许。
“不是你而已,而是我们──我们一起来说服她。这半年里,我不断想着你,流浪这么久,我想回到你身边了,准备好迎接我和一个不轻松的抗战吗?”
“我随时都在……等你……”上官哽咽了。
“别哭啊……”他好象听见啜泣声。
没有理会裴心非,上官这次哭得很尽兴,把这半年对他的思念全部抒发而出,一点他不留。
“别哭了,好不好啊?上官……”
他这通越洋电话可不是来听他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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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裴心非电话的隔天,上官成功完成面试,正要顺路去看张蕙玲时,恰巧在街上相遇。
“裴妈妈。”上官从后头追上。
张蕙玲一见到他,脸色有些僵。
在这半年里,她两个儿子不在身边,都是上官时常来找她,虽然总遭她拒在门外,但依旧来得勤,不时地在门口放些水果、糕点之类的点心,让她拒绝不了。
若她是旁观者,也会感动他的耐心与付出,可惜她是当事者的母亲,怎么也无法接受。上官的背景,她心疼,但儿子的幸福更重要。
“嗯。”张蕙玲冷漠地响应。
不停遭泼冷水,上官倒也习惯了。“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裴家亲戚都在南部,裴云昊在当兵而便暗地将自己母亲托给他照顾。既然是裴心非的母亲,由他照顾也是理所当然。
“一样。”
“妳买了什么?我车在附近,需不需要送妳一程?”
“东西不重,我搭捷运就好,你有事,就先走。”
“是吗?那……”捷运站口在马路对面,上官想陪张蕙玲过去,又怕让她生气,于是作罢。“我先走了,再见。”
“嗯。”张蕙玲依旧冷淡。
绿灯亮起,张蕙玲很快踏出第一步,站在她斜后方的上官眼尖地发现有部出租车欲闯红灯,瞬间,喇叭声震天,张蕙玲慌了,楞在原地。
“妈──”
千钧一发之际,上官的身体已经冲出去护住张蕙玲,但出租车最后仍煞车不及,撞倒上官。
被上官推出危险外的张蕙玲惊魂未定地喊着:“阿──”
人潮慢慢拥上前,围住了倒在地上的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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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迷多久,上官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的是张蕙玲和蒋芬睛。
“觉得怎样?”张蕙玲担忧地问。
上官轻轻一笑。“还好。妳没事吧?”
“傻孩子,受伤的是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张蕙玲温柔地说。
“妳没事就好,我不要紧。”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受伤他不会有人担心,但裴妈妈就不同了,她还有亲人。
看穿上官的思绪,想起自己这半年的冷言冷语,张蕙玲好不难过。她竟然让自私蒙蔽了她的感觉,对他任意伤害。
见他昏迷的这两天,她也透过蒋芬睛的帮助,到他公寓里帮他收拾几件衣服,自然也看见挂在他卧室里的那张照片,顿时她的心不停地抽痛,那时她才清楚这孩子对自己儿子的用心。
想到上官对她的付出,再想到那天车祸的情景,她的心境一下子受到很大的冲击,不停地问着难道非要等到失去才知道后悔吗?整整想了两天后,她渐渐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即使到她这年纪,要学的东西依然很多。
罢了,就当她又多了个儿子吧!也只能这么打算了。
“阿,下次要救人也别让对方差点吓出心脏病来。”蒋芬睛笑笑地说。
“裴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这孩子!”
感觉到张蕙玲温柔的对待,上官心中不禁浮现一丝希望。这是不是表示他与心非有可能了?
正当他这么想时,蒋芬睛的一句话又浇熄了他的期盼。
“裴妈妈,妳不是说今天裴大哥会抵达美国,妳还不快回去等电话!”
心非在美国?不是在纽西兰吗?他那天不是说纽西兰的工作已经结束就快要回来了,怎么临时又转往美国?是工作的关系吗?因为他昏迷,所以才不知情?那他何时会回来?
一堆问题积在脑子里,上官好想问,可又不想破坏刚建立起来的好关系。
“是啊,裴妈妈,妳就先回去等心……裴大哥的电话,我在这里也跑不掉,妳不用担心。”
已经半年了,他还是不能回来,上官难掩失望之情。
硕士论文一交出去,他开始准备考博士班,为的就是不想因为当兵的缘故而失去裴心非;只要有书念,他就能一直待在外面,守着最后的机会。但他仍在远方,两人见面的时间又遥遥无期,上官颓丧极了。
他,好想心非……
“阿,有没有想对裴大哥说的话?可以请裴妈妈代为转达啊!”蒋芬睛提议。
他想见心非,但他有可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