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齐伟一步步走近,抬眼和他对视,特平静地说:“你猜对了,是我干的。”
万辰的怒火蹿上脑门,他一把推开柯齐伟,抬起胳膊肘架在他脖子上,眼神凶狠,咬牙切齿问道,“为什么?!”
柯齐伟:“为什么?万辰,沈煦和我的过节还要一一向你表述吗?”
柯齐伟对沈煦可谓是恨之入骨了,从以前的小打小闹发展到后来的住院入监,他以为上次的事能彻底毁了沈煦,可没想到的是,却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柳宣给救了。
为了家里的生意,柯父压着头皮让他认栽的场面他永远忘不了。
直到今天,他憋在心里的那口恶气还未出净。
他要看到沈煦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唾弃辱骂的狼狈模样。
那天,万辰拿着牛皮纸袋回来碰上正好来找他的柯齐伟,进屋后刚把纸袋塞进抽屉便被李美香叫出去收被子,好奇心驱使他打开了纸袋。
一叠照片,一叠内容精彩至极的照片。
惊愕之余,有狂喜涌上心头。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抽走了底片,以前玩过摄影他懂得怎么洗照片,跟开照相馆的朋友借了地方,看着那一张张不堪入目的内容呈现纸上,他兴奋得放声大笑。
这一次,他要沈煦死得很难看!
31、高调示爱
“就因为那些过节,柯齐伟,你简直禽兽不如!”
万辰愤恨的表情看在柯齐伟眼里很好笑,他手下使了劲,推开他的钳制。
“我禽兽不如?万辰,你比我好哪去?!”
万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柯齐伟拿脚踢了踢他房间紧锁着的那个小柜子,“真有本事,你打开让我看看,那些照片,还在不在了!”
万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柯齐伟:“听说沈煦他爸昨天死了,你敢不敢说他的死,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柯、齐、伟!”
万辰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发颤,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
“真打抱不平,你就去告诉沈煦,这事是我干的。哈哈……顺便把你的事迹也交代清楚,看看他最不能原谅的究竟是谁?”
柯齐伟在某些方面和万辰很像,他们都有野心,对未来有完整的规划,从骨子里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一类人。
柯齐伟太懂万辰了,当他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也明白了万辰的想法,他们有着同样的目的,毁了沈煦。
柯齐伟嗤笑一声后不再刺激他,“万辰,我只是替你做了你心里在想,却一直下不了手的事。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我们,才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柯齐伟走后,万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脑海里全是沈煦,哭着,笑着,叫着,闹着,一个永远长不大的沈煦。
母亲说,沈煦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整个人都是呆呆的,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重了,好好的家就这么毁了。
万辰起身拿好钥匙出了门,骑车来到XX医院住院部楼下。
现在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他也不打算去见沈煦,见到了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他们注定要走不同的路,一时的心软也许会把局面再次拉回到之前的状态。
无休止的争吵,彼此憎恨,把曾经的心动和美好全部毁灭。
站在路边玉兰树下,万辰久久凝望着住院部的大楼。
对不起。
这是他留给沈煦的最后一句话。
从今以后----
万辰转过身,骑上车子。
他有一条必须要走的路,那条路上,注定,没有沈煦。
在万辰爸妈的帮助下,沈国忠的后事办得很快。
火化那天,林燕一直在哭,沈煦表现得很坚强,搂着他妈不断安慰。
葬礼结束后,万徽夫妈把他们母子送回家,沈煦抱着他爸的黑白照片走进熟悉的家,仿佛还能听到那铿锵有力的吼声。
把照片摆放在客厅,沈煦转过身半跪在他妈面前,“妈,您别难过了,爸已经回家了,他永远在这陪着我们。”
林燕抬头望着丈夫的遗相,强扯微笑,“是啊,他回家了,回家了。”
晚上李美香把做好的面条端过来,沈煦接过面条,感激地说:“李姨,我们家出这么大事多亏了您和万叔,这几天一直都是您和万叔在跑,我替我爸妈谢谢你们。”话落,他弯下腰深深鞠了个躬。
李美香看着突然懂事的沈煦,点点头,“小煦,以后这个家就得靠你撑着了,有时间多陪陪你妈,这几天她眼泪就没停过。你多劝劝,啊!”
晚上沈煦固执地躺到了父母的大床上,拍拍横放在床上的一只胳膊,“妈,过来,躺这儿。”
林燕抬手拍开他的胳膊,“你这孩子,都多大人了,回你屋去。”
沈煦把他妈拉躺下,半撒娇的语气说:“多大也是您儿子,我又没狐臭又不打呼的,您还嫌我啊!”
林燕:“你啊,什么时候能长大。”
窗户打开,夏日微风钻进屋内,邻居家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能听见红极一时的小燕子正大闹宫廷,淡蓝色的老式蚊帐里沈煦轻声哼起了童年常听的一首歌。
六七岁的孩童耍赖躺在父母中间,父亲拿着蒲扇慢慢摇,母亲哼着童谣轻轻拍,无忧无虑的沈煦睡得香甜。
这个家,失去了顶梁柱,却无论如何不能垮。
沈煦必须扛起重担,为他妈,为他自己,为远去天国的父亲。
他,只能长大。
葬礼结束,沈煦去了学校。
那应该是段最难熬的日子,学校的处分还没下来,无论走到哪都有同学歧视的眼光,老师鄙视的眼神,更甚者,出言侮辱的也大有人在。
沈煦,却再没了脾气。
在他最痛苦悲惨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给他鼓励、帮助的人不是万辰,而是感情一直被他无视的柳宣。
周一的升旗仪式结束后,校长在台上发表了对沈煦的处理方法。
照片事件严重破坏了学校风气,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最后的决定是开除学籍。
沈煦无奈地闭上眼睛。
最后,还是只能这样了。
站在右前方的肥妞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把目光放在始终站得笔挺的万辰身上。
即使走到这一步,万辰,也没有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的意思。
沈煦啊沈煦,你还为了这样的人隐瞒。
肥妞和王棋、李达对视一眼,几人都是一脸的无奈。
校长的讲话刚刚结束,人群里响起一声尖锐的喊声。
“我不同意。”
沈煦抬起头,柳宣在众人注目下挺起胸膛,迈开大步走上讲台。
主任在台上拦着她,语气严厉地问她要干什么?!
柳宣无视他的指责,绕过他走到话筒前,从架子上把话筒拿下来,转过脸表情严肃地发问,“我是高三一班的柳宣,我想问一下,仅凭几张照片就能给人定罪吗?开除沈煦依据的是哪一条哪一项?”
坐在后方的校长脸色很难看,教导主任恼羞成怒,刚想上前夺话筒,柳宣急忙躲开,“齐主任,您注意点,和我纠缠万一被人拍下来,岂不是又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我也开除了。”
“你!”
柳宣身子一转,望向台下几千名学生,情绪激昂地说:“沈煦不是你们眼里的怪物,他是一个热血、有冲劲,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的人。这些照片只是因为要帮助一个人而不得已拍下来的,可即使面临被开除的状况,他也坚决不肯说出事情原委,这样的人,我们为什么还要怀疑他。仅凭几张照片你们就把他当成同性恋,当成恶心、下流、肮脏的东西,避之不及。我现在在这里郑重地告诉你们,沈煦不是同性恋,他是我男朋友,我们交往一年多了,没有人比我了解他。要羞辱他、伤害他,你们还不够格。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的恶言相向。沈煦,是我用心爱着的人,是一个值得我爱的人。”
话音刚落,柳宣把话筒重重摔在地上。
巨响过后,她傲然走下讲台。
人们诧异、惊呆,在一片私语中,她带着自信的笑走向沈煦。
人群自动让开道,沈煦不可置信地看着疯狂的柳宣潇洒向他走来,“你----”还来不及说出的话被堵在了那人唇边。
柳宣疯了,踮起脚,拉下沈煦衣领,众目睽睽之下献上自己的初吻。
那是一个温柔的、深情的、长久的吻。
人群躁动,一片哗然,教导主任拿起话筒大声斥责。
肥妞鼻头泛酸,眼眶发红,她双手放在唇边朝深情拥吻的两人高声喊话。
“沈煦,我也爱你。不管何时,你永远都是我们的朋友。”
肥妞也疯了,李达挠挠头,疯就疯吧,他们还年轻,就无悔地疯一次吧!
他学着肥妞,扬声嘶喊,“沈煦,你是我们的骄傲,我也爱你,柳宣,加油!”
王棋想既然你们都疯了,我还清醒着干嘛!
他快跑两步冲上讲台,拿起另一个话筒,“嘿,高三一班的,你们但凡有点良心,有点人性也该站出来,你们的同班同学正无端遭受学校的侵害。也许沈煦不够聪明,太过冲动,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谁有难他没帮过。许猛,体育课上摔伤腿哭爹喊娘的时候谁背着150斤的你一口气跑到医务室的。白晶,你被外校混混骚扰堵在校门口时谁出面帮你解决的。万辰,沈煦难道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康老师,你不喜欢沈煦,可学校运动会时,你哪一年不是四项五项地推到他头上,他有抱怨过吗?拿回来奖牌为班级争光时,你也嫌弃那奖牌是肮脏的、是发臭的吗?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随随便便就把人开除。明天谁要是得罪了我,我是不是也可以随便合成几张照片贴上去,这样学校就会帮我报仇了。同学们,我们应该站出来抗议,为了沈煦,为了我们自己。孔校长,你要是开除沈煦,就把我们几个也开除了。不过,我们不会坐以待毙,不管是到报社还是电视台,我们总会讨个说法出来。”发表完理性的感言,他最后来了句感性的,“沈煦,我也爱你,是个男人,就给我挺住了。要知道,不管
何时,我们都在你身边。”
人群爆发更热烈的讨论声,整个沸腾的学校里只有一人平静地站在队伍中,不曾回头,不为所动。
结束长吻,柳宣脸颊泛起了红,到底是小女生,刚刚的豪迈洒脱全都不见了,她扼制住激动的心情,故作镇定地说:“这下,学校不开除也得给我记大过了。你可得好好负责,做我男朋友吧!”
沈煦张了张嘴,“你----”
柳宣霸道宣示,“不准说不,也不准考虑,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全校都知道我们在交往了,你要是拒绝,我就得从五楼顶跳下去了。沈煦,你能担得起这责吗?!”
沈煦的眼眶湿了,他的目光一一掠过可爱的柳宣、可爱的肥妞、可爱的李达、可爱的王棋。
他的朋友们,这些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他们,他们……
沈煦的眼泪滑落,他拿胳膊狠狠擦去,再抬起头时,一张充满自信、健康阳光的笑脸摆在众人面前。
他抬起手,朝他们的朋友们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慨,是他最真的感情。
他是沈煦,是不会被轻易打倒的沈煦,他要骄傲地活着,活给每一个嘲弄过他的人看。
他挺直了脊梁,他没有错,不必妄自菲薄,他要为了在天上看着他的父亲,为了永远支持他的朋友,勇敢抗争。
青春,只有一次,人生,也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