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渡水柔情————昕语
昕语  发于:2009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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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不了。”他坦然。

单若水不但天机神算、武艺高强,更是俊美绝伦,天下多少佳颜倾心爱慕,却从不见你身旁出现红粉知已。

“我向来与红颜有缘无情。”

你倒是替自己算得清楚。

“不,我从不替自己算命。”望着平静的水面,银线已有了颤动,湖水轻轻漾开了圈圈涟漪,仿佛也扯动了他的心湖。

“上勾了……”

是你?还是他?还是鱼呢?莫言笑得淘气,他并没有拉竿的举动。

单若水轻声回道:

“是劫数。”

看来很棘手喔,居然能让你心乱如麻。莫言的表情十分的幸灾乐祸。

“棘手啊!”单若水一叹,“天机神算单若水居然有断袖之癖!”

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莫言笑道。

单若水终于将眼光移向他。

身为名噪天下的名人,你够坦荡!莫言的深眸有着激励。

“坦荡的代价,就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单若水一笑,有点嘲讽的意味。

你认为爱上他很可笑?

“是可笑,我们都是男人。”

雁子的美貌雌雄难辩啊!

单若水睨他一眼。

“你认为他就是蓉儿?”

你不也这么认为?

单若水没有回答。他的确这么认为,但雁子容死不承认,他也不想拆穿,因为,他是不是蓉儿,对他而言已不重要了;他确定自己爱上的是雁子容。这样的爱或许会毁掉他一世英名,但他毫无所谓,他本就淡泊名利。只是雁子容心中有太多仇恨,那是他不愿见到的。

这的确是个劫数,他自己都不知如何破解之劫。秘密就在秋月阁里,在雁子容心底,他有自信堪破秋月阁的神秘,却毫无把握走进雁子容的心里。

他太倔强、太孤独,他的心太荒凉,就像莫言说的,他的心死了。

死了的人,如何给予生息?就算聪颖如他,也不知如何帮助。

固执、冷傲又单纯的雁子,他是他毕生遇上最大的瓶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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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希望
让我得到幸福的你也能得到幸福……
因为幸福是属于每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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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端着刚熬好的药汤走进卧房,不料房内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也摺得好好的。

哎哟!这只不听话的雁子,真的不要自己的小命了?

雁子容不是不要,只是不想把这个人情愈积愈大。而且,单若水的话让他陷入无法思考的绝境。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出现在竹映湖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相信他不要任何回报,而他要的只是蓉儿——这样的结论让他心碎。他无法面对单若水,所以他必须离开,说他是窝囊也好,至少,他不必在面对他的眼睛时,一再的仓皇失措……

他必须赶回江南,必须赶快回到秋月阁。娘和姐姐一定担心死了,他还有未完的任务——他必须杀了唐鹰!

才踏进芙蓉坊,慕芸就焦急的赶来。

“子容……你没事吧?你到哪去了?我好担心,这几天……”

“姐姐。”他以一记苍白的微笑打断她。

慕芸怔怔的望着他略显憔悴的容颜,她的心全揪疼了。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已经无恙了。”

慕芸还是忧心仲仲,此时,慕妈也挥着大红手绢奔来了。

“小容儿,我的心肝宝贝,你吓坏娘了。”

慕妈扑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心疼的叫道:

“哎呀!怎么才失踪几天就瘦了一圈,跟娘说,你受了什么苦啊?”

“娘,我很好,我想先沐浴,睡一觉就没事了。”

慕妈立刻唤来丫头准备热水。心疼的拥着他的手,她幽幽低声启口:

“容儿,你到哪去了?”

“我受了点伤,已经没事了。”

受伤?慕妈可怀疑了。凭唐鹰那种三脚猫功夫能伤得了他?

看出她的质疑,雁子容语气轻淡的答道:

“能坐上天道坛主的位子,他还是有他的实力在,唐鹰的武功平凡,但他的暗器威力十足。”

果然是小人!慕妈冷哼了声。

“娘,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他的。”

“不急,你先休息。”

慕妈拍拍他的手,面露难色。她实在不愿再让容儿去冒险,这次的猎杀对象是单若水,胜算实在太小。

“娘,唐鹰来找过你?”雁子容从她的眼神读出了讯息。

慕妈倒也不否认,她浅浅一笑。

“他活不了多久的。你休息吧,精神养足了再说。”

语毕,她闷闷的离去。

雁子容将目光移向不安的慕芸。

“姐姐。”

“容儿……”慕芸神情忧然的望着他。

“告诉我。”他的眼神坚定。

慕芸十分为难。

“容儿……”

“告诉我!”

慕芸一叹,只好照实回道:

“唐爷他……要你去杀一个人……”

雁子容眉头一紧,他有不好的预感。

“谁?”

“单……单若水。”

听见这个名字时,他的脑袋顿时轰然一响,胸口宛如被巨石狠狠一砸,几乎让他双腿失去支撑的力量。

慕芸一惊,冲上前扶住了他跄踉一退的身子,焦急的喊道:

“子容,你怎么了?”

雁子容强自振作,他摇了摇头。

“我没事。”

“子容……”

“姐姐,你让我休息吧!你帮我跟娘说,晚上还是可以接客人。”

“子容,别勉强。”

“我真的没事,晚点你再来帮我化妆吧。”

慕芸强忍住心中不舍,她点点头。

“沐浴完就睡一会儿吧。”

“我知道。”

好不容易让她离开,雁子容整个人跌坐在床上。他居然得去杀了单若水!光是听见名字,胜负已定了,他怎可能杀得了他?他又怎能杀他?他一连救了他两次,他怎能知恩不报,还要取他性命!

他缓缓抬起发颤的手想碰触肩背后的毒伤,但他的手却不自觉的按在自己的心口。

这里才是你最重的伤……

他一次又一次的看穿了他,毫不给他掩饰的机会。他对单若水到底……是恩是恨?他完全分不清了,他只知道,他杀不了他,也不想杀他……

☆ ☆ ☆

单若水远远就看见莫言一个人蹲在竹屋前收拾白日晒干的药草,来到他面前,莫言只瞄了他一眼,随即摇摇头就要进屋。

“怎么了?”单若水察觉异样,叫住了他。

他走了。

单若水沉下了脸。其实他并不惊讶,以雁子容的性子,绝对留他不久。

真不给面子。莫言又摇头。

单若水一语不发,转身就要离去。

莫言拉住了他。你去哪?

“找他!”

他躲你都来不及了。

“他没理由躲我。”一向谈笑风生的单若水,不曾有过这般冷酷的神情。

是我也躲你。

单若水微怔,缓缓回过头看他。莫言还是一副悠然自大的模样。

他还只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别说对感情懵懂,连处世之道都无知。莫言浅笑。

单若水轻轻蹙眉,他已不自觉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就算是天机神算,也逃不过感情的枷锁啊!

这样吧!帮我送药给他,他的药可不能中断。莫言随即入内。

单若水陷入思考。是他太心急了吗?他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呵护他的尊严,却总是突不破他冷漠的心防。他已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才不会吓走他……

单若水望着苍绿的竹映湖。雁子容没有理由躲避他的,他……并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单若水一愣。难道……

他是不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但你怎知他对你也没有感情呢?

单若水回过身,莫言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你不是一向很有自信?

自信在雁子容身上却产生了作用,单若水十分挫折。莫言笑得更促狭了。

哎呀呀!天机神算可不能矢志啊,那正道就危险喽!

“我没有矢志。”莫言把手中的药瓶递给他。这可是我精研多年的救命仙丹,叫他给我安分的吃,别糟蹋了。

“师伯……”单若水的深眸盛满感激。

莫言夸张的抖动双手——别叫得那么肉麻,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你还是连名带姓的叫我习惯些,我可是比你年轻得多。

单若水一笑。莫言从小就是他的良师益友,他给了他许多帮助,指点他许多迷津,他单若水今日有此智慧,莫言功不可没。

就在单若水离开竹映湖,莫言的声音伴着缥缈的山风传入他心口——雁子是孤单而脆弱的鸟,唯有你的热情可以融化他的孤寂,唯有你的智慧可以突破他的防备。天下人要怎么评论,与你无关……

他笑了。是与他无关。他单若水向来潇洒,不畏流言,他爱上一只冷傲的孤雁,与谁何干?他行遍天下,看尽世态,又有谁是真心立世?这红尘太沧凉,人心太复杂,若是一分真感情,就算耗尽一生也值得去追求。

天机凝指间,神念需挂言;风随四海行,命运谈笑间。这才是他单若水!

☆ ☆ ☆

“这是王府的简爷送你的新衣裳。”

慕芸手上是件价值非凡的丝绸纱衣,柔软的粉红色,十分迷人。

“我待会儿再换上。”

雁子容端坐在镜前,他淡施薄脂,已是明艳夺人。

慕芸把衣裳摆在床上,梳理他的乌发,望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娇容,不禁怦然心动。

但她也察觉到,容儿似乎变了,不知何时开始,他变得比以前沉默,他的眉宇总是时时锁着化不开的忧愁。他不再像以往以慕妈必恭必敬,也不再跟她无话不谈了。

他的转变……似乎就是从单若水出现的那一天开始。

“子容,今晚……你还是别见客了吧。”

他没说话,但慕芸明白,就算他有千万个不愿意,他也不会表达出来,更不会违逆娘的意思。

“子容……”慕芸一叹。“你是不是不再信任姐姐了呢?”

雁子容望着镜中她的脸,淡然启口:

“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发现自己变了吗?”

“没有。”他冷淡的回道。

“自从单公子……”

“姐姐。”他又打断了她。

慕芸心头一颤,随即心痛如绞。他怎会没发觉,只是听见他的名字,他的情绪就难掩激动。

“你先去准备吧,我换好衣服就去。”

慕芸心碎一叹,离去前,她忧然对他说:

“子容,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像以前一样。”

以前和现在……又有什么两样?雁子容垂下头,他心乱如麻。他一直都知道姐姐对他的感情,但他自始至终都把她当亲姐姐般尊敬。他明白现在的他的确冷落了她不少,他只是……不想伤害她。他也想同过去一般和她无话不谈,但他不知从如启齿,他完全抓不住自己的心思,又如何对她坦然?他已经乱了,乱得连冷静都失去了。

缓缓抬起头,看见镜中映射出另一张脸孔,他震愕的站了起来,猛地转身,心跳如鼓。他居然可以躲过众人耳目,无声无息的进入芙蓉坊,来到他身后。

单若水盯着镜中粉饰后的那张脸。他知不知道,他的美足以叫人心碎,足以夺人生息?知不知道,他那样惊惶震愕的瞪着他,是以一种多么残酷的文革颠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我该叫你蓉儿……还是雁子容呢?”

他的嗓音,是一直缠腻在他心头的柔声细语。雁子容几乎无法喘息,他的心脏根本受不了这般猛烈的撞击。

突地他脸色一白,紧捂住胸口,往前一倒。

单若水快步上前揽住了他,一掌贴在他背脊,稳下他紊乱的心脉,他不由得一叹:

“你知不知道,你的旧伤由不得你情绪过分翻腾。你不告而别,中断莫言对你的治疗,只会让你的身体陷入险境。”

雁子容使劲推开了他,跌坐在椅止了,他激动的摇头,额上沁出了细汗。

“不说话?难道你和莫言一样是哑巴?还是芸儿不在,没有人替你开口?”

他的眼神太犀利,他的言语太直接,雁子容只能无助的坐在椅子上,紧捣胸口瞪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孤僻?”

他一步步逼近他,他只能更往椅内缩。

“你为什么拒绝所有人接受你?”

他已来到他面前,双眼直视着他。

在单若水面前,他已无所遁形,只能以一贯的冷漠武装自己,在他如此近距离的逼视下,硬是筑起寒冻如霜的冰墙。

单若水双手撑在椅把两侧,强悍的气势几乎令他一震,也震裂了彼此间那道冷墙,他的逼视欲罢不能,他的话语字句摧毁他的冷傲——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甘心男扮女装,迷惑天下人不堪一击的自制力?这是阴谋,还是一向掩人耳目的手段?是一种妥协?还是受制他人的委曲?”

雁子容咬紧唇片,几乎渗出了血丝,他固执的强忍怒气,不愿开口反驳。

“骄傲如你,却愿意扮成名妓迷惑世人,令我不得不怀疑,是慕妈暗施毒计好让你委身于此,成为她的摇钱树、刽子手,她的傀儡娃娃!”

“不干娘的事!”他终于按捺不住怒火,吼了出来,随即一愣。

他恶狠狠的瞪着单若水渐渐露出的笑容。他居然忘了他机智过人,居然让他成功的激怒了他。

“果然……雁子容就是蓉儿。”

单若水收回了手,让他得以稍微喘息。

“你本来……就知道了不是吗?”他咬牙切齿的说。

“我总得证实我的猜测。”

他就是这么该死的自信,这么令人厌恶的从容,所以他更加不能谅解自己对他莫名的心猿意马!雁子容负气的别过头,怒道:

“蓉儿不是女人,你很失望是不?”

他绝对不知道当他赌气的说出这句话时,是多么任性可爱!

“不,”单若水的声音柔似流水,几乎让他狠狠一颤。“我很高兴……”

雁子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瞪大了眼。即使他的心脏快蹦出胸口,即使那分要命的疼痛不断自内腑焚烧、蔓延,他依然睁着不可思议的双眼瞪着他。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这么温柔,甚至这么深情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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