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完结 [耽美都市]—— by:柠檬火焰
柠檬火焰  发于:2016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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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玄澈抱着玄沐羽,面对霞光万丈,看着彩云飞散,金红的光芒落在他们身上,带来些许暖意。然而当金乌一点点坠落山间,怀里的人气息也一点点弱下去,身子一点点变沉。玄澈紧紧了手臂,怀中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但他已经无力动弹,只能稍稍侧过头,让自己贴得更近。
最后一缕金光消失,庭院里的雪灯一盏盏亮起来。
玄澈失神地注视着天空,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蓝丝绒铺成的夜幕,星光璀璨,只是再也无法映亮那个人的眼睛。
森耶上前轻问:“主子,夜里风凉,要不先进去吧?太上皇这样也不好吹风……”
“不了,我想陪他再坐一会儿。”玄澈说,让森耶下去。
怀里的身体渐渐僵直,他知道,自己深爱的人已经无法陪着自己看星星了,这样的凉风,也只有自己可以感受了。
“沐羽,哪颗星星是你呢?是不是那颗,即将熄灭的……不,或许我已经看不到了,就像你再也听不到我说话了一样……”
玄澈低喃着,垂头看着怀中人安详的面容,指尖滑过,肌肤似乎还残留着往日的弹性,只是已经没有了温度。
玄澈俯身亲吻玄沐羽的唇,果然是没有温度的。
沐羽,我为你准备了永远不会融化的冰棺,你在里面会永远和今天一样,而若干年后,我会在你身边躺下,那时候我就可以天天与你缠绵,再也不用在乎那些世俗的东西。只是日后我没有办法再每天都陪着你了,让我最后拥抱你一次好不好……
玄澈轻轻捏开玄沐羽的齿关,舌头灵活地钻进去,一下一下地挑逗着那个已经僵硬的舌尖。口腔里残留着带有余温的粘稠液体,玄澈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但他不介意将这些液体吃下去,因为这是沐羽的。
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玄澈终于停止了与尸体的吻别,唇间萦绕着尸体特有的异味,但玄澈似乎是吃了什么美味一般,咂了咂嘴,笑得有些甜蜜。
玄澈看着玄沐羽,似乎这个人还未离去。
心口很疼,血从嘴角溢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太上皇去了,陛下也陷入昏迷,林默言封锁了消息,同时很冷淡告诉玄恪:“做好准备,万一陛下不测,你可能要选择登基。”
林默言说完就走了,他不喜欢这个太子,哪怕这是那个人唯一的孩子,但是这唯一的孩子却背叛了最疼爱他的父亲。
玄恪呆立在原地,曾几何时,他希望那个男人消失不见,不要再让自己看到那无耻的乱仑,只是真的死亡摆在眼前时,却让人无力。如果他真的死了……玄恪不敢去 想,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了那个人的教导,没有那个人在前面帮自己挡着风雨,自己真的可以坐在那个位子上吗?或许可以,因为有林默言,有傅清川,有方休明,有 宁怀善,有固上亭,有严锦飞,有听风楼和冰岚山庄,有一个又一个忠于那个人、忠于这个国家的能人和势力扶持自己——如果这是那个人的意愿的话。但仅仅只是 如此吗?那个人对于自己的意义仅仅是如此吗?
那日皇爷爷说过的话又在心间浮现,不要后悔……连拜祭也无法拜祭……
玄恪痛苦地摇头,不,你不需要想这么多,他不值得你想这么多!那个,那个和自己的父亲乱仑的男人,你不需要为他痛苦!
他要看那个男人,可能是最后一眼,但即使是最后一眼,他也要亲眼见证那个男人的痛苦!
是的,就是这样的,我只是要看着他痛苦。玄恪告诉自己,他来到清凉殿。玄澈还在昏迷,只是躺在床上他看不出什么痛苦,神色平静,似乎只是睡着了。
玄恪看看守在一边的森耶,问:“他怎么样了?”
森耶瞥了一眼玄恪,不理会。
玄恪有些生气,但不知为何又气不起来,只得再问:“我父皇他怎么样了!”
森耶这才稍稍有了动静,却只是嘲讽地说:“您知道他是您的父皇了?”
玄恪拧起了眉头。
森耶冷哼道:“陛下不劳殿下操心,殿下在东宫等消息就可以了,反正陛下的去留对您而言也只是住东宫还是住清凉殿的区别,不是吗?”
玄恪咬着唇,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冷冷地说“那当然”之类的话,但是他说不出来,眼底不受控制地浮起了一层水雾,森耶那刻薄的神情也模糊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森耶心中一软,叹了一口气,说:“殿下放心吧,陛下会醒来的,您还这么小,陛下怎么能放心离去。”
玄恪睁大了眼睛,似乎想努力看清眼前人是不是在开玩笑。好半天,他却怒喊道:“他怎么可能为了我留下!他的心思永远在那个男人身上——那个他也应该称作父亲的男人!”
森耶沉了眸光,冷冷道:“殿下您要激动到外面去,别在这里吵了陛下的休息!”
“你!”玄恪气急败坏地叫道,“森耶,不要以为你是父皇身边的人我就不敢治你的罪!父皇若真走了,我第一个要你陪葬!”
森耶愣了愣,却轻笑起来:“殿下这句话说得好,若陛下走了,森耶第一个陪葬!陛下身体不好,森耶自然要下去服侍他。殿下不要忘记您现在说的话!”
“你!森耶!”
“殿下,您还是出去吧。”
森耶真的把玄恪赶了出去,他不介意得罪这个太子,如果陛下没去,自然会护着自己,如果陛下去了,自己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太上皇的遗体按照陛下的吩咐在还没有腐败之前放入了准备好的冰棺之中。冰棺比一般的棺材都要大,玄沐羽穿着繁冗的礼服,安静躺在里面长眠——真的宛如只是睡着了一般。
遗体要停七天才能下葬,兴庆宫里飘满了白纸,清凉殿惨淡得没有人气。
宫里的人本来就不多了,皇宫中鬼气盖过了人气,阴森森的,烛光摇晃之中,胆小的宫人只敢蜷缩在被窝里打抖。
林默言抱着剑依靠在门外,屋子里只有一个微弱的呼吸声,那是玄恪的,作为长孙他要在长子不在的情况下守夜。林默言看着无光的夜幕,感受着冰棺中已经不存在 的气息,想起清凉殿里的那个人,忽然发现他们两个现在很像,都是如此安静,静得失去了生气。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会在某个梦中交汇,阴阳两隔的爱人,最后一 点的对视。
黑暗之中,玄澈似乎看到有一道光门在不远处,玄澈下意识地往那里走去,但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澈。”
玄澈看去,玄沐羽站在门前不远处,微笑。
玄澈同样回以微笑:“沐羽。”又往前走了一步。
“澈,不要往这边走了。”玄沐羽说。
玄澈停下了脚步,问:“不希望我去陪你吗?”
玄沐羽笑道:“你忘记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没有完成前不能来陪我。”
玄澈微微垂了眉目,轻声地问:“那我站在这里看看你也不可以吗?”
玄沐羽说:“这又不是真实的我,看了做什么呢?”
玄澈沉默了很久,才抬眼轻笑:“嗯,是啊,那我回去了,你要等我,我会很快就做完那些事情然后来找你。”
“好。”
玄澈看着玄沐羽渐渐消失,而自己也离那门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玄澈的醒来很突然,第六天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完全没有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迷蒙,倒好像是小憩了片刻醒来了。
“陛下……”
森耶还来不及上来搀扶,玄澈已经下床。
“森耶,替我更衣。”
“陛下您要去哪里?您身体还虚着……”
森耶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动作却不敢怠慢。
玄澈只问:“父皇现在在哪里?”
森耶动作一顿,惊道:“陛下您……”
“下葬了没有?”玄澈打断他的话。
森耶躲不过主子锐利的目光,只得说:“还没,今天才第六天,还在兴庆宫停着……”
这时森耶已经替玄澈穿好的衣服。玄澈一拂袖子,大步走出殿门,突入起来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玄澈微微眯起眼睛,暖阳之下宫柱熠熠生辉,上面的五爪红龙腾空而起,虚幻之间,似乎有一个男人倚靠在宫柱之上,带着邪魅的笑,轻唤:“澈。”
心口又是抽痛,但玄澈强压下翻涌的热血,扶着宫墙向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方向走去。
白日里玄恪没有在守孝,玄澈进了大殿就让森耶在后面关上门,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进。
玄澈缓缓行到棺边,隔着透明的冰注视着棺中人,忍不住伸手触摸,却只摸到冰冷。想了想,玄澈推开了棺盖,翻身躺入冰棺之中。
玄沐羽双手十只交叠放在肚子上,玄澈拉开他的左手枕在脖子下面,自己侧躺着,紧紧抱住玄沐羽,自己的左手与玄沐羽的右手十指相扣,就好像他生前搂着自己睡觉时的模样,虽然冰棺里的低温让人发冷,可玄澈却觉得心是暖的。
玄沐羽的身体在冰棺中保存得很好,只是有些僵硬。玄澈抱着他闭上眼睛似是幸福地睡着了,但口中却轻轻说着话,宛若那人还在静静听着。
“沐羽,最后陪你一日就要走了,你会不会怪我前几天都没有来找你?呵呵,对不起,沐羽,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了,有些流连忘返了,你知道的,你没有办法再和我说话了,我只好在梦里听你喊我‘澈’……”
“沐羽,你是不是在奈何桥边等着我?嗯,要等着我,你等了我二十年,这时候更要等我,千万不要到了下辈子还要做父子,记得我说过的吗?我们要做兄弟,抱着出生,第一眼看到的是对方,第二眼看到的是对方眼中的自己,沐羽,你要等我,等我……”
玄澈渐渐蜷起身子,身体里的内力不由自主地流转起来为他驱除寒冷,但即使这样还是冷。玄澈抬了抬身子,将玄沐羽的左手放在自己腰下,而右手则拉到了背后, 玄沐羽的身体被玄澈带得侧过了身。两个人面对面紧紧拥抱着,玄澈笑得有些孩子气,冻得发紫的嘴唇吻上玄沐羽,轻轻吮吸着他发硬的唇瓣,唇间泄漏出些微的呢 喃。
“沐羽,吻我……”
玄澈蜷缩在玄沐羽的怀里,无助地低语:“沐羽,我好冷,你抱紧我好不好,沐羽……”
到了晚上,玄澈仍然没有出来,玄恪按时前来守夜,却被森耶拦在外面。玄恪听说是玄澈在里面,以为自己的父亲终于回来守夜了,虽然对于父亲一醒来就来看爷爷的行为表示不满,但他哼了哼便离开了,没有打扰房中人。
过了一会儿,林默言也来了,听森耶说了情况,心中有些怪异,侧耳倾听了听房中的动静,却只听到一个几乎没有的低弱呼吸,那呼吸似乎是随时都会熄灭的残烛,竟渐渐失去生气。
林默言大惊,来不及告知森耶便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去一看,只见玄澈紧紧拥抱着玄沐羽躺在冰棺之中,脸色青白,嘴唇黑紫,身上内力早已干枯,连那呼吸也是欲停未停,只怕林默言再迟来片刻,玄澈便真的要和玄沐羽做伴去了!
林默言连忙将玄澈抱出冰棺,一边让森耶去传太医,一边抱着玄澈从兴庆宫的谜道直接跑回清凉殿。
太医匆匆忙忙把脉,还好林默言早了一刻钟进去,若是再迟上一刻钟,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玄澈这条命算是吊了回来,只是那一身的功力就这么散了。那冰棺 并非普通冰雪之棺,而且是江湖中练阴脉之人最向往的千年寒冰,若是配合适当的功法在其中修炼便能事半功倍,但若是功法不对便要适得其反。偏偏玄澈练正是至 阳至烈的内功,在里面行功没有当场走火入魔而亡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散功只是最轻微的结果了。但如此功力一散,玄澈的身子就更是破败不堪,能熬上个两三年 都要谢天谢地了。
玄恪当夜也听闻了这件事,却不知作何感慨,愤恨之余似乎有着其它的情绪。
不论皇帝是否清醒了,七日一到太上皇还是要下葬,所幸这一切玄澈昏迷之前已经准备陀石。只是这一葬,便是今生今世都再也看不到了。
下葬后第三天,玄澈醒来了。
森耶扶他起来,欲言又止。玄澈倒是明白他的心思,轻笑道:“你别担心,我还没疯,要疯也不是这时候疯。”
森耶哽咽道:“陛下,您还是多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吧,您上次弄得那一出……”
玄澈摆摆手打断了森耶的话,淡淡道:“我知道了,该荒唐的都荒唐过了,接下去也没什么可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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