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玉(下部)————何乐儿
何乐儿  发于:2009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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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琛摸着我的脸,他的手指冰凉。


我从他们面前离开,那个转身潇洒得连我自己都感动。


然后我便对自己说,该是决定的时候了。


第四章 摇摇晃晃的天平

姐姐的脸不过只在眼前闪了一下,接下来全是程飞扬和那没天良的万恶的旧社会地主脸,我就纳闷怎么白天黑夜站着坐着蹲着躺着就连睡着都能看到他们那杀千万的“尊容”?而且据不完全统计好像似乎仿佛地主脸出现的次数稍微可能也许要多于程飞扬。OH!老天保佑,这只是在做梦。

“我靠!又他妈是梦!”我踢着被子睁开眼,这也不过就一晚上而已就梦见他们不下百次,这种噩梦发得我都惊醒无数次。MD,来点新鲜的行不?真娘的没创意!自顾咒着从床上爬下,打着呵欠喝着凉水想着此刻开始该做些什么。

……


几分钟后我主动放弃思考,翻出手机一瞅,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难怪肚子扁到睡裤直往下掉。


匆匆洗完漱便随意套了身衣服出门,昨天发生的一切所有全部事经过一晚的过滤已基本忘得精光,只依稀朦胧含糊地记得自己难得伟大一把潇洒地留下背影消失于黑夜中而且好像是不是也下了个决心做了个决定啊?嗯……呃……忘了~

坐在车上晃悠了很久我才猛然清醒意识到自己抽风了。


嗯,的确是抽风了,自己竟然对嗓门大大的售票员阿姨说到“天安门”。天安门!天安门哪!!这“五•一”去天安门的人不是抽风就是羊癫!我靠那我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正考虑要赶紧在到达前下车,就听车上售票员阿姨那一声洪亮的“下一站就是天安门……”让我贴着玻璃全身抽搐。

乌泱乌泱的人,黑的白的黄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个个挤得跟贴面饼似的,密密麻麻麻麻密密。我忤在人群里连个转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回忆,真拥挤。


然后在心里面,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自认为绝对不会出现在脑子里的人,一个自认为即使地球倒转了也绝对不会想到的人。

程飞扬把我从人群中解救,我被他拉着机械地走着,没有思想没有世界,完全一个人偶状。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程飞扬的声音舒坦空空的大脑,我迟钝地看向他,迟钝地“啊”了一声,再迟钝地点点头。


这该死的大脑怎么不运转了?貌似去年的某天我也是这么被他牵着走……哦,不,跑的,那里还听见众人齐喊“疯子”的壮丽景象来着。


靠,又是一惨痛回忆。


“你昨天去哪了?”我停下脚步问。


他拉着我的手,背对着我说:“哪也没去,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你没发觉而已。”


也就是说,昨天的事,他,全,都,知,道?那他是幽灵啊?这么跟踪都没人发现?


“他们都知道,只有你太专注,才什么都不知道。”程飞扬转身,笑容盎然。


“对,就我迟钝。”我瞪他。


“本来我们还想谈谈的,不过于琛中途给跑了,而我和萧云其实也没什么话可说,大家就那么散了。”程飞扬继续盎然:“于琛昨晚网吧通宵到现在都没回来,萧云也失踪了,现在就只有我来陪你了。

脑袋“咣咣”地响,我磨着牙,对着他的盎然毛发直竖。


“先回家吧!”程飞扬完全抵挡我的杀气,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把我塞了进去。

阿姨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在某种程度上极其酷似我老妈。


吃饱喝足后就是等着玩乐,我正琢磨着程飞扬那台新换的液晶电脑,冷不防肩上被人轻轻一拍。


“呃?叔叔……”我慌忙从沙发上蹦起,对着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长辈心生畏惧。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反正只要一接触到他雷达般的目光时心就如小鹿般“呯呯”乱撞……小鹿乱撞?真恶寒!


他一个转身就坐到沙发上,并且拍拍一旁示意我也坐。


我眨眨眼,心里想着阿姨在卧室看电视而程飞扬正在洗澡,那么眼下这气氛便是……


僵硬地坐到他身旁,我再次重复了一遍:“叔叔……”


他摸着我的头,笑了一下。


“你知道成玉的事?”


“哦,嗯。”我点头,那小鹿撞得乱欢快。


他沉默,带动空气一声块沉默。


“扬扬他,喜欢你吧。”


我开始打嗝,捂着嘴猛吸了几口凉气。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快,喝点水!”他急忙拍我的背,又急忙从桌子上倒了杯温水给我。


我嗝着嗝着灌下了一大口水,然后又给呛了出来。我觉得自己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就是在此刻发生了,同时我也深刻体会到喝水被噎死是一件多么受人BS的事。


就这么瞎折腾了几分钟,我的嗝才终于平息。


而叔叔也终于能擦去额上的汗水,伟大的历史在此成功向前进了一步。


“不好意思,叔叔,我……”捂着嘴我低着头道歉。


“没事,没事。”他温柔地继续摸我的头:“韩玉和成玉一样,都是那么可爱。”


成玉,可爱。


不知是“成玉”刺激了我还是“可爱”刺激了我,总之我现在又被刺激得直打嗝。


叔叔彻底被我打败,原本以为会是一场地动山摇的谈话,没想到竟然就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完美收场。而最后我也不知道他要向我传达什么真谛,因为他的话愣是被从浴室冲凉出来的程飞扬给憋了回去。

所以,造化弄人。

凡事都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程飞扬看到我和他一向沉默寡言的老爸象征性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时,他顿时预感到已经或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当我被他拎回房间时,我又十足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大气不敢出,一种听天由命的悲凉感扩散全身每处细胞,骨头里“嗖嗖”地刮着西北风。

然而他却什么也没问,沉默地打开了电脑。


“那个……你爸爸他……”我想打嗝,该死的我又想打嗝了!


“是问我喜欢你是吗?”他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我不吱声,努力压抑想打嗝的欲望。


“之前就问过我了,我说了‘是’。不过我想你不会这么回答的。”


你还真是了解我耶!我的心在胸口怒放。


“可是你不回答老爸他就会当成是默认,他一向喜欢这种默认式回答,也不管你是不是这样想。”


“啊!”这一声叫唤短促有力,我对着程飞扬的背影和百度的搜索页开始永无止境地打嗝。


程飞扬还没来得及站起,我那美丽动听的“包袱”铃声就适时响起。


我看向扔在床上的裤子,这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到我心惊胆颤。


包袱=地主,这铃声早几百年前程飞扬就知道了,所以现在……


乌鸦从我面前嘎嘎飞过,程飞扬没有任何反应。


我以极速冲到床边拎起裤子掏出手机就摁下一键,房间重又归于平静。


我刚想笑,“包袱”再次响起,我捏着手机,瞅着程飞扬不敢喘气。


“你接吧。”终于,程飞扬发话,我如领圣旨般捧起电话,颤巍巍地摁下接听键。


“喂……”我干巴地说。


“韩玉。”萧云的声音听着怎么那么憔悴?


“嗯,是……”


“我,想你了。”


我吞着口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打嗝了。


“嗯……你,没事吧?”我小心地问。


“没什么。”他笑:“你在哪?”


“呃……我……我……”


“我知道了,没事,过个快乐的假期吧!我等你回来。”话音一落,电话挂断。


“啊……”我张张嘴,又吸吸鼻子,然后嘟起了嘴。


拿着手机坐到床上,正对着程飞扬的半连通器脸,电脑屏幕上仍是百度搜索页。


“过来。”他转向我伸出手:“已经没事了吧?”


我摇摇头,对着程飞扬的脸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


他笑,笑容是已经失传许久的平静。


“我们仨现在是公平竞争,这是昨天定下的协议,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低下头,双手撑着床沿,缓缓笑道:“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要对我这么好……我又没什么特别的,我家也就算一小康,个也矮,还爱哭,也没什么口德,还爱发脾气,又固执,成天喜欢撒娇,我……”

程飞扬的脸部大特写赫然映入眼帘,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因为如此,我才喜欢啊!”程飞扬按着我的手,温柔一笑:“傻孩子,你又不是圣人,再说了,即使是圣人也不是完人,你在意什么呢?”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也许你谁也不会选,但我还是会等到最后的结果。”


心“呯呯”地跳,连同程飞扬难得一见的笑容,我从心底向外蔓延出无数愧疚。


“我知道了。”我说:“我知道了。”


“嗯。”他点头,笑容如花绽放。

其实我说“我知道了”根本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但当时就是想对他说“我知道了”,或许只是出于心里的某种愧疚或是其它什么乱七八糟因素,总之就是我想让他安心,让他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然后那晚我霸占了整张床呼呼直睡,第二天早上也许是中午起床时看到程飞扬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我觉得我还是挺有良心的,乐颠乐颠地找了条毯子就往他身上披。


“我醒着呢。”他突然开口。


毯子顺手滑落,我站在他身后不知所措。


切,这年头,良心什么的还是不要讲的好。


“你带我去能烧香的地方吧。”我捡起毯子,边抖边叠。


“烧香?你要拜佛?”


“呃,是吧……”


他看着我,一脸迷惑。


“不知道,就是想去嘛!呐,你想一个带我去嘛~”我抱着毯子晃着他的胳膊,这撒娇的动作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


程飞扬呆若木鸡,这个成语用在此刻真是完美无缺,而我在他的面部僵硬了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嗖”一下就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


我……刚才做了什么?哇啊啊啊~我刚才做了什么啊!!


“韩玉……”程飞扬的口齿开始不清。


好吧我就原谅你了,好吧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了,好吧好吧……


“你想一个就行了,我想去能看大佛的地方。”我转身咽下口水,抱着毯子全身直翘毛。


“那……去雍和宫吧,那里有大佛——你想看的。”听起来他的声音还算冷静,嗯,很好,程飞扬,真的很好!


“哦,好,就那了。”我答应着,虽然也不知道“那”是哪。


“嗯。”他似乎是笑了,而且还是捂着嘴笑了。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背,不屑地“嘁”了声。

第五章 永无止境的抢夺

其实坐在车上时我就后悔了,在这么个黄金假期不管去到哪都绝对绝对绝对是人满为患,也绝对绝对绝对是被挤成贴面饼的份!而这个人贴人人挤人的实例已充分体现在我们所乘坐的公交车上。

车上的人,很多。而程飞扬同志也确实很把握机会,在此人多拥挤的情况下他一手抓着横杆一手搂着我还一脸美滋滋乐颠颠的小人得志表情。我绝对相信现在的我已经不能用“羞愧”来形容,那所谓的“无颜”恐怕就是为了此刻才诞生出来的。

我看着窗外数不清的人群车流和高楼大厦突然有了种离乡背井的强烈失落感。在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有某种声音在轻轻问我:“韩玉,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在哪?当然是在北京啊。这个繁华喧嚣发达沉稳又陌生的城市,它有时呈现在我面前的既是个活泼跳跃的孩子又是个冷漠但却豁达的中年人,我不知道像我们这些从边远城市来的人第一次站在这块辽阔的土地上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是惊叹它的伟大还是感叹自己的渺小,但不管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最后在走时留下的心情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在想什么呢?”


“……”


“韩玉?”


“嗯?没什么……”


他搂紧我,在这人多拥挤的车上,我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沉默了一会,我问:“成玉现在在你心里,是怎样的?”


是怎样的?我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明明……一点也不在意他和成玉的事,真的是一点也,不在意。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了,当我没问。”


他贴紧我,身体的热量烤得我浑身发烫。


手机在裤兜里狂震,我费劲地掏出手机,感到脊背上阵阵发凉。


是于琛发来的短信,我犹豫着看不看,因为以程飞扬的高度和角度不管我怎么藏怎么躲他都绝对绝对绝对能看得到。


心里斗争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决定翻开看,看完后很久我都没有抬头,他在短信里说的每句话都让我脸红耳热。


“于琛回宿舍了,但他没看到我,问我在哪呢。”我抬头看了眼程飞扬,他面无表情。


等到了一会,我说:“我告诉他吧,省得他担心。”


“你想回去吗?”


我没有回答,摇了摇头。


“不想,还是不知道?”他再问,语气颇怪异。


“我说了今天去拜大佛的!”我生气地朝他喊,程飞扬你那是什么态度嘛!我又没有现在就跳车奔回去,再说了就算我要回去那也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管我啊?总这样自以为是,总是这样不理解别人,总是这样乱发脾气,又总是这样喜欢暴力!

我的喊声波及面颇广,基本上环绕在我们四周的人都以极度讶异极度震惊极度怀疑极度暧昧的眼光注视着我们,不,确切的说是完全投射到我身上。


“韩玉?”程飞扬也被吓到:“你……怎么了?”


“我没事!”愤愤地转过头,我咬牙道。


“韩玉,我……”


“是我错了行了吧?我今天就去那个宫了行了吧?嘁。”仍是不屑加生气的口气,我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咯咯”作响。


“我不是那意思,我真的……”程飞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摇着我的胳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边甩边喊,这下更是聚集了更多好奇的目光。我就纳闷怎么老是我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怎么老是我被无数目光压得抬不起头?怎么老是我要被逼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个泼妇似的在骂街?

他抽回手,闷闷地“哦”了声。


程飞扬我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如是再有一次,再有一次……


抿紧唇,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只是一会,泪水就被闷热的空气蒸发,我对自己说,你已经不能再哭了。

到了雍和宫,我想后悔都来不及了,那浩浩荡荡的人群占据了每个角落,尤其以金发碧眼的外国旅游团为主。程飞扬拽着我,真的是只有死命拽着我才不至于被汹涌的人潮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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