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痕外婆的一个远方表哥在这个镇上,江痕外婆以前来过几次,她觉得这个镇子虽然小,但很悠闲,十分适合居住。
其实,江外婆她是怕再住在那个地方,她们几个人要被左邻右舍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在江痕来到胜利镇的第三天,江英影喝完酒又打他了,他很疼,一口气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蹲在大树底下,脑袋塞在曲起的双膝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伤心的同时,心里更多的是恨,他恨江英影这个女人,这个不配做母亲的女人!
很多时候,他甚至想杀死这个女人!
也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听到身后有一阵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打扰到他似的,接着,一只小手轻轻的落在他的头顶上,顺着他的头发摸了摸,一阵糯糯的小女孩的嗓音响了起来。“别哭了,我有糖,给你吃。”边说边拿出一颗糖往江痕的手里塞。
八岁的江痕疑惑的抬过头,抬起那双哭的通红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人。
那是江痕第一次看到林一夏,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一眨一眨的,左边面颊上随着抿嘴的动作抿出了一个小酒窝。穿着一身绿色的碎花连衣裙,在斑驳的太阳光下,周身映着一圈很漂亮的亮光儿。
在那棵榕树下,林一夏背着天使的翅膀出现在他面前,露出阳光般耀眼的笑容,那一刻,他感觉所有的痛苦全化为虚无,觉得,就这样死去了,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那一刻,他彻底沉沦。
她是他黑暗生命的救赎,所以他很小心很小心的喜欢着她,就怕吓到她,就又堕入黑暗,从此不能挣脱。
可是,他终究是错了,他明明知道那个叫季无澈的男人不可靠,是个人渣,但他却没有阻止他们在一起,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让她越陷越深,最后害她凄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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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是助理吴唯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吴唯说,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季无澈和林一夏的同事,一个叫李梦颜的女人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而且他们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近半年的时间了,林一夏出事之前,两人还出去幽会。
吴唯还说,那个逃逸的卡车司机被抓到了,而且卡车的司机很不对劲,不太像一般的撞人后逃逸的司机。林一夏走的是人行通道,按理说,没喝酒也不是疲劳驾驶的卡车司机不应该撞到她。
再往深处调查才发现,那个卡车司机喜欢赌博,最近输了不少钱,还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林一夏出事的前三天那个司机突然变得有钱了起来,出手异常的阔绰,抽烟都是抽的软中华,查那个司机的银行账户并没有一分钱的存款,但查那个司机的住处却在他的床底下发现了四万多的现金。
在一番恐吓逼问之下,那个司机才倒出了实情,说有个女人给了他十万块钱,让他开车撞林一夏,他原本都逃到西部去了,却不想还是被抓了回来。
而后那个司机指证给他钱让他撞林一夏的正是那个叫李梦颜的女人。
☆、第005章 惩罚
江痕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双手紧紧的握住拳,那些害她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之后的几天,江痕动用一切关系,将那个肇事者司机和李梦颜送进了监狱,肇事者司机被判了十八年的有期徒刑,李梦颜被判了死刑。
至于季无澈,他被江痕打的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下体被打断了,以后再也不能行男女之事了。
说白了,季无澈就是一个太监了。
季无澈的父亲季强是煤炭公司的老总,非常有钱,对于唯一的独子被人废了他气的直哆嗦,扬言要把害季无澈的人抓到,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这事江痕做的很隐秘,尽管季强找了私家侦探都没能查出江痕就是废掉季无澈的人,时间一长,季强也就没什么耐性再查下去了,再加上他在外包养的小情妇怀了身孕,到医院检查,确定是个儿子,季强高兴的不得了,整天和那个情妇腻歪在一起,季无澈这个残废儿子便被他丢在一边了。
那个情妇也是个有手段的,知道虽然季无澈残废了,但毕竟只要有季无澈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无法名正言顺,于是她天天晚上吹枕边风,让季强把季无澈送走,季无澈的生母三年前因病去世了,他母亲的娘家又是个没钱没势的,起不到任何依仗,就这样,季强给了季无澈三百万把季无澈送到英国,美曰其名让他出国历练,其实也就是放弃了这个不能替他传宗接代的儿子。
季无澈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英语一窍不通,在英国哪里能待得住,没过几天,就偷偷从英国溜回来了,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不到半年,三百万花了个精光,他又不敢回去找季强要钱,只能在网吧里过夜,最后网吧也把他赶了出来,他想回去找季强的时候才发现季强陪着那个情妇去澳洲安胎度假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国。就这样,季无澈彻底的流落街头。
直到有一天,季无澈因为偷了一条黄金项链而被金店的保安打断了一条腿,他拖着瘸了的腿在街上乞讨,不远处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被人谩骂嫌弃的季无澈,嘴角边勾出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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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痕买了一大束百合来到了墓地,用手扫落了墓碑基座上的落叶,看着墓碑上林一夏的照片,照片中林一夏扎着马尾,笑的眉眼弯弯,左边脸颊上的酒窝很是美好。
江痕伸出手轻轻触摸着照片中林一夏左边脸颊上的酒窝,勾起一抹浅笑。
江痕也不嫌脏,就这样席地而坐,他从黑袋子里拿出一瓶白酒,再拿出一个酒杯,斟满,然后一仰脖子,一口就喝尽了杯中酒。因为喝得太急,他呛得满脸通红,眼角呛出泪花。好一会儿,他抹了抹眼睛,说:“夏夏,你知道吗?我是个懦夫,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我喜欢了你二十一年,可是我从来都不敢和你说,我怕你不喜欢我,怕你远离我,所以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想着只要你幸福就好。可是我终究是错了。老天爷惩罚我了,你彻底的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没有你,我要到哪里去找你?你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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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唯开车来到江痕所在的别墅,看着眼前豪华的别墅,他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
江痕就如同这栋别墅一般,外表华丽,其实内心却冷清的可怕。那个叫林一夏的女人死了之后,江痕的心也跟着死了。
这些天江痕不接戏,不接任何代言,不出席任何活动,不和任何人联系,每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不是吴唯每天来给他送点饭菜,吴唯怕他连饭也不会吃。
按响了别墅的门铃,等了好几分钟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吴唯又按了一次,还是不见江痕来开门,他心下知道,江痕肯定不在屋子里了。
至于江痕的去向,不用说,大晚上的,他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墓园!
这样想着,吴唯便开着车子驶向墓园。
来到京城市郊区的墓园,吴唯远远的就看见,江痕的车子停在墓园门口。他将车子也停好之后,下车走进墓园。
夜晚的墓园幽暗阴森,门口的管理人员不见踪影,吴唯拉了拉衣领,抵御着那股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寒意,瑟缩着脖子往里走。
幸好今晚月光皎洁,趁着月色,周遭景色倒还算清晰。
没多久他就看见江痕的身影,只见江痕倒在一块墓碑旁,身旁散落着不少酒瓶。
那块墓碑上,赫然是浅笑着的林一夏。吴唯还未靠近就闻到一股冲天的酒味。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扶着江痕,轻轻的唤了他两声。
江痕似乎醉得不轻,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要换做以前,吴唯觉得这人根本不可能是江痕,平时看起来严谨、自律又淡漠的人,也会有醉酒的时候。
只是这个人在林一夏死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经常会喝的伶仃大醉。
吴唯看着眼前烂醉如泥的江痕,心下不禁又叹了口气。搀扶起江痕,在看到江痕那张脸时,吴唯愣住了。
江痕这是,哭了?
☆、第006章 重生
吴唯从江痕出道起就跟着江痕了,江痕事业如日中天也没有换掉他这个助理,他非常的感激江痕,江痕对他来说不仅是雇主,更是恩人。而且他是除江痕自己之外,唯一知道江痕喜欢林一夏的人。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没想到江痕竟然这么喜欢林一夏。
吴唯将江痕的右手搭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着他往墓园外走去。一路上江痕都沉沉的睡着,但是两道好看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
吴唯心想,要不是自己过来找江痕,怕是他要在这墓园里睡上一晚上,现在已经是深秋,夜里很冷,要是真露天睡了一晚,怕是得又要进医院了。
吴唯没费多大力气就将江痕弄到了车上。
其实,要以江痕以前的身高和体重,吴唯要一个人半扶半背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可是现在江痕的身高虽然没变,可是因为长期不怎么吃饭,营养跟不上,江痕的体重迅速下降,不过半年的时间,江痕从原来的一百五十斤下降到不到一百一十斤。
再这样下去,江痕的身体真的会垮的。
可是,吴唯也只能干着急,跟了江痕三年多,江痕的性子他多少还是了解些的,江痕的性格淡漠而又固执,他一旦决定的事,旁人说再多也无法干预到他分毫。
吴唯打开车里的暖气,帮江痕把座椅调低。
江痕长得很好看,眉眼如画,精致的五官让他在娱乐圈十分吃香。
虽然性情淡漠,但喜欢他的粉丝与日俱增。时下许多艺人多少都会整容,但是江痕的容貌是与生俱来的好看,完全不用动刀。
接着吴唯就见江痕的眼角,渗出一滴眼泪,顺着脸颊砸在座椅上,无声无息。
接着第二滴眼泪,第三滴眼泪……
“夏夏……”江痕无意识的低喃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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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痕有时候觉得自己就这样一觉睡过去算了,这样,黄泉路上,还能和林一夏作伴,让她不至于那么孤单。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不会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他一定倾尽所有去爱她。
可是当江痕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竟然看到自己躺在许多年前住过的,那栋老旧单元楼的小房间里。
江痕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宿醉之后的昏沉,脑袋一点也不难受。
江痕从床上坐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之前那些并不好的经历、林一夏因车祸惨死才根本就是个漫长的梦。
直到江痕听到了房间外传来一阵小狗的汪汪叫声。
这是,外婆养的小白?可是小白明明都已经死了十多年了,江痕清楚的记得,是自己亲手将小白埋起来的,而外婆,也因小白的死,难过了好一阵子。
江痕从床上起来,房间里老式的衣柜上有一面大的穿衣镜,江痕不知为何,脚步有些慌乱,他走到穿衣镜前,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又白又瘦,正是十多岁的少年时代的自己。
江痕猛的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这间房间就是他从八岁到十八岁住了快十年的房间,十多平米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书桌,书桌上垒着许多参考书。
从参考书中抽出一张试卷,是物理试卷,鲜红的100分,老师还在上面写了个大大的Good,江痕看了下,这是他十四岁初二时候的考试试卷。
他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拿着试卷的手微微颤抖着,好似这薄薄的一张纸有千斤重一般,他无法承受得起。
这时候,江痕听到房间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痕痕,六点半了,起来了,要不然迟到了。”
这是外婆的声音,没有错,外婆的声音。
江痕急忙拉开房门,外面就是客厅,外婆站在桌子边布置碗筷,小白窝在外婆的脚边,看到江痕出来,立马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跑到江痕的脚边,亲昵的蹭着他的腿。
江痕被蹭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小白,真的是小白,这个每天会送他到学校,每天会在路边等他回家的小白。
小白有一身雪白的毛,一点杂毛都没有参杂,当时被外婆抱回来的时候比手掌大不了多少,只会嗷嗷的小声叫唤,江痕还记得他将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白抱在手上,特别的小心翼翼,生怕摔到了小白。
江外婆看到江痕出来,又说了句,“快上课了,赶紧过来吃早饭。”
江外婆穿着一身黄色间黑色的旗袍,衬托着她雍容大雅,虽然江外婆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她却是个极其注重仪表的女人,再落魄的时候也给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脾气性格也很好,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女人,可惜她的女儿江英影这点上却一点都没遗传到她。
江痕突然过去,从背后将外婆抱住,他的额头贴在外婆的肩上,磨蹭着旗袍柔软的绵绸布料。
江外婆摆碗筷的手顿了顿,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江痕的脸,“怎么了?痕痕?”
在江外婆的眼里,自己这个外孙子因为自小生活环境的缘故,性情非常的内敛孤僻,除了上学,在家的时候大多都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向这样和她亲近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江外婆岂能不惊讶,惊讶之余心里又都是满满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