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温小花》[甜文] ——作者:drsolo
drsolo  发于:2016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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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花流着鼻血从台阶上抬起头,见王建东蜷在楼梯底下吃痛地叫唤,急忙跳起来,把人扛上背送去医院,自己还飙着鼻血都没管。
还好王建东只是扭伤了脚踝,别处蹭破了点儿皮,没有大碍,但脚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肯定是无缘两周后的比赛了。
吴晨听完就进急症室看望好友了。我低下头,见地面上断断续续滴着血,急症室的地板上也有不少,温小花衣服的胸口上也沾着血,可见温小花把人送来医院后都没顾他自己,而是忙前忙后地把王建东安顿好,才坐下来寂寞地卷着纸巾塞鼻孔。
我看着急症室里的吴晨和王建东,心中愤愤不平,我家温小花对你们那真是不错的,你们怎么就不能对他好点儿?虽然他这个人平时是爱拽得二五八万的,但那又不是因为他是天才,瞧不起凡人,我打赌就算他天生是个蠢材,每天也照样这么拽得二五八万的!这就是温小花啊,投胎成一头猪,他不也得拽拽地哼哼啊!
温小花的微信上还贴着王建东肿得老高的脚踝,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温妈妈的回复,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识破了这不是自家烦人儿子那烦人的腿。
温小花刷着微信,闷闷不乐地托着腮。
不一会儿连谈恋爱的赵傅都赶来了,后面是紧跟着赶来的篮球队另两位正选。
我环顾四周,还不到十分钟的工夫,篮球队正选候选们就全到齐了,大家围在王建东身边嘘寒问暖,黑压压的人头罩在王建东同学头顶,颇让王同学受宠若惊。我找了个队友,问他谁通知你的啊,答曰:“温凡啊!”
我又偷瞥章隆的手机,螃蟹军团的微信群里温小花发了条惊悚的“我进医院了!”还配了个精挑细选的尔康表情:我真想大哭一场。
等建东同学的父母赶到,我们这群临时家属也终于可以撤了,走出医院时浩浩荡荡一帮人,好像在拍校园暴力电影。
临别前吴晨忽然喊住温小花,支吾了半天,说了声“谢谢”。
温小花鼻孔里插着两管纸,昂着下巴说我不想听你说谢谢,你要真想谢我,就叫我一声“温哥哥”吧。
我心说这话你也说得出来,不怕玩脱?我满以为吴晨要炸毛,哪晓得他憋了半天,楞是喊了声“温哥哥”!
连温小花都愣住了,下巴“咔哒”弹得老开。
后来坐出租车回去的路上,温小花掏出手机,按下播放,手机录音里立刻传出那声新鲜炮制的“温哥哥!”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录的!
温小花来回听了N遍,幽暗的出租车里回响着吴晨一声又一声“温哥哥”,像在哭丧。最后温小花托着个下巴,遗憾地说:“早知道让他叫温爷爷了。”
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坏胚子!
关于打电话四处召唤人来扎场子这件事,后来我也拐弯抹角地问他了,温小花说急症室那儿谁不是一溜家属陪着啊,就王建东孤零零一个人,我看他可怜,想让他感受一下集体的温暖。
想感受集体温暖的人是你吧,我心想,但没有拆穿他。一想到那个时候,温小花站在急症室外火烧屁股一样八方报信,“XXX吗?王建东出事了!”“喂许教练,我进医院了!”“吴晨告诉你个坏消息,建东出了地铁祸!”“赵傅啊我流了好多血!”……一股脑地报完信,又安静地坐下来,继续看家属陪伴病患的身影,我就好像看见一只淋了雨的大号松鼠,默默地蹲那儿。
温小花是天才,从小他爸妈就没怎么管过他,他爸妈也是大忙人,一年到头飞来飞去,飞走时就把温小花托管给奶奶、外婆、姑妈、姨妈,每次温小花被托管回来,都会换一身行头,有时穿得像福娃,有时晒得黑黑的烫一头小卷毛,个别时候还扎个冲天炮,风尘仆仆地提着行李,挂着一张生无可恋的小脸。
温爸爸温妈妈平时对他也是管吃管住管打就是不管玩,游乐场这样的地方温小花还是自己攒钱去玩的,像云霄飞车这么惊险刺激的玩意儿那简直就是温小花的梦中挚爱啊,但是游乐场规定云霄飞车没有父母陪伴小孩不能单独玩,温小花就只能站在入口门栏外,抬头目送云霄飞车载着惊声尖叫的人们呼啸而过,人工刮起的风把他的小刘海一会儿吹到这边一会儿吹到那边,那小模样,现在回想起来还老让人心疼。他有时也会装成别人家的孩子企图混进去,结果每次都被工作人员提溜出来,往门栏外无情地一搁。
温小花在游乐场认爹认妈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听马勉说,上初中后温小花还特意和螃蟹军团去游乐场圆过一次梦。云霄飞车上上下下颠着个儿,螃蟹军团全程激动地嚷个不停,只有温小花失望极了。我懂,以他那时生理和心理的状态,这个云霄飞车已经远远不够大,不够刺激了。就这样温小花的其中一个梦“啪嚓”一声破灭了。
不过没关系,温小花这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梦想。想到这个我又想起另一件事。小时候螃蟹军团从章隆到马勉都生过好几场病,就温小花一个人仿佛被注射了无敌生化病毒,百毒不侵,所以就连生病这件事,有段时间也成为了他的梦想。那时候温妈妈牵着温小花出门买菜,和街坊邻居唠嗑,听说谁家小孩又生病了,每当这时温妈妈就会特别自豪地说:“说来也怪,我家温凡长这么大从来就没生过病,我和他爸私底下都管他叫阿凡达!”苦力温小花提着番茄和鸡蛋,听老妈和邻居阿姨吹嘘着自己是外星人,手都酸了。
螃蟹军团生病时温小花经常逃课去看望,趴在窗户那儿磕着香瓜子陪病号聊天,问你怎么生病的啊?马勉说自己淋了雨,温小花就“哦”一声,隔了几天故意把伞落家里,淋着雨哼着歌儿上学去了。雨他是淋够了,然而没有感冒,没有发烧,前前后后就打了几个喷嚏,没了。更倒霉的是温妈妈以为他想生病赖家里不去上学才搞这么一出,结果不言而喻,温小花装病不成又挨了一顿无妄之揍。
十岁那年温小花终于得偿所愿,生了场大病,腮帮肿起老大一块儿,美颜都快肿没了。但是并没有预想中父母守在床前嘘寒问暖,喂饭喂药帮请假的温馨亲子场面,按温小花自己的话说,那时还只有十岁的他,下巴上血淋淋地挨了一刀!这之后每天都得去医院上药,温妈妈早上带他去医院,我在上学路上时常能看见他苦大仇深的一张小脸。
自那以后温小花对生病这件事也不指望了,不过腮腺炎还是造福了他一次,温爸温妈给他买了辆自行车作为补偿,他骑上车一蹬,一口气蹬去了大桥,小模样别提多开心了。我也替他开心。这也算是曲线圆了他一个梦吧,尽管这个梦最后也是以他倒栽葱进泥地里悲惨收尾……
也别说温爸爸温妈妈对温小花不好,只是两个人都是事业型,又都口嫌体正直得很,温小花从小又没个可怜样,也就难怪一直是这么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待遇了。
每次想到这些,我就觉得他的调皮是情有可原的,我应该对他更好一点,怎么好都不为过的。
出租车上我思绪游离,下车时我问温小花:“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啊?”连微信也没一条,太不够哥们了吧。
温小花说我怕你担心啊。
我一下子老感动了,但细想这又说不通:“那你怎么通知了螃……章隆他们啊?”连你爸妈你都通知了呢。
“那几个家伙太没良心——哦我不是说我妈——是章隆他们,我得让他们担心担心,别只顾着玩,但你就不需要了,你肯定会担心我的嘛——”温小花笑着说,末了转身看着我,“魏天,我有时候觉得你想挺多的,这样不好,别的时候我是没办法,但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要开心点儿。”
我目送他说完轻快步入电梯的背影,电梯里满满当当的光照着我,暖得不得了。

第 44 章

去了一趟医院之后,温小花和吴晨的关系意外得到了改善,也是无心插柳。以前总是缺席补课的中锋同学周一放学后也乖乖留下来参加补习了。本来篮球队补习没我什么事,我还要忙着给螃蟹军团补习,但有时候不放心,还是会偷偷跟来篮球馆看看。
吴晨破例前来参加补习,许汉文脸都笑开了花,唯独温小花,带着一脸“眼前飞过一只中华按蚊”的表情视若无睹转开了脸。我心想这样也好,井水不犯河水总比打起来强。
然而补课的过程中两人还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吴晨抱怨温小花讲的是天书,温小花就懒洋洋地说可不就是天才说的书吗。
吴晨没听懂要提问,温小花就看着窗外说,好的,这位同学,哪里不懂我再给你讲一遍。
吴晨皱眉:“是我在问你,你往哪儿看啊!”
温小花和树上的麻雀眉来眼去得起劲:“我不是在答你吗,我愿意往哪儿看你管得着吗?”
吴晨气得告状:“教练,有他这么不尊重人的吗?!”
这一嗓子把树上的麻雀轰走了,温小花就“啪”地打开课本举起来遮脸上,从那本拿倒了的物理课本后瓮声瓮气地传来:“全世界的麻雀都飞走了我也不想看你——说吧,哪里不懂?”
……
虽然每天都是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嘴炮,但是能看到温小花生龙活虎地打嘴炮还每次都能打赢的样子,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在给螃蟹军团补课之余,我又开始写起了温小花观察日记。说来也怪,小时候吧,分分钟都想忘了温小花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每天找新鲜的动画漫画看,努力想把温小花从记忆库里清除干净,可那家伙总能见缝插针贼眉鼠眼地钻进来,我看火影,他就变成温小佐助,看海贼王,他就变成温小奈美(?!),等一年到头我翻开日记,还是四处能见到“温小花”三个字,还有那些涂掉的黑坨坨,可不就是惹恼了我被我在日记本里活埋了的温小花!
可是如今认识了温小花,又担心将来把他给忘了。人的一生很长,不断会有新的记忆——好的坏的——涂抹在陈年旧账上,我总忧心等自己老了,就不记得年轻时的事了,想起温小花,只能透过厚厚的记忆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大写的黑坨坨。
所以虽然已经和温小花勾搭了,这日记还是接着写吧。
X年X月X日姑且算晴吧
温小花上课居然不睡觉了,课堂上竟然还举手提问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老师们都觉得他有鬼。所以尽管温小花的手举得比谁都高,温小花都站起来举手了!温小花两只手在空中卖力地挥舞着,温小花眼看就要生气了!……然而老师们就像没有看见他。
这就叫报应吧。希望把手偷偷摸摸举到前排同学肩膀上的温小花同学,能好好反省一下自身的问题。
我放下笔,听见楼上忙着滚肥皂的温小花“咻——”打了个超爽快的喷嚏。
其实下课后我有问他怎么不睡觉了,温小花托着下巴望着讲台上的板书,说我想听听他们是怎么让蠢材也能听懂他们的话的。
所以他这次真不是要捣乱,而是成心要不耻下问的。虽然这问题也挺欠揍的。
“你真打算这么问啊?”我问。
温小花两手“啪”一拍课桌:“本来不打算这么问的啊!我本来是想问怎么把复杂的问题讲得浅显易懂的,够礼貌吧,谁叫他们一个个都装看不见我!”说着又郁闷地把下巴托了回去,“后面两节课我还得举手,最好这些家伙谁也别点我起来,谁叫我我就当全班面那么问。”最后还十分可怕地补了句,“别拦我。”
温小花向来说到做到,后两节课果然也阴森森地举手了,但令我欣慰的是,老师们并没有大发善心。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本来都预备给他一个机会的穆老把到嘴边的“温凡”又咽了回去,我回头看温小花,见他高举的手臂发着抖放下来,憋笑得好辛苦。
中午吃饭时温小花一下子变得很文静,大概是觉得丢面子了。有时候我觉得他挺可恶的,但是每次可恶没可恶起来的时候,就又觉得太可怜了。
最后我主动揽下了这个指导“如何让蠢材听懂天才的话”的任务。
“不如你试着给他们写板书吧,”我说,“你的思维太快,他们跟不上,你把思考过程写下来,用写的比用讲的慢,而且看不懂还可以倒回去重看,他们应该就能慢慢上手了。”
温小花嘴里含着个汤勺看着我,银色的汤勺映亮他眼中满满的佩服。
不过讲真,上课睡觉被嫌,不睡觉也被嫌,连举手提问都被嫌,换别人长着他这副好皮囊,谁不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啊,就温小花,混到这个份上,好像空运来的一朵香槟玫瑰,最后插到一土钵钵里。
我拉出床下装得满当当的箱子,箱子里的带锁日记本们一阵摇动,好不热闹,好似装满了上蹿下跳的尖嘴松鼠。我把今日份的日记本放进去,嗯,今天的松鼠君是双爪合十,仰面流泪的,我笑着想,老叫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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