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屁事!”主任隐约有恼羞成怒的倾向:“开学第一天就在班里打起来,这样学生怎么看你们两个。回去好好自我检讨一遍,然后一起向学生解释!尤其是秦老师,这是你上班第一天,务必要摆正态度,别让学校收到家长们的投诉信。”
“好好,那……我们走啦?”
“赶紧滚蛋!”
秦淮动作迅速又敏捷地冲教导主任作了个揖,接着拉起荆江的手臂飞速地冲了出去。
全程保持沉默的荆江依旧:“……”
秦淮拉着荆江一口气溜了好远,才甩开荆江的手,简直日了,这人全程跟个爷似的坐那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校长呢,被别的人看到估计还得给秦淮束个大拇指,打个架能把校长给打出来。
莫名被嫌弃的荆江揉了揉被拽疼的手腕,依靠身高和体型的压倒性优势,以睥睨众生般的狂霸眼神俯视着秦淮,潜台词,呵。
秦淮暴怒:“你他妈的看屁看!”
但是他想起来刚被教导主任训过,立刻又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威胁荆江:“被主任逮着了算你走运,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他妈的嘴里放屁,老子……”
“怎样?”荆江语气里是浓浓的不屑一顾。
“你他妈周一就挂国旗上上天吧!”秦淮愤怒地咆哮:“老子扒了你的小裤衩贴在公告栏上!”
秦淮气的扭头衣摆成风,气势汹汹的走开了!亏他昨天一晚上外加今天一大早都在琢磨这小子的事,没想到竟然是个万恶的人渣,可恶,可气,可恨,还我小龙虾!还我一夜的惆怅和忧郁!
秦淮朝天比中指,又把路边的垃圾箱当成荆江的臭脸乱发了好几通脾气,才悻悻然的离开,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荆江立在原地,双手插裤兜里,眯起眼睛盯着秦淮泄愤的全过程以及离开的背影,最后嘴里小声念叨了一句什么,才离开。
秦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深吸一口天地灵气,运行了一个大周期,气沉丹田,才强忍下积攒的怒气,坐下来查看班级里学生的具体情况。
他是被市一中新聘请的老师,所以第一学期学校要求他从高一开始带起,但估计他能跟着这个班一直升到高三毕业,毕竟当过好几年老师。当然啦,如果教得太烂,还是得被留在高一继续在小白老鼠身上磨练经验。
新一学期需要的教案和教学安排秦淮早就在暑假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摸清班级学生情况,做出有针对性的调整。
说实话,秦淮一直觉得语文这个科目不难,他从小就对语文特别感兴趣,但说简单也不容易能拿高分,他教过的很多学生就是因为不重视语文,随波逐流,全靠十几年积累的大白话基础过高考冲大学,很容易失掉一大部分应得的分数,到最后甚至还不自觉。
想到这里,秦淮的脑海里忍不住又自动重播了一遍荆江的话:对你没感觉,我只是认为语文这门课很讨厌,教这门的老师也很讨人厌,如果你愿意,以后语文课可以全改成自习课,你不用过来了。
我…日…
秦淮冷静的捏起桌上的打火机,准备找个时间静悄悄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秦淮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到了一脸笑眯眯打量着自己的某人。
“文之兮。”秦淮心情略有好转,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好友:“你他妈……打断了老子反社会举动的酝酿过程。”
“这不是挺好的,为党为国家。”文之兮贼兮兮的笑了笑:“奴家这可是专门的为了追随秦公子的身影自贬离京了,公子不欢迎我吗?”
“你这话就拿着骗我妈吧,还真以为我跟我妈一样好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德行,你张个嘴我都能知道你今天用了什么口味的牙膏,谁知道你回高一是打的什么算盘!”秦淮毫不留情的踢了他一脚,文之兮灵活的一扭,闪了开去。
“那不废话吗,别人一张嘴你也能闻出来。”文之兮笑嘻嘻的说。
“谁闲着没事闻人牙膏味。”秦淮说。
文之兮是秦淮关系最铁的发小。
当年他们还小的时候和其他朋友住在一个大院里,一伙小混球在大院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狐假虎威狼狈为奸……总之做尽了现在回想起傻不拉几的蠢事,而文之兮得被排上其中最活跃的一位。只是没想到到最后这一拨新时代的败类、祖国的杂草们长大后当律师的当律师,当官的当官,全都迫不及待的去做正经事。但是文之兮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竟然混了个老师当了起来,以至于每次他们几个聚会,大家都要关心关心被文之兮教过的学生,生怕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最不让人意外的却是秦淮,他从小就被秦妈妈耳提面命要做老师,所以他大学刚毕业就去当老师了,这倒不让人意外。然而本来秦淮是在自己大学所在的城市当的老师,后来却发生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回到家乡来。但是他还没在家修生养息多久,就被秦爸爸轰出了家门去找工作,好巧不巧他应聘的学校正好就是文之兮所在的高中。于是听到自己好友将至消息的文之兮立刻对秦妈妈拍拍胸脯,保证从头到脚全全面面的照顾好秦淮,从秦妈妈那里骗来了不少大闸蟹。
秦淮本来以为他真的就是为了大闸蟹,没想到他竟然干脆申请调回高一,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玩意儿。
难怪刚才秦淮刚一进办公室他就能立刻赶了过来打听消息。
“哎!说点别的!”文之兮凑到秦淮身边,神秘兮兮的问,完全没有分离多年的疏离感:“听说你今天刚上任就被教导主任抓了,是怎么回事啊?”
提到这个话题,秦淮刚降下去的火气立刻又有回升的趋向。
“哎我说,你他妈的能不能有话直说,别摆这幅臭脸,给谁看呢,” 文之兮嫌弃的看了眼秦淮的臭脸,“老子是你哥们儿,又不是你老公。”
“就你嘴快,什么话都敢说,”秦淮一巴掌抽到他脑门上,他就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狐狸脸,秦淮脸色很不好的开口说:“今天有一王八羔子……”
文之兮:“……前方高能预警。”
“滚你丫的!”秦淮终于忍不住,笑骂了他一句,才接着说道:“有个混蛋真他妈的嘴欠。”
“咋了?”
“跟老子说他讨厌语文,如果可以,他就把我所有的课都改成自习课,然后我就可以回家待着了,多好。”秦淮火气已经被文之兮折腾的全熄了,这会也没有当时那么冲动的感觉,一副看透人间的超凡脱俗模样,但是又补充了一句:“我都准备好打火机了。”
“我的妈呀……”文之兮捂住胸口,惋惜非常的看着秦淮:“那,那他现在还活着吗?”
“那不废话吗?!”秦淮叹了口气:“他要不活着我能气到现在吗?!”
“那你准备怎么办?放暗箭,还是明着揍,”文之兮忍不住笑了起来,“到底是谁啊?真难得看你吃瘪,整天就一副我最牛逼的欠样儿。”
秦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直看得文之兮背后发寒,才缓缓开口吐了出来两个字:“荆江。”
文之兮瞬间:“……”
秦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文之兮继续:“……”
秦淮怒道:“给老子滚!你他妈的什么破反应!?”
文之兮立刻作如丧考妣状:“秦公子缘何如此凶残,莫不是不念那往日旧情?”
秦淮一巴掌拍过去,把人拍回了正常模式:“别他妈的给老子模糊问题核心,企图蒙蔽人民群众的双眼的人,都是社会主义的路障,是社会的毒瘤!”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赶紧闭嘴,思想这么端正怎么不去教思想品德!” 文之兮摸了摸脑袋。
“思想品德……”秦淮立刻蔫吧蔫吧像脱水的蔬菜一样的缩回椅子里,双目无神的喃喃道:“啊……思想品德。”
“好吧,求你了,别再说思想品德两个字了。“文之兮揉了揉抽搐的心脏。
“明明是四个字。”
“咱那个时候不都是叫政治吗?”文之兮把他从椅子里揪了出来,“快快,振作起来!祖国花朵的耕耘者!知识的搬运工!快快,我给你讲那个荆江的事啊。”
“老子差点忘了,快讲快讲,”秦淮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里吸水膨胀回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今天摸清了他的底细,明天太平间里就可以多出来一具即将为祖国医学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无名尸体。”
“……”文之兮摸了摸鼻子:“你能不能把‘差点忘了’改成‘差点想起来’,然后咱们按你的话继续走下去,还能愉悦的共同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1……3。”
“妈的,要不要脸。好吧,你刚来,可能没听说过荆江这个人。” 文之兮巴拉巴拉迅速从嘴里秃噜出来一大串子话。
“荆老师,那简直是,”文之兮一脸复杂的感慨了一声。
“咋的了?”
“我只能简单概括一下,”文之兮说,“他简直是咱学校的高级智能人工防御与进攻兼修型高科技对魔武器。”
秦淮:“……这同时糅合了高达和驱魔师功能的神奇物种是什么。”
文之兮无视了秦淮的吐槽,继续说道:“你也见到过他了吧?人高马大的对不?”文之兮蹲在秦淮腿边,仰着头跟他说话:“给你举个近期的例子,听说去年他带的高三,有个学生成绩一直上不去,小孩儿心理承受不住,就整天往网吧跑。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招惹上了一群混事儿的,那拨小混混被挑事儿了不服气,要来学校蹲人。这事儿让老师知道了,然后校长也知道了,那校长肯定不愿意啊,敢在老子的地盘动手……不,敢动我的学生,让你有来无回……不不,让你不能得逞!”
秦淮:“能不能不要在叙述客观事实时掺杂个人情感在里面。”
文之兮:“总之校长就跟荆老师谈了会话,然后荆老师也去找那学生谈了会话,然后从第二天开始,他就每天风雨无阻,跟块望夫石似的站在校门口,那可真是,一副这场子老子看的,谁他妈的想惹事就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秦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想把你这段话录下来放在大广播里循环播放。”
“公子——!”文之兮扑通一声跪在秦淮面前,双手执起秦淮的衣角,泪眼婆娑的哭泣:“缘何如此无情!”
秦淮大手一挥,挥开了文之兮的爪子,冷酷无情的命令道:“赶紧讲完!”
文之兮在脸上具象化了一个颜文字“\(^o^)/YES SIR!”,然后继续说道:“荆老师一连抓住了那帮人好几回,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总之后来就再也见不着那些人了。”
秦淮一边听,眉头一边皱的更紧。
“这样的事以前还发生过好多回,校长就直接叮嘱,以后再有这种事就去找荆老师商量,他的业务范围囊括师生人身安全事项和数学思维培养,然后校长还单独给荆江发了份保安工资,简直史无前例啊。”
“给他发两份工资?”秦淮忍不住笑了一声。
文之兮见自己好友终于露出了个好脸,忍不住也笑了声:“是啊,是不是挺传奇的这人,就是脾气有点不太好,总是皱着个眉头,说话也直,但是老师和学生都挺喜欢他的,还给他取了个外号。”
“啥外号啊?”秦淮忍不住追问。
“大家都叫他全职保姆。”
这下办公室里其他忍不住跟着旁听的老师们都笑了起来,秦淮和文之兮也跟着乐呵。
保姆?和荆江那张“老子不爽脸”搭一块还真挺好看的,秦淮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因这话题消散了不少。
之后秦淮闲着没事又跟文之兮插诨打科一番,就看了眼手表与他挥手告别,赶去高一三班上课。
“同学们好,我叫秦淮,秦岭淮河的秦淮,以后叫我秦老师就可以了。”秦淮站在讲台上,习惯性的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笑容,向学生们温和的做了番自我介绍,然后收到的回应却是一片寂静。
秦淮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又等了一会,学生们还是没什么反应,只好问了句:“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