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玉(上部)————何乐儿
何乐儿  发于:2009年04月16日

关灯
护眼

就在作战计划被宣告彻底失败的那天,我终于从水深火热中完全解放。于琛靠着椅子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手指也不停地敲着键盘玩着劲乐团,他在听完我一番劳动人民翻身做主的解放宣言后,终于皱下眉头停下手指运动搬动椅子面对着我。
“韩玉。”他淡淡道:“你听说过法律系有个叫刘畅的女孩吗?她是拉小提琴的,和你认识的苏媛是一个系的。”
“不认识,我没听大姐说过。”我把头摇提跟拨浪鼓似的,自那晚互留了电话后我们常有短信联系,她比我大了整整三岁,所以我尊称她为一声“大姐”,而她也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对我也更像对待亲弟弟般好。
“哦。”于琛似乎早已料到,脸上的表情既不失望也不沮丧。
“你想干什么?”我坐在他的床上不怀好意地笑问:“想要我帮你打听吗?”
“你?”他扬眉:“不用了,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有这个人,既然不知道就算了。”
“我不知道,但大姐肯定知道,她不是法律系的团支书嘛!”我“抛苏引于”:于琛,乖乖上钩吧!谁让你在那套作战计划中出谋划策不怀好意居心叵测还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残害无辜也不顾同是南方人的我的生死,这回你可千万别栽到我的手里,嘿嘿……
“不用了。”于琛丝毫不上钩:“上次打球时认识了一个法律系的老乡,我去找他打听好了。”
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失望,我盘着腿闷闷地看他继续玩劲乐团,一副无精打采的失落样子。
“哦,对了,韩玉。”他的声音飘来:“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但因为老忘所以没说,你现在越来越有名了,前段时间的那件事在全校人尽皆知。可能也是因为女韩郁的名气太大,你也跟着沾光的原因,反正你‘韩玉’的名字现在无不知,无人不晓了。”
很平静、平淡、平缓、平和的声音,我坐在十月底北京秋天的阳光下,全身的冷汗不停地往外窜,再一呼吸,原来空气那么稀薄……
晚自习刚上了一半,程飞扬就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拖出了大教室,我拎着书包一副茫然不知所措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没能把他怒目而视的恶狼目光挡住。他抓着我的衣领摇晃半天才终于开口:“就知道你胳膊肘儿往外拐也不顾同一宿舍的兄长,虽然于琛算是你半个老乡,不,同是南方人,你也不至于要把苏媛介绍给他吧?现在倒好了,他和刘畅都说上话了,你说你要拿何颜面面对406室的兄长们?”
“我、我不知道啊!我根本没把大姐介绍给于琛还让他去和什么刘畅说话,我的胳膊肘没有外拐绝对内拐!”在他的痛斥下我乱了手脚,这是什么跟什么嘛!你程大哥一副要杀死人的样子我还以为我又犯了什么错呢!原来不过就是这种芝麻大点的事,至于嘛你!
“真的?”他的手仍紧紧攥着我的衣领,用绝对怀疑的眼神绝对怀疑的语气和绝对怀疑的表情问:“你确定你没做出这等到出卖党和国家人民的事儿?”
哭笑不得,我能有那么伟大做出能够出卖党和国家人民的事吗?我只得用无比诚恳无比诚挚的眼神、语气和表情回答他:“我发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他足足凝视了我一分钟才犹豫着松开了手:“好吧,我就暂且信你了。”z
他拍拍手:“于琛刚才在图书馆和刘畅说话,要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想去那借本小说,否则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刚从他的钳制下松了口气,后一轮的暴风雨又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韩玉我以宿舍长班长兼大哥的身体命令你,让我认识苏媛并且一定要把我推荐给刘畅!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反抗镇压上诉无效!你快去吧!”
“呃?”程飞扬的话说得太快我听得含含糊糊,但总的来说我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完全了解了他的用意,我拼命地点头再点头,就这样被一脚踹到了苏媛面前。
“哦,程飞扬啊……”苏媛摇头:“没戏没戏。”y
“为什么?”我问,苏媛的话让我的汗毛直竖,大姐啊,你要知道此时可是我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如果你不同意,那我真的就准备从四楼跳下去了……
“没为什么,没戏就是没戏。”苏媛说得斩钉截铁:“要我做‘媒人’什么的就一概免谈,刘畅早就声明她的男朋友必须是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盖世豪杰,就连学生会会长他都看不上眼,你说的那个程飞扬哪有戏啊?”
“可是也不能一棒打死人嘛!程飞扬他和我是一个宿舍的我绝对保证‘质量’,更何况他还是宿舍长兼班长,你说谁有那么本事一下就当了‘两’个长呢?我说大姐啊,你就帮他在刘畅面前多美言几句嘛!”我不死心地做着垂死挣扎,上天保佑,程飞扬我可是帮你在苏媛面前说了一堆的好话,事后就算不成功你也别怨我啊!“
“团支部的事都快忙死了我哪有空去帮他说什么废话啊?再说刘畅那人傲得很,我和她也不是很熟要我怎么去说?韩玉倒是你没事瞎捣啥乱!”苏媛的一席话证我从头顶到脚趾头都凉了一个透,我只得委委屈屈老老实实地把程飞扬在图书馆看到于琛和刘畅说话的事告诉了她,末了还不忘加上他以武力相逼的事。
苏媛听完后又笑了半天,不过这次可能是因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人比较多所以她笑得比较收敛,我等她笑完后又继续道:“大姐,好歹你也帮帮忙吧!我的身家性命可是全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那你就让他自己来找我。”苏媛显然是被我凄楚可怜的样子打动:“介绍认识可以,其它的一概免谈。说起来军训时他还背过你去医护室,第一次找你时也是他去叫的你,他那人看着还蛮热心的,我想应该没问题。”
上天保佑,还好你程飞扬多少还做了点好事!b
“那说好了,我让他来找你,到时可一定要帮忙哦!”临走前,我仍不忘叮咛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苏媛挥手,气势如吞山河。
这样的话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心中悬着的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也能放下一半。正琢磨着回去后要怎么和程飞扬说这事,就听见某人操着他极不标准的渐江普通话喊着我的名字:“韩玉!”
罪魁祸首!我怒冲冲地等着于琛走近我,才把怨气一股脑儿冲他发泄:“你说学校那么大你哪不去偏偏选今天去图书馆!让程灰扬看到你和刘畅说话回来后他把我抓着训了一顿!还说我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出卖了党和国家人民!’你说我是招谁惹谁了?”
于琛睁着眼听完我的控诉后“咯咯”乐了半天:“拜托!韩玉你先把发音花(发)准了,要说普通话普通话!”g
我靠!于琛你竟然还敢跟本少爷说要用“普通话”?!天哪,天大的打击天大的讽刺天大的笑话!于琛也拜托你把花音花准了再来对我说你的“渐江普通话”吧!
于是我们两人就这么白痴地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肆无忌惮地狂笑着,就在我们笑得山河震动天地玄变时某同志已燃烧着熊熊怒火站到了我的身后,我只觉眼前一黑,抬头时脸上的笑容冻结如千年寒冰刺入骨髓,我和于琛相视一望才发现对方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慢慢从地上站起,于琛飞快说了句“再见”就一溜烟跑了,留下我孤身奋战独自面对眼前杀气腾腾的某狼。
“笑得很开心嘛!”程飞扬双臂抱胸,一副审讯“罪犯”的架式。
“不、不是,呵呵……”我陪笑,他却纹丝不动。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嗯,嗯,很好很好。”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不赶快回来汇报情况竟然还敢和他这么丢脸的蹲在宿舍楼前笑得站不起来?什么事儿那么好笑?啊?”
程飞扬最后的那个“啊”字震得我耳膜疼,我摇头,再摇头,最后不得不拼命摇头拼命地说:“没笑什么真的没笑什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完全彻底的错了!”
也许看在我认错态度比较真诚比较真挚,他终于放下手臂放低音量放宽声音说:“回去吧!北京的秋天一到晚上怪凉的。”
“嗯。”我点头,跟着他的脚步屁颠屁颠地回宿舍。
两天后在我的联系苏媛的牵引下,程飞扬终于如愿和法律系第一系花刘畅见面了,至于见面过程具体怎样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当我们全体热切期待着他的凯旋归来时,他就一脸丧气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推开门,一屁股坐到他靠窗的下铺床上一言不发地闷闷发呆。
我从上铺的床上下来,慢慢地蹭啊蹭地蹭到门口,刚想开门开溜就被他一声怒吼给吓得缩到了靠门下铺杨南的床上。
“韩玉!”他又叫了声我的名字,宿舍里的其他四人同时看向缩在墙角的我,我战战兢兢地探出头:“什、什么事?”
杨南拽拽我的衣角,小声道:“你还是过去比较好,我怕他一会气得连我们都给吃了。”
哭啊~天理何在天理难容啊!为什么只有我要忍受这非人的虐待非人的折磨啊!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找我而其实什么事都不关我的事!为什么啊!
我不得已只能再次蹭啊蹭啊蹭到他对面的床铺旁,而他对面的床铺坐着的哥们一看到我来就哧溜一下上了他的上铺,我只能可怜巴巴地绞着手指皮笑肉不笑地瞅着程飞扬。
“韩玉你给我老实交待你是怎么认识刘畅的?”程飞扬一拍桌子,我的手掌代替他火辣辣的疼。
“认识?”我傻眼:“我不认识她啊!”
“不认识?”程飞扬又一拍桌子:“那她怎么会知道你?啊?还向我打听你的事!你丫给我过来!”
“不……”我小声地叫屈:“我怎么知道她是谁啊!我连她的名字都是听你们说的,你看我成天教室——饭堂——宿舍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我……”
“还废话!”程飞扬再一拍桌子,这下我的手掌更疼了。
“韩玉!韩玉!韩玉!为什么现在每个人都在讲你的名字!该死的!当初看你那么小还以为毫无威胁力!我算是被你的外表给骗了!死小鬼,你给我过来!”程飞扬不停地拍桌子不停地吼着,可怜我幼小的心灵经受不住他的摧残,只得认命地爬上床——程飞扬对面的下铺,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好你个死小鬼!”程飞扬见我躲在床上不下来,他便自己撸了袖子上来就要打我。
“救——”
我的“命”还没出口,那帮没良心的人终于肯有人上来抱住了程飞扬的腰。只见杨南边抱着拼命挣扎的程飞扬边高声劝道:“好了好了!至于嘛!还不是你当时要把他——”指指我:“卖出去,现在变成这样也没办法了不是?你再急也没用,跟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生个什么气!”
“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我的眼前雪花乱飘,杨南你要救我也不用这么损我吧!再怎么说我也快要十六了,我可以告你人身伤害哦!
一个杨南劝不动又从床上蹦下一个邵文杰,两人一起用力拽着程飞扬好容易才把他劝回床上,我缩在床角不停地冲着上铺两人翻白眼——如果此时笑得床板直颤的两人能看到的话,我相信他们已经被我的目光杀死千万遍!
程飞扬坐在床上直喘气,杨南和邵文杰则坐到我面前把我挡在阴影里,什么叫“眼不见为净”我算是明白了。好吧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南北方人的身高差距,我承认我在各位大哥面前就是一颗小豆丁,一个受气包,一只待宰的——小狼崽子,但,我反抗我坚决反抗你们对我所施压实行的一切暴力!特别是以“两长”自居颇无赖的认为自己个最高年龄最大就一定是老大的程——灰扬!我不服不服一千个一万个不服!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不服也只能在心里不服,我再反抗也只能在心里反抗,谁叫我打不过就连吵架都能因为发音问题而暴笑全场?真是天大的讽刺天大的笑语啊!自认为口才盖世无双的韩玉大人竟然就那么轻易的败在了他们这群饿狼的标准狼嚎下!我冤啊~!
“好吧,我算认栽了!我算失策了!”程飞扬愤怒的声音终于平息,他也恢复了平常的语气缓缓道:“反正我现在没戏,于琛也没戏,人家刘畅点名要见韩玉……韩玉!!”
听到他的召唤,我畏畏缩缩的从杨南和邵文杰中间控出头:“是。”
“明晚去操场,刘畅说要见你!”他把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腮看我:“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那一刻,有种天灾降临似的不祥预感在我的身体里蔓延,我点点头,和杨南、邵文杰三人面面相觑。
晚自习我乖乖的在宿舍里呆着,程飞扬坐在他的床上歪着脑袋盯着我足足有半个小时,最后他的手机传出了“江南”的铃声,他一努嘴:“走。”
我便乖乖的从床上爬下,穿了件外套就一步三颤地随他出去。
操场外围是灯火通明的宽敞水泥大道,而大道和里面的四百米橡胶跑道之间又隔了一片冬青林和一圈八百米的走道,大道上的灯光照到里面并不是很明亮,我就和程飞扬就站在走道的一角,灯光暧昧不明,照得我们也暧昧不明。
突然觉得程飞扬变得很奇怪,看到他闷不吭声的样子总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虽然知道现在还是少惹他为妙,但看到他安静的样子真的是很好玩,于是忍不住瞄两眼,瞄两眼,再瞄……
“韩玉。”程飞扬突然开口,我吓了一跳。
“干、干什么……”退后点退后点,大哥小弟我刚才不是故意要看你的,只是看你比较好玩……呀,不,是比较好看,嘿嘿嘿……
“在我印象中你们南方人大都是既精明又很会计较的,虽然我以前也见过不少来自上海、渐江或和你一样都是福建的,但像你这种脾气的我还是头次见。”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不安,脸微微有些红——也许是光线太暗我没看清,只听他说:“很可爱的性格,和我表弟一样。初见你时就觉得你很小,你的穿着打扮都很南方,我还想你会不会是什么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可是——”
他瞅着我,忽然一本正经道:“十五岁的年龄五岁的性格,十岁的智商,你——白痴到不是一般的可爱。”
很难想象当我听完他说的话后当时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动、抽动,全身的血液在倒流、倒流,周围的空气在凝固、凝固。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位优扬的女孩在优扬地朝我走来,苏媛的脸上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快乐表情。
刘畅看到我后极其优扬的笑了,程飞扬从背后推我一把不冷不热地说:“他就是韩玉,前段时间在软件工程系吵得沸沸扬扬的厦门男孩。”
“好久不见。”刘畅保持着她优扬的笑容:“上次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想不到再见到你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看看程飞扬,又看看苏媛,最后终于把头低下:“没什么,不用谢。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苏媛一拍我的肩,朗声笑道:“哈哈,韩玉还害羞呢!真可爱!你们家的人都是像你这样的吗?真没想到你竟然和我们的刘畅有过这样一次的‘浪漫邂逅’啊!怪不得我们刘畅谁也不看不上眼,原来就等着见你啊!”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有种被雷打到被电闪到的麻痹感,先不说程飞扬那冰冷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让我有种被冰山封印的寒碜感,单就刘畅那热情似火的目光已让我如热锅上的蚂蚁烫得无处下脚,再加上苏媛从头顶泼下的不知是冷水还是热水又或者是温水的水让我的身体打了一个又一个哆嗦,我只能把头深深低下,眼睛直盯着自己那双蓝白相间的旅游鞋,连喘气都变得缓慢而沉重。
苏媛后来又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只知道程飞扬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目光阴冷地射在我的背上,最后被苏媛连拖带拉边走边踹地离开了操场。我偷眼瞟着程飞扬无限燃烧的小宇宙逐渐消失,才像逃亡成功似的长长松了口气。
“韩玉。”软软的声音让我打了个激灵,我抬头,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什、什么事?”
“是不是太唐突了?”她直视着我,一脸平静的问。
“呃……还好……”我的双手已经不知该往哪放,只能左右四顾:“我没想到你还记得,都过去那么久了,呵呵,呵呵……”
“本来还以为再也碰不到你了呢!学校那么大……”刘畅的目光始终在我脸上,我相信我的脸现在一定跟火烧一样:“军训的时候听说了你的事,后来又从软件工程系传出‘韩郁’——就是已经毕业的那位学姐的名字,然后又是你——我很好奇,会是谁能让这么多人都在说着同样一个名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