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褐色的小西服十分服帖地穿在了明喻的身上,勾勒出少年修长笔直的双腿、劲瘦纤细的腰肢。这种界于深红与鲜红之间的颜色,完美地衬托出了他白皙光滑的皮肤,使得在灯光下,少年就宛若宝石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正好前一天改变了造型,少年将额前的碎发全部捞向了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这张脸庞本来就足够精致,如今没有了头发的阻挡,更是表现出某种凌厉强大的美丽,高贵从容。
明喻迈着步子,一步步地走向了席择。
他走得看似随意,但是每一步却都恰恰走成了一条直线,上身保持着挺直腰背的姿势,下颚微微上扬。这样优秀的台步即使是放在最苛刻的形体老师眼中,也没有一丝缺漏。
现在的明喻只需要再扑上一层粉、化上点淡妆,那就可以直接走上高定时装秀的t台,向世界展示这件典雅的男士高定礼服。
等到明喻走到席择面前时,后者已经将所有的惊艳全部收回了眼底,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在这个时候,席择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设计师,他仔细地审视着自己设计的这套衣服,并且伸手,开始为明喻整理。
明喻并没有拒绝。
席择的双手在他的肩膀和腰间滑过,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动作,因为这是明喻第一次穿这身衣服,刚才他虽然已经在衣帽间里整理过了,但如果没有达到设计师希望的效果,那由设计师来重新整理一番也是正常的。
席择帮明喻重新整理了一遍后,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他只得微微低下头,仔细地为少年重新整理领带。
在这个时候,席择真是把他苛刻挑剔的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将这条窄小的深红色的领带解开来、又系上去,解开来、又系上去,来回做了五六次,却仍旧觉得十分不满意。
就在席择拆开第七遍、准备再系一回的时候,明喻忽然伸手,按在了席择的手背上。
席择微微一怔,接着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只见明喻勾唇一笑,挑眉道:“你再这样系下去,我看这条领带就可以直接报废了。”
接着没等席择再说话,明喻便拉过了这条领带,手法娴熟地又系了起来。
少年削瘦白皙的手指在深红色的领结上飞快的动作,这一次明喻系领带的手法十分独特,连席择也没有见过,使他好奇地盯着看了许久。但是明喻的动作太快,席择还没看个大概,他便已经系好了。
这种系领带的方式真是创意十足,虽然席择不知道明喻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领带却笔直服帖地垂落在了衣服内侧,再也没有刚才的那一丝凸起。
席择又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再等一下,我去拿个领夹。”
说话间,席择忙不迭地就快步向衣帽间走去。望着他的背影,明喻哭笑不得地翘了唇角,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这副忙碌不堪的模样。
是的,就算这个男人平时再怎样冷漠淡定,只要碰上了他设计的衣服,他都会这么郑重谨慎。这是每个设计师的天性,也是当他们学会设计后,深入了他们骨髓里的东西。
等席择从衣帽间里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白色的领夹。
这领夹上镶嵌着一块长方形的羊脂白玉,恰巧将领夹下方的夹子遮挡住。
席择将领夹轻轻地夹在了领带上,等到再仔细观察了片刻后,他才满意地点点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接着他便带着明喻走到了衣帽间中的一块落地镜前,席择的双手抚在明喻的肩膀上,与他一起看着镜中的少年。
典雅,高贵,端庄,沉稳。
这套衣服给明喻的感觉,便是如此。
“纪和雅”每年的四次高定,有两次已经确定必然是女士礼服的高定,而另外两次高定则随机地在男士高定和女士高定中选择,每年都不一样。
近几年,男士高定在秀场上的表现虽然还算不错,但是高定西服却慢慢稀少起来。因为最近几十年来,西服的版型式样一共就那几种,以英式、美式、意大利式和日式为主,实在没有太多的创新。
但是明喻却从来没见过席择设计的这一套版式。
它不像英式那样繁琐正统,也不像日式那么简短干练,没有美式的宽敞空旷,对了,大概还有一点意大利式服帖笔直的影子,但却在意式的基础上,更多了一分轻盈与优雅。
明喻看了许久,便听席择在自己的身后,低声说道:“可惜你换了一种颜色的头发,我觉得银白色与红色真是很配。”与你的皮肤更配。
明喻微微一笑,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席择却是遗憾地摇首:“还差一分。”
一边说着,席择一边伸手为明喻整理起了发型。他的手指在少年柔软的发丝里穿行,轻巧地勾起了一些碎发,使得原本打理好的发型凌乱了几分,别有一番毫无条理的美感。
“这样,稍微好一点了。”
见着这家伙竟然把自己的头发弄得如此乱,明喻顿时失笑:“待会儿你给我再理回去。”
席择抿唇:“不理。”顿了顿,他还翘起嘴角,补充道:“这样比刚才好看多了。”
明喻嘴角一抽:“你理不理?”
席择挑眉:“不理。”
“理不理?”
“不理。”
“你到底理不理?!”
“不理。”
……
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在两个男人之间不断地重复,这番场景要是让丁博和罗茹看见了,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在做梦——
席择这家伙/我家小喻哪里会是这么幼稚的人啊!!!
大概是说得累了,明喻倒是难得地赌气起来,他猛地转过身,抬眸就问道:“你说,你到底理不理?!”
席择刚张了口还没出声,要说的话就都僵在了喉咙里。
少年的眼睛透亮中泛着一层水光,两人的距离只有短短的十厘米,席择微微垂首,甚至还可以看见明喻那翕动不止的睫羽。心跳慢慢地加速,席择眸色微沉,没有再吭声。
而另一边,明喻也停住了声音。
他仰着头,怔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太过近的距离使他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轻轻地吹拂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久违的醉意再次袭上大脑,好像有点晕沉。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没有人开口。
气氛僵滞在了空中,好像要让空气凝固。
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尝试着凑近了一分距离,但是当嘴唇相碰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是微微惊住,然后蜻蜓点水似的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