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知道我俩的事了。”过了好一会，凌恒才闷声答道，却是说了一件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殷诺愣了一下，随即平静地问道：“伯母是什么反应？”
    凌恒想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殷诺，眼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说我必须跟你分开，却不告诉我原因。”凌恒说这话也有试探的意思，所以说这话时，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殷诺，想看清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闻言，殷诺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镇定，随即淡淡道：“大概在有的人眼中，男人和男人本就不应该在一起，这并不需要什么原因。”
    殷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淡定，但只要仔细听就不难分辨出，他的语气中还是有掩藏不住的失落。
    “不过……”沉默了几秒后，殷诺又突然抓住凌恒的手腕，直视对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
    第二天，殷诺照常早早地去了公司，凌恒一个人在家没事干，于是那些烦恼的事情又开始一件一件地涌上心头，扰得他直冒火。凌恒很想直接打个电话给凌母，问清楚当年她和陈梦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想到凌母提到过往时的反应，他又怕自家母亲承受不住刺激。
    最后凌恒还是没有这么做，他思索片刻，然后换上一套休闲运动服，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后出了门。
    凌恒没有开车，直接打的去了“皇朝”。
    皇朝是c市三环边上的一家酒吧，表面上说是酒吧，实际上里面乱的很，经营的业务也很多。凌恒不是第一次来皇朝了，前些年的时候，特别是凌父刚去世的那会儿，凌母经常跑到这儿来喝酒买醉，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晚，最后没办法，还是得凌恒过来把人拖回家。
    凌恒到了目的地之后，正要往里面走，却被门口的服务员拦住，“不好意思，白天不营业。”
    凌恒冷声答道：“我找人。”
    “请问您找谁？”
    “王三。”
    听到这个名字，两个服务员对望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其中一人开口道：“您稍等一下。”边说边拿出腰间的对讲机，恭敬地喊道：“王哥，有人找你。”
    对讲机里发出窸窸窣窣的杂音，过了片刻，那头才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谁啊？”
    “凌恒。”凌恒漠然道。
    服务员小声重复道：“他说他叫凌恒。”
    闻言，王三沉默了一下，声音陡然变得严肃正经起来，“你们让他进来，叫他在大厅坐着等我。
    进入大厅以后，一位服务员热情地上前将凌恒带到座位，给他泡了杯热茶后便退了出去。又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后，王三才姗姗来迟。
    王三年纪也不小了，将近四十岁，他是小混混起家，没什么文化，能混到现在的地位也算是不容易，起码大多数人见着他都要恭敬地喊一声“王哥”。
    当然，凌恒对这人是没什么好感的，他见王三为了来见自己故意打扮得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
    凌恒对王三的评价向来只有四个字：人模狗样。就算他穿得再像社会精英，也掩饰不了他身上的那股流氓劲儿。如今两人已有大半年没见过，他倒是越发地人模狗样了。
    王三走到凌恒面前坐下，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又长吐一口气后，才开始正视凌恒，同时笑着打趣道：“哟，大明星，今儿怎么有空跑到我这个破地方来了。”
    凌恒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去医院看过我妈？”
    “是啊，好歹我们也做过一夜夫妻嘛，她要死了我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王三一手玩着打火机，一手夹着烟玩味地望着凌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凌恒一拍桌子，怒目骂道：“你他妈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啊，”王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又抽了口烟后，轻描淡写地开口道：“说吧，你今天来我这是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闻言，凌恒倒很是惊讶地望了王三一眼，他不知道王三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但他知道王三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还是说话算话的。虽然这个所谓的“大多数时候”，并不包括当时他追着自己要债的时候——明明之前说好的分期还债，结果又在得知凌母住院治疗急需大量现金后，怕他们还不起钱，开始心急火燎地催起款来。
    不过既然王三都这么说了，凌恒也不绕弯，直接问道：“你去医院看我妈干嘛？”
    王三理所当然地答道：“送烟啊，她自己说的她在医院呆了这么久，嘴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凌恒强压着怒火道：“你难道不知道她的病不能抽烟吗？”
    “知道啊。”
    “那你还——”
    “我想送她一程呗。”王三顺口接道。
    凌恒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便一拳朝王三挥了过去，不过还没打到人，便被对方用手截住。王三也是从小混到大的人，打架功夫自然不弱。
    “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别这么激动啊，”王三苦笑一声，随即收敛了笑容，沉声叹道：“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地想去看看她，你信吗？”
    闻言，凌恒冷笑一声，本想嘲讽对方几句的，但在看到王三一脸认真的表情后，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他沉默了一会，又才继续问道：“你知道殷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