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大人说的是，”何大人立即接过话，“尚书大人，我们提刑司不会难为令公子的，只是例行公事带去一趟，问完话了就把小公子送回来。”
“是啊，伏大人行得正坐得端，想必小公子也是一样，无辜的话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镜礼貌地笑了笑说道。
伏完受不住这左一句右一句的恭维和试探，无奈道，“若我再不让，倒显得离儿可疑了，罢了罢了，就让离儿跟你们去吧。”
“爹爹……”伏离咬着下唇，眼角的泪一颗颗的往下落，看的伏完直心疼。
“乖，跟他们去，他们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不要撒谎，说完就可以回来了，好吗？”
“……嗯。”伏离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
提刑司的人将伏离带走之后，飞电也跟着镜偷偷溜了出来，镜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跟着飞电的紫衣暗卫，他一直都是和蓝衣暗卫一起出动的，现在蓝衣不在，想必是把刚才的事情告诉陛下去了吧。
还是可怜了军师大人的一片苦心，这些事情，陛下终究还是要自己面对的。
飞电低着头跟镜走，似乎还在想什么，镜不由问道，“军师大人，您不回军师府吗？我现在是回皇宫去。”
“啊？”飞电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他，反问道，“你不去提刑司了吗？”
“提刑官应该有能力问出事情的真相的吧……”
“但我总觉得，好像哪里有问题……”
镜想了想，想不出哪一个环节还有问题，说道，“唯一成为问题的就是这个伏离，可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好对付……不如我们一起去提刑司看看吧。”
飞电点了点头，跟着镜一起向提刑司走去。
提刑官自然不会将伏离关在大牢里，他们把伏离带到提刑司里光线最好的地方审问伏离。
可是一群人围着伏离问了半天，伏离除了哭就是说没有，他们也没办法。
飞电和镜站在门口，都有些无奈……许久之后镜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飞电愣了愣，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镜从外面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镜说道，“那就麻烦你了伏朗，一定要把我想问的问题全部问了。”
伏朗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咱俩谁跟谁啊，不过绝对不会是我弟弟做的，等我证明我弟弟的清白之后，我要你请我喝一个月的酒哦。”
镜点了点头，笑道，“那自然。”
飞电默默退到一边，等伏朗进去之后，问道，“他是谁？”
“是伏家的大公子，也算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在他心里陛下和他弟弟一样重要，绝对不是偏袒伏离而让陛下受到威胁。”
伏朗进去之后，退了所有人，把眼睛哭得红肿的伏离抱起来，安稳道，“离儿别怕，是大哥。”
“大哥……”伏离紧紧搂住他抽噎着。
“好了，离儿乖，不哭不哭……现在没有人会欺负你了。”伏朗拍着伏离的后背安慰道。
“离儿好怕……大哥……”伏离平静了一会儿说道，“离儿第一次做出……”
伏离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伏朗立即问道，“你做出什么啊？告诉我好不好？”
伏离摇了摇头，“不可以说，说了大哥就不喜欢我了。”
“你说吧，不管你做什么大哥都喜欢你，”府朗捏捏他的小脸，说道，“大哥不会告诉爹爹的，你偷偷跟大哥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大哥……”伏离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是离儿，是离儿杀了师父……离儿第一次杀人……好害怕……”
说道后面伏离已经泣不成声，门口的飞电和镜对视一眼，果然是他！
伏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反问道，“什么？你骗我的对不对？离儿告诉我，是谁让你说这些话的？人不可能是你杀的，对不对？”
“不，大哥，是离儿，离儿在匕首上萃了蚀毒，是师父亲自教离儿调配的，离儿却不知道，原来这毒这么厉害，只有一点点，师父就死掉了……”
伏离的语气越来越平静，明显刚才的慌张已经过去了，但是伏朗却难以平静下来，他放下伏离，问道，“为什么？离儿你告诉我为什么！”
看着伏朗眼睛布满了血丝，伏离又有一丝恐惧了，他弱弱地问道，“大哥不喜欢离儿了吗……”
伏朗稍微恢复了一下心境，想到镜刚才交代的事情，重要的不是这个死灵师，而是陛下的安慰。
于是伏朗说道，“没有，大哥还是喜欢离儿的，离儿老实告诉我，藏在灾民身体里的虫子跟你有没有关系？”
“大哥说死灵虫吗？”伏离突然笑了起来，“那些虫子可爱不？那是师父从苗疆带来的，他跟离儿说要用这虫子控制全许昌的人，然后就可以得到天下了。离儿不知道得到天下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师父用这个虫子就可以让全城有瘟疫，这样陛下就会忙起来了。”
陛下就会忙起来……伏朗想到几日前跟伏离说的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了上来……他七岁大的弟弟，究竟有多么恶毒？竟然只是为了让陛下忙起来，就给全城招来了瘟疫！
听到这里，门口的飞电对镜说道，“果然瘟疫也跟他有关。这死灵师应该是想控制了皇城，杀了殷晟，得到黎国，自己当皇帝，却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的好徒儿用他教的方法杀了他。”
“嗯，”镜点了点头，“他也是罪有应得，还好陛下这次没事。”
里面伏朗接着问道，“离儿，你把你放毒虫和杀害死灵师的事情完整的说给大哥听，好不好？”
伏离点点头，开口说道，“因为桓哥哥要陪着陛下，就没时间陪我了，所以我就想让陛下忙起来，没有时间陪桓哥哥。大哥那次跟我说，只有瘟疫陛下才会忙起来，我就去找师父，让师父给许昌带来瘟疫。”
“师父从苗疆带来了几大包的虫卵，有一天晚上，师父就让我带着虫卵洒在许昌的各个角落，结果第二天就有人死了。”
“可是这瘟疫来的好慢啊，我等了好几天，最后师父告诉我，只有受伤的人才会感染上这个病，我等不及让陛下忙起来了，就想让陛下也生这个病。”
“今天中午才让陛下受了伤，结果晚上陛下就病的要死了。等陛下病死了，桓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伏离说道这里突然很开心，“可是晚上的时候镜大人过来，说要找我师父，我怕师父救活了陛下，就用蚀毒萃的匕首刺了师父……我没想让师父死的……”
伏朗的拳头握地咯咯作响，牙齿都快被他咬碎了，伏离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害怕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伏朗抬眼，里面已经满是血丝和泪水，他一个耳光将伏离抽倒在地，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第八十六章 再无伏离
伏离摔倒在地上，口中一阵腥甜，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他坐起来，对着伏朗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大哥你骗人，你说了不论离儿做什么你都会喜欢离儿的！”
伏朗拽着他的胳膊将他小小的身体提起来，悲痛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你知不知道我们全家都要为你陪葬！你这个畜生！”
伏朗说着，抬手又要打他，这时镜连忙推开门冲了进来，从他手里抢过伏离，劝道，“伏朗，你先冷静，伏离的事情陛下会处决的！”
看见镜，伏朗才微微平静了下来，又见伏离满脸泪痕，嘴角还有血丝，不禁一阵心疼……他无奈地跪了下去抱住自己的脑袋，喃喃道，“我的弟弟为什么会如此恶毒……我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飞电在外面吩咐了提刑司的人记好刚才伏离说的话，便也进去了，看见伏离和伏朗哭成那个样子，的确挺可怜……但一想到伏离差点害的他和殷晟天人两隔，便冷了下心，淡淡开口说道，“镜，杀人是要偿命的吧？现在我从瑞王那里借来的人马，可都在处理青州那些无辜的灾民的尸体。他们都是一条条人命。”
“呵呵……”伏朗苦笑道，“军师大人说的是，我现在就杀了这畜生为我们伏家清理门户，然后再以死谢罪！”
说着伏朗便把腰间的剑拔了出来。
“你别乱来！”镜握住他的手腕，“这件事得先告诉陛下，而且这是伏离一个人的问题，与你们伏家无关！”
听见镜这么说，飞电有些不乐意，问道，“为什么非得告诉陛下？不能让他少操点心吗？”
“军师大人的心意可能要白费了，刚才伏离说的话，应该已经传到陛下和伏大人的耳中了。”
飞电皱了皱眉头，他想殷晟此时应该焦头烂额了。
“所以，我想先带着伏离回宫，”镜拍了拍伏朗的肩膀，“你也别伤心了，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还能有转机么……”伏朗绝望地摇了摇头，“离儿当初就算是病死，都不应该到苗疆去……”
“回去告诉伏大人吧。”镜无奈地说道，盯着伏朗落寞的身影许久，才抱着伏离走了出去。
回到宫里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伏完一家老小全部跪在金殿前面，飞电与镜对视一眼，说道，“伏完应该知道了伏离的事情，但是陛下应该在陆离轩才对，伏完可能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镜说道，“我先过去看看伏大人的情况，你过去看看陛下。”
飞电点了点头，便与镜分开行动。
陆离轩，殷晟果然满目愁容，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有一些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正在出神，连飞电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发现。
“你果然都知道了么……”飞电开口问道。
殷晟恍然回过神来，看见是飞电，垂下眉眼一脸的无奈，说道，“我刚知道所有的事情，伏完就带着他全家老小过来跪在金殿面前求我赐死他们……”
“肯定不是真想死呢，真想死还过来求你，让你为难啊，早放把火烧了自己全家了。”
“你……”殷晟笑了笑，“狐狸哥哥你真不会安慰人啊。”
“你们凡人都是有私心的对不对？伏完对你忠心，对你有恩，所以你不舍得杀他。他不想死，也不想让伏离死，便抢在你杀他之前认错，这样你更加狠不下心来杀他了。”
“是啊，我们都是有私心的，那么狐狸哥哥呢？你也有私心吗？”
“……也许有的吧，”飞电轻轻笑了笑，揉了揉殷晟的头发，“要不是伏离想要置你于死地，我才懒得去得罪伏完呢。”
“狐狸哥哥……”殷晟圈住飞电的腰，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好烦啊，不想管了，好想睡一觉……”
飞电不说话，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一点点他有能力给的依靠。
默然良久，飞电都以为殷晟真的睡着了，他却突然放开他，抬起头又是一副决然的面孔，说道，“我想好了，伏离必须死，否则我无法跟我的子民们交代。”
飞电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之后殷晟便下令赐伏离毒酒一杯，当即处死。而伏完一家与此事无关，不必受到牵连。
在让伏离服毒之前，殷晟和飞电都在他面前，伏离并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何种命运。
镜抱着他，周围没有他的家人，他有些害怕的看着这个差点被自己害死的陛下，用微弱的声音问道，“陛下……你要杀了离儿吗？”
殷晟不回答，却是问道，“你不是也要杀了寡人吗？”
“陛下，离儿知道错了，陛下原谅离儿好不好……”伏离从镜的怀里挣脱下来，走到殷晟身边，刚想要拉住殷晟的手，飞电便立马上前一步，隔在他们之前。
“军师大人……”伏离的眼里面闪着泪光，“军师大人喜欢陛下，所以不愿意离儿碰陛下，离儿喜欢桓哥哥，也不愿意让别人碰桓哥哥，离儿真的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