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阁的中年女老板看见这两位穿着体面的男人进来，立即迎上去招呼道，“二位爷是来听曲儿呢，还是来下棋的啊？”
殷晟转了个身挡在她和飞电之间，冷冷说道，“乘凉。”
老板吃了个鳖，眼睛还是忍不住偷偷将二人打量一番，心里转了转，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那二位爷玩的开心，楼上有空房。”
殷晟掏出一锭银子给她之后，里面带着飞电上楼去了。
飞电有些莫名其妙，盯着殷晟，还没开口问，便听殷晟抢先说道，“经常有龙。阳之好的人不想被家里人知道，所以过来这里幽会。刚才那老板见我们二人对这里的姑娘都不太感兴趣，以为我们也是这样，实际上我们就是这样，然后她便理所当然地让我们上来了。”
“……”飞电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殷晟接着说道，“至于为什么从莲花和三道杠发现是这个地方，因为从这里后院的门出去，三里之外就是许昌莲花开的最美的地方，漫延几里的湖，全是粉色的莲花，特别的美。”
飞电抿了抿嘴，只是这样看着殷晟，再也不说什么话了，眼神冰冷地看着殷晟，大热天的让殷晟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漫延上来。
他后退两步，弱弱地问道，“狐狸，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还有什么？”飞电冷笑，“我想问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明白么。”
“我……”殷晟擦了擦汗，“好了，我们去找镜元隐吧，他还不一定在这里呢。”
“先回答我。”
“我我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了……这次真的不知道了。”殷晟轻笑着，一脸的无辜。
“那好，我直说，”飞电问道，“你这么会对这个地方这么了解，连三里之外是莲花都清清楚楚，你经常来？”
“不是不是……”殷晟连忙摇头道，“你也知道，你走的十年里，我很无聊，很寂寞……”
“所以你就经常来了？还说不是？”
“真的不是啊，”殷晟有些委屈，“因为当时很无聊，就喜欢躲起来，偷偷听宫里的侍卫们聊天，在批阅奏折的时候，在藏书阁看书的时候，我的耳朵总是听见很远很远的地方的人们说的话，从他们说的话里我听见了许昌的一切。”
飞电紧闭着薄薄的唇瓣不做一词，墨色的眸子对着殷晟，殷晟倒渐渐平静了下来。
“姑且相信你吧。”飞电转过头，偷偷笑了笑。
“那我们去找镜？”
“嗯……”飞电点了点头，走到房间门口，四下看了看，走道里没人。
“这里是最高的一层，”殷晟说道，“我们往下面找，一间一间找，如果镜真的在的话，应该能找到的。”
说着，殷晟和飞电并肩走了出去，走到最左边的第一个房间，飞电将耳朵附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听见一阵嗯嗯啊啊的暧昧之声，飞电面无表情地道，“不会在这一间，换下一个。”
殷晟看了看他，也附耳过去听，然后听见了同样的声音，转头看见飞电红起来的侧耳，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间，可以听见女子宛转悠扬的歌声和拨弄琴弦的声音，飞电转过脸对殷晟道，“我觉得镜元颖不会这么悠闲过来听曲儿。”
“我也这么觉得。”殷晟点点头，又换下一间。
刚附耳过去，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闷雷，刚才还明艳的阳光瞬间消失不见，楼内也跟着暗了下去，飞电转头，透过楼道上的窗口看了看外面，不禁皱起了眉头。
“要下雨了啊……”殷晟喃喃说道，“夏天就是这样，每一刻的天气都出乎意料。”
飞电沉思了一会儿，道，“哪有那么简单。”
“嗯？”殷晟有些不解。
“不必一间一间找了，”飞电说道，“既然伏离……先假设是伏离，想让我们找到镜元颖，他一定会再给我带来线索的。先等等，一会儿就有了。”
“哦……”殷晟点了点头。
雷声响了一会儿之后，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大雨，紧接着飞电突然转过身向楼梯口跑去，殷晟还没问怎么了，便也跟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木质的楼梯本来很坚固，可此时却吱吱呀呀地想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塌掉一般。到了最底层，飞电停下脚步，喃喃道，“不对啊……”
“怎……怎么了？”殷晟终于有机会歇口气，如此问道。
“你没闻到吗？”飞电转过头问他。
殷晟皱了皱鼻子，“雨和尘土的味道？”
“不是，”飞电眼睛看着地面，“血腥味，香甜新鲜的血腥味，还在这底下。”
“底下？”殷晟俯下身子，伸手敲了敲地板，还好这里的客人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空的，”殷晟抬头看着飞电，道，“那我们下去。”
说着，殷晟转身走了出去，这次换飞电跟着他。到了万花阁的院子里，远远看见院子中央一口大缸，二人对视一眼，便默契地向大缸边走去，这时有路过的护院看见他们，连忙拦住道，“喂！你们俩干什么！”
飞电没有理会他，反手一挥，那人便定在了那里。
走到大缸边，缸里的水清澈见底，甚至可以看见缸底的花纹，可飞电却看见了水面上悬浮的灵力，杂乱无章千丝万缕，看不出是什么妖精的灵力。
殷晟虽然看不见灵光，却也闻见从这里传出来的，一股股血腥味。
二人盯着水缸失了头绪，突然间平静的水面冒起了一个泡泡，破碎之后便又升起了许多密密麻麻的气泡，像水突然间被煮开了一般，咕噜噜响个不停。随着水面的翻滚，清澈的水渐渐浑浊起来，一丝丝的血迹从缸底冒出，最后整缸的水都红了起来。
“狐狸，这是怎么回事？”看着一缸的血水，殷晟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便开口问道。
“谁知道呢……”飞电轻声回答他，接着血水面突然诡异的荡漾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飞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看，直到底下那东西真的从水面冒了出来，他的瞳孔迅速扩张，似乎也受到了惊吓。
因为那是一张血盆大口，对着飞电和殷晟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欢迎光临。”
说着，飞电还似乎看见了大口似乎是笑了笑，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二人吸入了缸中。
晕眩铺天盖地地袭来，周遭的一切挤压变形，全世界都绕着他们转动，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糟心的晃动才停了下来。
飞电恢复了好一会儿，连忙慌张地喊道，“殷晟！”
“我在，在这里。”殷晟的声音还在耳边，飞电感觉到手上传来他的温度，不由松了口气。
“这是哪里？”殷晟摸了摸有些晕的脑袋，从结实的地面上坐起，问道。
飞电四下打量一番，周围腐朽的木墙上全是一个一个的虫洞，光线有些暗，但这丝毫不会影响飞电的视力。刺鼻的血腥味和浓郁的杂碎妖精的气味让他很不舒服，他牵着殷晟的手站起来，走到墙边敲了敲，又抬头看了看，道，“我们从那个缸里掉了下来，至于掉到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从缸里掉下来自然是……”殷晟话刚说了一半便顿了下来，本来想说自然还是在万花阁的地下了，可经历过这么多事，像从洞口掉下去便转换到其他地方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也许是万花阁的地下，也许是皇宫的地下，也许是一个他从来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也许是另一个时空。
“镜元隐会在这里吧。”飞电说着，一只手刺入墙壁里面，疏松的木屑娑娑地掉了下来，手掏出来的时候，飞电的手上多了一只绿色的，只长着一只眼睛和一只嘴巴的肉瘤。
“好恶心！”殷晟看着那只被飞电握地有些变形的肉瘤，情不自禁地说道。
“那你先转过头去。”飞电无所谓地说着，将那肉瘤拿到手边，问它，“这是哪里？”
肉瘤似乎很惊恐，一直在飞电的手中挣扎，不说一句话。
飞电没跟它多废话，伸手另一只手撕下它一块肉，肉瘤疼的大喊了一声。
“不说的话，我就一块一块的把你撕碎！”
“我我我我说啦，”肉瘤张开嘴巴，吐出一股千百年没刷过牙才会有的恶臭，对飞电道，“这里是养妖之境啦，我们这些小妖精啦，只要有想成为妖精的想法啦，都会呆在这里慢慢修炼啦，变成大妖精啦。”
养妖？
飞电转过头看了看殷晟，谁在养妖？
镜元隐……他到这里来是做什么？也是要把自己变成妖精？







第二百一十六章 血流成河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飞电手中的小妖精筛糠般的颤抖着，等着唯一的一只眼睛怔怔地看着飞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放了自己。
“哪里来的血腥味？”飞电皱了皱眉头，问手中的小妖。
“从这里往下面走啦，几天前妖王大人带了一个新的人类过来养妖骨啦。”
新的人类？殷晟看了看飞电，问道，“会不会就是镜？”
飞电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我我我知道的都说完了啦，请请请放过我啦……”肉瘤小妖的眼角里渗出泪水，飞电看着它，似乎还在想着有什么可以问的。
“狐狸，放了它吧。”殷晟握了握飞电的手，飞电手松开，肉瘤小妖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变成一滩浓绿色的水溜走了。
飞电对殷晟笑了笑，“你不是说它恶心吗，我正想摔死它呢。”
殷晟眨了眨眼睛，“仔细看看那肉丸子不是挺可爱的吗……像不像清明时候吃的青团子发霉了？”
飞电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一个皇帝，还看过发霉的青团子？”
殷晟被飞电眼角眉梢的笑意晃了晃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做皇帝可是很无聊的，有时候得找些其他的乐子，把东西藏在床底下不吃一个月后掏出来看它变成什么样子，也是皇帝的乐趣之一。”
飞电默不作声，好不容易把笑容藏下去，问道，“喂！你好兄弟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在这里跟我说你的乐趣真的好吗？”
殷晟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好吧，那咱们去找他。”
“嗯。”飞电点点头，带头往那小妖精说的更底下走去。
这地方越走越破败，酸腐的木头的气味钻进鼻子，让飞电不太好受。光线也越来越暗，看不见路的殷晟只能牢牢牵着飞电的手。
血腥味浓厚的让他们产生了泡在血罐子里的错觉，不知走了多久，脚下咿咿呀呀的木头突然变成了坚实的石土，光线也渐渐出现，殷晟的眼睛适应了这光，可以看清周围了。
果然，刚才那些随时可能塌陷的木头已经变成了石头，这地方有些像当初在回龙教的地下聚集地，但却不是那里。
飞电皱着眉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指了指左边方向，“血腥味是从那边传来的。”
殷晟点点头，便向味道来源走去，不多时面前便出现了一座石门，殷晟没有犹豫便走了进去，飞电却顿了一下，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刚到里面，身后的石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随着石门的落下，光线仿佛也连根斩断，黑的如同殷晟的眸子。
飞电走到石门前，伸手敲了敲门，转身对殷晟道，“好像出不去了。”
“出不去了？”殷晟看不见，只能听着声音走到他身边。
“也不是，我可以出入无阻，你却出不去了。”飞电淡然说道。
“别吓我，总会有办法的。”殷晟道，“狐狸，能点个火吗，黑漆漆的让我好烦躁。”
飞电随手一挥，指尖燃起一丝明火，然后看见周围墙壁上正好有几盏灭掉的长明灯，顺手将它们全点了。
“啊……”待光明出现，殷晟看见了正前方的东西之时，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飞电见他惊呼，连忙转过头去看，“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们都看见，前面的水缸……跟万花阁院子里一模一样的水缸，甚至连满缸的血水都一模一样，里面坐着闭着双眼的镜元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