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他】-----作者:李李翔
李李翔  发于:2016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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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意田震惊不已,呆呆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说:“半年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一下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译叹气道:“商场如战场,顷刻间风云变幻。似乎有人在背后欲置学长于死地。前几天我去看他,吓了一大跳,样子很憔悴,还不断地抽烟,拼命喝咖啡。为了筹钱夜以继日地到处奔走,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言谈之间听得出来他很自责,说他这半年来心情不好,没有察觉到公司内部的暗潮汹涌,实在不应该;又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他年纪轻经验不足,是市场给他的一大考验。”
    辛意田从未想过谢得的情况会坏到这步田地,一时间心乱如麻。脑海里浮现出他强忍偏头痛带来的不适到处问银行借钱,又屡屡被拒绝的情形,心脏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会同情他不过是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没有人会关心他肩上压着的重担是否超出了他的负荷。他独自一人承担着所有的一切。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不然,他就真的完了。
    她要帮他!但是要怎么做才能实际而有效地帮到他?
    她问唐译要了联系方式,默默回到沈家,独自一人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发呆。辛妈妈喊她吃晚饭,她说不饿,不想吃。辛妈妈走过来摸了下她的额头,“你这孩子,怎么坐地上?别是感冒了吧?”
    她摇头,突然说:“妈,如果我说我现在又不想出国了,你会不会骂我?”
    辛妈妈见她一脸认真,不像是玩笑话,问:“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她不假思索地点头。
    辛妈妈见她心意已决,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骂你什么,不想出就别出。原本我就不大赞成,是你自己一意孤行要出国读书。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读人就老喽,正经找个好人家嫁了要紧。”女儿的这个决定虽然突兀,但是想到她以后可以留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辛妈妈心中的高兴终究多过生气。
    辛意田双手蒙脸,叹了口气说:“我这样一会儿一个主意,机票都买好了,忽然又不去了,怪害臊的。沈均和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呢。”
    “你自己知道就好,瞎折腾!那机票怎么办?”
    “回来的路上,我已经退了。”
    辛妈妈没好气地说:“你都先斩后奏了,还问我干什么!”
    跟唐译分手走出商场的刹那,她就做好了决定。一路上之所以忧心忡忡不过是怕母亲不同意,责备她一切都准备好了,事到临头又反悔,到最后硬逼着她上飞机。以前去法国留学,她也赌气说过不想去,结果惹得母亲大发雷霆,骂得她差点儿抬不起头来,再也不敢提不去的话。
    晚上她去了一趟玉器店,拿出一只碧绿通透的玉镯给他们估价。店员见到这只玉镯,忙请出了他们的经理。经理对着灯光仔细察看玉镯有没有瑕疵。她说:“这是我奶奶的嫁妆,老人家走之前留给我的。我骨架小,戴着有点儿大,不然不会卖。颜色这样翠、水头这样好的镯子如今不多见了,我看你们店里外面摆出来的那些货色,全都不及这只。”
    那经理忙笑道:“原来小姐也是行家。来来来,我们到里面谈。”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对方愿意以十八万的价格买下这只手镯。这比辛意田心目中的数字少了很多,她原以为至少也可以卖到三十万。她坐在那里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拿起镯子说:“算了,毕竟是遗物,我还是留着吧。”
    第二天她去银行办事,接到玉器店达赖的电话。那经理说三十万不行,他们最高可以出到二十四万,问她愿不愿意卖,又说不会有人比他们家出的价更高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求要现款。
    她打电话给唐译,说有事要见她一面。唐译说自己回老家了,五号的飞机回北京,到时候回去上临转机。她提着行李不方便,两人于是约在机场碰头。
    在熙熙攘攘的候机厅里,辛意田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唐译,一脸平静地说:“这张卡里有一百五十万,你把它拿给谢得,暂解燃眉之急,至少要把下面员工的工资先发了。密码是他身份证后面六位数。不过,你最好别说是我给的。”
    唐译双眉蹙在一起。“拿给他当然没问题,问题是他肯定要追问我这钱的来源。我,我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
    “那你就说是你们大家凑的。”
    唐译欲言又止,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学姐,一百五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不会是问别人借的吧?”
    她耸了耸肩,笑着说:“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到借钱的地步,不过要赶紧找一个工作养活自己倒是真的。”
    谢得因为连日来的奔波、焦虑、抑郁,导致厌食、失眠、头痛、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不得不住进了医院,情况堪忧。唐译来看他时,他正在输液,穿着病号服半坐在床头,一只手拿着纸和笔不知在写些什么。他见到唐译点了点头,放下纸笔,示意她坐下。
    唐译瞥见白纸上面一长串惊人的数字,呆了一呆,然后说了几句闲话,问他身体怎么样,头痛有没有好一点儿。后来实在想不出别的话可寒暄,只得硬着头皮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低声说:“嗯……陈上他……他让我给你的……”
    谢得看着她受理紧捏着的那张银行卡,眼神闪了闪,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不多,只有一百五十万。学长,你不要介意,大家只不过想帮你……”
    “他现在也很困难。”他缓缓说“能拿出一百五十万已经很让我意外了。你代我谢谢我。”
    唐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骗过了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有密码吗?”
    “哦,有,是你身份证后面六位数。”
    “陈上怎么知道我身份证后面六位数是什么?”他怀疑地问。
    唐译顿时心虚不已,眼睛不敢看他,小声说:“我也不清楚。他,他可能见过你的身份证吧……”
    谢得见她目光闪烁不定,明显是在说谎,又看了一眼受理的银行卡,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冷声说:“胡说!陈上他心粗着呢,见过也不可能记得住。还有,他自顾不暇,哪有闲钱借给我!这钱到底是谁给你的?”
    唐译不说话。
    “唐译!”他大喝一声,把脸一沉,怒道,“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现在竟然连你也来骗我!你说,这钱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唐译还在高中的时候便多得谢得的照顾,一向把他当兄长看待,对他十分尊敬,因此很有几分怕他,此刻见他脸色如此严峻,吓得支支吾吾地说:“反正……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
    “那是怎么来的?”谢得见她无论怎么逼问就是不肯说实话,心中猜到了几分,把头转过一边,严重痛苦的神情一闪而过,低声说:“是不是她给你的?”
    唐译见他如此,不由得喊了一声“学长”,无奈下只得招供,说:“学姐怕你不要,不让我告诉你——”
    “我当然不要!”他脸色铁青,抬手把银行卡掷在地下。
    唐译捡起来,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学长,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你走吧!”申请冷酷地挥了挥手,眸光寒如深潭。
    他平常冷漠归冷漠,动这么大的怒唐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带上门灰溜溜地出来。
    她打电话给辛意田,“学姐,你还是亲自来一趟吧。学长身体不好,脾气又坏,我实在拿他没办法。”
    辛意田犹豫了许久,心想还是去一趟北京吧,权当去探病。反正她现在是失业女青年,时间有的是。就是经济上有点儿拮据,因此买的是火车票,普快硬座,坐了整整十七个小时才到。
    她已经很久没有坐过硬座了。国庆期间,铁路部门客流量暴增,而且似乎全部暴增在硬座车厢里。过道和座位的缝隙里站满了外出或谋生活旅行的男女老少,小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脚臭味以及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阴冷发霉的味道。她差点儿以为自己熬不到北京了。
    不过这次坐火车,让她猛然发觉自己以前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全然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其他人都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唐译来火车站把她接到自己的住处。“学姐,你要是不嫌弃,晚上你睡我房间,我睡客厅,省得花钱住酒店。另外一个房间是我室友,他出差了。”
    “啊,不不不,我睡客厅就好,打扰你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她坚持要睡沙发,唐译只得算了,并把银行卡还给她,对自己没有帮上忙表示很抱歉。
    辛意田照唐译给她的地址去医院找谢得,却从护士口中得知他已经出院的消息。她打电话给董全,董全说新开发的楼盘处有人打架闹事,谢先生赶过去调解纠纷。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闹起事来?”
    “还不是因为钱?”
    “闹得很大吗?”
    “场面已经控制住了,谢先生答应一个星期后把拖欠的尾款付清。”
    “他那里有钱?”
    董全许久没说话,叹道:“谢先生这些天真是难极了,到处求人。”
    她轻声说:“我想见他一面。”
    谢得在洲际酒店包的套房半年前就付过了钱,因此他还住在那里。董全在电话里说他们很快回来,然而辛意田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看见他们的踪影。她在火车上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中午没胃口只吃了一点水果,这会儿早饿了,但是怕谢得在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回来,只好先忍着。
    谢得带着一身怒气进来,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说:“董全,你去查一下带头挑事的人是谁,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指使他!还有,约周行长吃饭的事办好了没有——”他的话说了一半硬生生停住。他看见辛意田向他走来。
    他瘦了很多,双眼凹下去,里面跳跃着一簇簇怒火,样子很严厉,下巴上的胡须不知是忘了刮还是匆匆忙忙没有刮干净,一根根冒出来,显得比平日沧桑了几分,右手食指和中指用力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但是没有吸。辛意田乍一眼见到他,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汹涌的潮水堵住了她的喉咙,使得她的声带淹没在洪水激流下面,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像从雪山上面流淌下来的血水,带着一种寒彻心扉的冰冷。
    她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放到他受理,叹气说:“就算我借你的。”
    他没有接,仰着下巴,倨傲地说:“我不需要。”
    “你比我清楚,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虽然不多,但是——”
    “我说了我不需要!”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破产,我倒没,我出事,那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是换工作,换号码,逃到上海去了吗?你不是跟魏先旧情复燃,卿卿我我吗?你不是要出国,永远不回来了吗?那你走啊!还来找我干什么?特意跑来看我出洋相是不是?”
    “喂,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分手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被甩的那个人是谁,你有什么不甘心的?还有,你的洋相有什么好看的,我干吗要千里迢迢跑来看你出洋相,我吃饱了撑的——”她调整了一下被激怒的情绪,放低声音说:“谢谢,不要意气用事,你知道我是好意,我只是希望你能快点渡过难关。”
    他掉头就走,冷声说:“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好意!”

    辛意田气得一把扯住他,“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假惺惺了?”
    “你不爱我,一切都是假惺惺。”他倔犟地说。
    “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不爱你,反而是你,一遍说爱我一遍做着伤害我的事。我如果你爱你,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她看着他,微微摇头,目光包含伤痛,“我一再体谅你的不成熟,可是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我实在是太失望了!”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细,因为伤心,整个人看起来竟像是大病一场一样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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