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白贞恢复了以往的冷淡，点了点头。
．
在休养了许久之后，艾克斯又等了个几十年，等的差不多了，便像出去找朱皓襄。
姬白贞瞟了艾克斯一眼，道：“去吧。”
像是得到了什么保障似的，艾克斯蹦跶蹦跶的正要出去，门却已然被推开了。
推门的是一个红衣男子，艾克斯用脚趾头想，也晓得是谁——朱皓襄。
朱皓襄带着百年几乎不变的笑意，但这次，却笑弯了眼睛，眉心朱砂仿佛更红了，眉更淡了，颇有从画中走出的感觉，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艾克斯被他的笑容闪了眼，微微张了张嘴，话还没问出口，姬白贞便抢先了：“你怎么来了这里。”
对于姬白贞的问话，朱皓襄没表现出什么变化，随口应道：“该来了，自然要来。”
这姬白贞素来是对朱皓襄有偏见了，故此，“横眉冷对”，冷哼一声，问：“不知可知道多少？”
朱皓襄故作迷糊，问：“这可就奇怪了，倘若我知道的不是所有，那我又怎么知道我知道的不是所有，倘若我全都知道，那我又怎么知道我是否知道，倘若我仅知道一些，那我又怎知道我知道的只是一些？”
感到了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艾克斯急忙出来打圆场：“坐下聊。”
对于“坐下聊”，朱皓襄自然是兴奋万分，估计他站的腿都麻了。
而朱皓襄这么一挪开，艾克斯便又见后面出来了个白衣女子。
这白衣女子是谁，艾克斯用手指也能想出来——夜千琉。
夜千琉自然是带着嘻嘻哈哈的笑意，只是笑意永远不达眼底，却又娇俏之感，而无阴森之感。
所有人都来齐了，艾克斯便先问：“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自己天庭的身份？”
夜千琉翻了个白眼，说：“知道知道。我这次特地下凡来帮助你们修成正果的。”
这么一说，艾克斯便问了：“那上一世你怎么和朱皓襄……一起来……下泻药？”
夜千琉嘴角一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也是无奈的，“我又不知道。毕竟，上帝说，我得再投一次胎才可以下凡帮你，你看，我多伟大。”
艾克斯立刻转移了目光，问：“朱皓襄，你呢？”
朱皓襄还没说话，夜千琉便说了：“他不晓得天庭的事情。”
听了这翻话，艾克斯顿时觉得人生渺茫，问：“那你知道什么？”
朱皓襄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仿佛不经意的说：“知道你已经追了我十八世的事啊。”
其实，艾克斯一边想让朱皓襄知道，她追了朱皓襄十八世，但是，同时又不想让朱皓襄知道她追了朱皓襄十八世，可能……是害羞吧。
夜千琉自然是看出了艾克斯的情绪，撇了撇嘴，说：“现在是朱皓襄，是史官的身躯，十八世记忆的灵魂，他记得所有你为他干的事情，所有你这一世，不愁了。”
初听此话，艾克斯是有些开心的，但是细细一想，便察觉到了不对，问：“为什么朱皓襄知道我为他干了事就会爱上我？”
夜千琉立刻用了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艾克斯，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想想，朱皓襄知道你为了他，无私奉献，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还不得感动？感动不得将他那冰冷的心给融化了？你呢，就见缝插针，趁早扎针，你就……和朱皓襄暂时住在一起，你们两个相濡以沫，然后，朱皓襄不得爱上你？艾克斯我跟你说，爱它这东西，不等于心动，爱是爱，喜欢是喜欢，喜欢那是一见钟情的心动什么的，而比如这么跟你说吧，喜欢也分类，一种是怦然心动的叫喜欢，一种是不讨厌叫喜欢，恭喜你，现在你拥有朱皓襄的第二种喜欢了，有了这种喜欢，你就可以把这种喜欢发展成爱，让朱皓襄上瘾，离不开你。”
夜千琉的语速微慢，有些不流畅，有停顿。
而艾克斯在夜千琉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立刻说：“这是山阴公主跟你说的吧。”
夜千琉听了，毫不尴尬，直接从衣衫里掏出了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夜千琉也直接照着念了起来：“艾克斯你一直追了朱皓襄十八世，加上这一世是十九世，而我觉得你这样虽然伟大，但是对朱皓襄实在是太宠了，让他得意忘形了，再加上朱皓襄生性懒惰，不喜欢动脑子，也就不会想法子留住你什么的，这样是最最要不得的。所以，我看，你一方面对朱皓襄关怀备至，一方面又对他若近若离，这样就有新鲜感。还有，朱皓襄这样的双子座的人，每天都会有新花样，新法子，你不能烦，而且，双子座很花心，在朱皓襄眉完全爱上你之前，他一定会沾花惹草，而你要做的，不是吃醋，而是默默的关怀备至，若近若离。”
念到了这里，夜千琉便不念了。
朱皓襄听得昏昏欲睡，基本要睡着了。
艾克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夜千琉突然站了起来，拉起艾克斯到了里屋，坐在了竹床上，继续念：“你要做的，是和夜千琉一起追求朱皓襄，追求朱皓襄过后了，朱皓襄已然习惯了你这个追求者，这个时候，夜千琉就可以自动退出了，而在夜千琉退出以后，你就对朱皓襄不冷不热的，但也不能太冷，冷到冷嘲热讽，不然朱皓襄就会放弃你，咳咳，说跑题了，你要做的就是接下来朱皓襄追求你，你要有一点一点被追求动了的感觉，一定不能太快让朱皓襄追到，但也不能拖个十年八年的。而在朱皓襄追到你，你便要对朱皓襄关怀备至，但是，一定不能是贤妻良母的平顺样子，一定要有点想法，要不朱皓襄便可能出墙，而你就要时不时给朱皓襄一个惊喜什么的，好，纸不够了，我就说这么多，唉，还有经……验没……传……授呢。”
后面的字便越来越小，夜千琉念起来也吃力了些个。
艾克斯也坐在了竹床上，若有所思的嘟了嘟嘴。
这么大约嘟了个十分钟，艾克斯心中一亮，急忙站了起来，对夜千琉说：“我有了。”
夜千琉奇怪的望着艾克斯，问：“你不是处子吗？”
艾克斯抽了抽嘴，直接开门见山：“我打算用苦肉计？”
“苦肉计？”
艾克斯点了点头，说：“对，苦肉计。我打算去朱皓襄那边诉说我这十八世的苦。”
夜千琉一拍手，说：“不错。”
．
现在，朱皓襄坐在竹椅上，从某种角度说，正下面是艾克斯，艾克斯的旁边是夜千琉，于是，三人形成了一个无比和谐的三角形。
艾克斯眼泪汪汪——刚刚夜千琉才用过辣椒水——情真意切，说：“那年那日，我和你，山顶初遇，你一身红衣，眉心一点朱砂，两眼弯弯，周边仿佛有竹叶飘来，你吟诵者那诗，那景，如此之美。”
“打住。”朱皓襄笑得两眼弯弯，颇有狐狸的感觉，一语道破，“当时不是初遇，初遇是我和夜千琉站在高阁上，看着你，打赌说我能不能让你爱上我，所以，并非是二人初遇。”
夜千琉：“……”
艾克斯不管了，继续讲：“于是，我跟了你走，却不料，却是见识了许多。那年那日，你许我们几人大婚，而你却在大婚之日跳下悬崖，赵臻出家，谢佳琪出家，皓月自刎，乔楠被封，我行天下寻你。”
“你要怪怪夜千琉。”朱皓襄推卸责任。
夜千琉：“……”
艾克斯一狠心，继续说：“那年那日，我回到竹屋，却看见你和夜千琉已然成双成对，结为夫妻，大婚当日，你被人劫走，我去寻你，后你又失去记忆，夜千琉照顾你，我也和铜片化作那竹子，终日陪你。”
“夜千琉的确伟大。”朱皓襄感叹。
夜千琉：“……”
艾克斯一闭眼，一咬牙，继续说：“那年那日，铜片和我来到异世寻你，为此失去了一半功力，而却被那谁爱上，你对我横眉冷对，想要杀我，最终，铜片为了救我，死了，你也娶了那和夜千琉容貌相似之人。”
“铜片很爱你啊，夜千琉有替身了。”朱皓襄勾起了一懒惰的笑容。
夜千琉：“……”
艾克斯猛吸了一口气，说：“那年那日，你娶了我当妾，只是为了让我帮你打理后院，我便整日费心，抛弃了悠闲自在的日子，帮你打理后事，到了最后，还不惜功力，让你和夜千琉团聚。”
“夜千琉很无耻。”朱皓襄再次感叹。
夜千琉：“……”
艾克斯此刻完全便是“吹胡子瞪眼”了，说：“那年那日我入军营，被人当做细作送了去，你却代我去了。”
“我真伟大。”朱皓襄一副很崇拜自己的样子。
夜千琉松了口气，这一世总算没我的事情。
艾克斯抿嘴，已经淡定了，说：“那年那日，我成为妖女，暂借了夜千琉的身子一用，和你相处，但是，你还是喜欢上了夜千琉……”
“夜千琉真弱。”朱皓襄有些鄙视的看着夜千琉。
夜千琉：“……”
艾克斯已然习以为常了，继续回顾：“那年那日，我为了追上你，特地变成了正道人士，结果，你却是魔头，及其讨厌正派人士，后来在墓中，你和夜千琉逍遥去了。”
这次朱皓襄难得没有吐槽说“你真倒霉”这样的话，他的笑容渐渐落下，垂了垂眼帘，道：“那个人，是一个人，也是我和夜千琉。”
夜千琉叹了口气，道：“那次，我们在墓中，经历了一些事情，导致，也便变成一个人了。”
艾克斯听了，垂了垂眼帘，急忙快速说：“那年那日，你是个女子，我便在旁边帮助你，你还爱上了王羲之，然后你为爱痴狂，杀了很多人，最后自尽看。”
朱皓襄和夜千琉也是“活泼开朗”的人，所以很快便恢复了套路。
“王羲之？啧。”朱皓襄怕是有些羞愧。
夜千琉心中哈哈大笑，这一世总算没有我。
艾克斯勾起了个笑容，说：“那年那日，我救了祭水叔，然后，我去找你，你却已经娶妻，娶的还是祭水叔，恰好，我当时扮作男子，于是便和你已兄弟相称，其乐融融，相濡以沫，但其痛苦，又有谁知？每当看着你和祭水叔，我……”
“唉，当年的朱皓襄，其实是喜欢艾克斯这个男人的，祭水叔真惨，可惜了，这次女配竟然不是夜千琉。”朱皓襄打了个哈欠。
夜千琉：“……”
艾克斯有种想晕眩的感觉，指着朱皓襄问：“你说你当年喜欢我？”
朱皓襄老实的点了点头，说：“那一世的朱皓襄，之前不能人道，那什么答应了他只要办成，就让他能人道，但是，能人道之后，便遇上了你，以为你是个男的，虽然那时不必顾忌，但是他却不敢表白，最后，到死都没碰过祭水叔，连繁衍后代都忘记了。”
夜千琉摇了摇头，感叹着：“可悲，可叹。”
艾克斯却直想晕倒。
第二十世：此生只一愿，白首不相离（上）完
－－－－－－题外话－－－－－－
作者：这一章的后半部副和下一章的前半部分，都是回忆的，唉，近邻尾声了。


☆、第二十世 此生只一愿，白首不相离中

夜千琉摇了摇头，感叹着：“可悲，可叹。”
艾克斯却直想晕倒，夜千琉却给了起了个眼色，起了个头：“那年那日。”
艾克斯回过了神，看着朱皓襄那半眯着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那年那日，我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忘记了尘世的记忆，和你独在那山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幸福异常，终有一日，你把我弄丢，我流落风尘，村子里的人，也被一夜杀光。你却高枕无忧。此后，一曲举袖舞，我代替了夜千琉，遇到你。
你我相爱如此，却逃不过世间的悲剧，两地分隔，我丧失记忆，这一世，我追上了你，却又没将你留住，只是追上了。”
原本只是想让朱皓襄感动，可艾克斯说着说着，自己更感动了，而看艾克斯如此，朱皓襄也便不想说什么了。
“那年那日，我寻得夜霜凝，也寻得了你。你晓得那初遇的记忆，也晓得你爱的是夜千琉，更是晓得，你的心，已然为杜雨那个男子所动。你怦然心动，我却将夜霜凝和杜雨放在一处，杜雨爱上了夜霜凝，为她撑伞，掉了伞，你便为杜雨撑伞，我，便站在旁边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