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
郊外的鼎元山庄,有一处天然的茶园,随着清风徐徐而过,淡淡的茶香就这么迎面而来。
秦苏从车内走出,望了一眼天色,随着佣人的指引走上台阶。
金老徘徊在院中,见到姗姗来迟的身影,忙不迭的迎上前,“秦小姐,我已经让人备好了茶点,我
们进去谈。”
秦苏跟在老人身后,院中花园种满了茶花,可见金老终其一生有多爱惜茶。
金老亲自泡上雨前龙井,茶香随着流动的空气,阵阵扑鼻。
“不知道金老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秦苏环顾一圈四周,古色古香的红木雕椅,画着梅兰竹的清贵
屏风,一侧还摆放着各类书画。
金老的这间书房一般而言是从未对外人公开过,太多的名贵东西让他谨小慎微的珍藏着,连钱老那
个老顽固也从未涉猎过这里,只是今天,他很觉得自己很奇怪,总是忍不住想要她看一看。
秦苏进屋的第一眼便瞧见了书房正中放置的字表,不为其他,只因为这幅字是他师父写的。
金老注意到她的目光,站起身,得意的走向书桌前,指着那特意用翡翠溜边装裱的字帖,大笑道: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虽然当时写这幅字的先辈名气不高,不过这幅字可是比之名家名贵许多
,字里行间风骨犹存。”
“不知道这是哪位先辈写的?”秦苏藏匿在案下的双手紧紧扣住,压抑着心口处阵阵鼓动的不安。
“他没有名字。”
“……”秦苏愕然,“怎么会没有名字?”
“听说当时他犯了罪,陛下亲自赐下死罪,他的所有的遗物全部烧毁,连带史书也剥去了他的一切
记载。”金老叹息道,“很可惜对吧。”
秦苏不言,垂眸望着案上暗香浮动的茶水,指甲陷入皮肉中,埋下了一道深深的月牙。
金老尴尬的轻咳一声,“今天我让秦小姐特意过来也不是讨巧什么,只是我朋友的画已经准备好了
,想请你先试试能不能题字。”
秦苏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我想先去一趟洗手间。”
“……好。”金老起身,亲自领着她走出书房。
秦苏站在镜子前,女人的眼睑有些红,似乎还有什么液体泛滥在瞳孔里,她仰头望了望天花板。
最后一眼是大雪纷飞的腊月,师父披着厚重的狐裘,冰凉的雪花覆盖了他的青丝,远远的看去就像
是一夜白头。
“小苏。”师父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低沉的嗓音,可能是太长时间的语塞,他竟对着她无话可说。
秦苏当时正在准备着太子爷的膳食,每一样都精心布置。倾尽了自己的所有耐心以及精力。
师父的手小心翼翼的将他雕刻的花簪放下,秦苏喜欢梅花,红艳艳的映在白雪里,异常的娇艳。
只是当栩栩如生的梅花簪放置在自己眼前时,她却是避而不见。
师父莞尔,笑意浅浅,“我走了,我出宫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依旧是沉默的冷眼旁观。
男人转身离开,冰冷的寒气扑了她一身。
“愿你早日学会逢场作戏,愿你早日习惯物是人非,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你天真的你一样以为沧
海桑田,死生契阔。”
秦苏猛地抬头,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好似记忆里缺了一个口子,他被生生挖出了自己的生命:明明
是自己抛弃了他,为什么却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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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蛮这几天都在娘家,没有电脑,一时回复迟了留言,宝贝们可别抛弃我啊。
☆、第八十一章 是她画的?
“咚咚咚。”佣人轻叩着房门,见里面依旧没有动静,便开口唤了一声,“秦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吗?”
秦苏掬了一把冷水洗了洗自己的脸,抹去脸上的水渍,推开门,“不好意思,没事了。”
佣人也不过多的询问,开口道:“老爷在客厅里等您。”
秦苏点点头,跟在佣人身后走下楼道。
客厅里,金老早早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大桌上平摊着一幅画,隔着远远的距离,就似是一幅繁花似
锦的盛世官图,近距离一瞧,秦苏蓦然一惊。
金老笑道:“我朋友说这可是名家手笔,灵气逼人,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他自以为是的夸大其词,当
看到成品的时候的确跟你这副表情一样,是不是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秦苏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自圆其说的老人,尴尬的避开目光。
金老继续介绍道:“总觉得画这幅画的人一定有很多秘密,甚至有一种他把自己见过的东西画出来
一样让旁观者默默的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微妙感。不得不说,不愧为名家。”
秦苏掩嘴轻咳一声,“你是让我在这里题字?”
“没错,你可以再仔细的看一下,如果有什么别的需要可以随时吩咐这些佣人。”
秦苏摆了摆手,洗净双手,执笔运气,一笔而就。
一样花开一千年,独看沧海化桑田;
一笑望穿一千年,笑对繁华尘世间。
“啪啪啪。”金老忍不住的连连合掌,面上喜色全然绷不住,直言道:“不愧是我拜托的,赏心悦
目,完完全全的不输名家气派的字迹。”
秦苏放下笔,如果仔细看,或许会发现与刚刚书房那一幅画有异曲同工之妙。
毕竟师父的字,她的确学不来,可是自小有他传授,字里行间自然而然会残留他的韵味。
风骨犹存,洁身自好。
金老站在桌前,不敢触碰画上的每一个笔画,生怕自己的手搅浑了字迹的娟秀高贵。
秦苏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天色,不得不打断老者的喜不自胜,道:“既然事情已经完成了,我想先
回去了。”
金老回过神,忙不迭点头,笑逐颜开的吩咐着一旁的管家,“给我好好的送送秦小姐,至于酬金,
我会让人准备好,过两天亲自送去你那里。”
秦苏带上沙发上的外套,刚踏出两步,院中一道身影匆匆而至。
钱老在两人的拥簇下气势汹汹而至,似面上还带着不为人知的怒火。
一侧的两名助手好像还在劝说着什么,结果老人依旧面无表情就这么雷厉风行的跑进了客厅。
“钱老,您先冷静冷静,这事金老已经跟——”助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钱老抬手示意他住嘴。
钱老未曾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秦苏,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来看看自己有没有毁坏她精心布置
的画作?一时之间,曾泰山崩于顶也岿然不动的老人面上微微露出一抹难言之隐,他觉得作为当事人,
在她的画作上题字这件事也应该让她在现场,免得对方一个不留意把画给毁了。
秦苏笑而不语的对着老人颔了颔首,本想就这么离开,老人却是抢先一步上前,激动的握住她的手
。
钱老甚是抱歉道,“我没有想到那老顽固今天就找人来了,是我大意了。”
秦苏知晓他的意思,正欲解释,右后方一道身影突然如风而至。
金老扯开老人握住秦苏的手,冷冷一哼,“别说我找了什么不对劲的人,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
找来的丝毫不逊色于你找来的人。”
钱老愕然,这都写完了?他半信半疑的走过去,的的确确画作右下侧两行字并排而现,未有沾染上
任何画上痕迹,却又似融合进了画面,就像是这里本就是用来题字的,而且字迹大小与画面毫不违和,
简直就是一气呵成,完完整整。
金老得意的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前,挤眉弄眼道:“怎么样?谁胜谁负如何判定?”
钱老轻咳一声,瞥了一眼老人旁边的秦苏,问道:“秦小姐怎么看?”
金老蓦然,“你们认识?”
钱老蹙眉,“我也想问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两道视线齐刷刷的落在沉默不语的秦苏身上,她未曾料到会是如此场景。
钱老恍然大悟,苦笑道:“这字是秦小姐写的?”
金老不置可否点头道:“是啊,写的如何?”
钱老扶额,绕了一圈子,结果绕出这么大一个乌龙,他走上前,对着秦苏抱歉的低下头,“是我的
错,我不应该让这老小子掺和上一脚,让您这么麻烦的跑来跑去,实在是很抱歉。”
“有报酬,这只是小事。”秦苏侧身看向大厅外,“天色阴晴难定,应该快下雨了,我想先回去。
”
“是,我马上派人送您走。”钱老瞥了一眼身侧的助手。
助手走上前,引领着秦苏离开。
金老云里雾里,不明问道:“你们好像很熟悉?”
钱老转过身,目光犹剧,“我说不赌吧,你非要赌,现在闹出这场糊涂事,也就你这脑子才看不透
。”
金老眉头一紧,仔细想了想,愕然道:“不会这幅画是秦小姐画的?”
钱老没有理会身后又一次自言自语甚是有些疯癫的老人,重新走回桌前,究竟一个人有怎么的过去
才能有这么成熟稳重的心态?
不知为何,他竟隐隐约约的觉得她虽看着只有二十几岁,心态却是比之他们这些倚老卖老的老家伙
还深厚,遇事不乱,面不改色。
庄园外,一辆路虎靠边停靠已久,他时不时的探出脑袋东张西望,见里面毫无动静,又心急火燎的
看着腕表,都快两个小时了,还没有谈完吗?
他打开车门,抽出一根烟,刚放在嘴边,脑海里有什么话触电般而现,他默默的将香烟放回烟盒,
靠在车门上,抽抽开开着打火机。
“咚……”紧闭的庄园大门徐徐打开,一辆宾利从院中缓慢的驶出,随后一溜烟卷起满地枯叶消失
不见。
莫誉毅急忙拉开车门,跟随着那辆宾利离开。
秦苏刚出庄园就瞥见了路边停靠的车子,熟悉的男人身影倚着车门站着,如果撇去他脚下的那双诡
异的人字拖,潇洒不羁,那是她的第一眼认知。
莫誉毅不疾不徐的跟在车子后,降下车窗,让冷风涌进些许。
宾利驶出环山公路,路虎隔着五十米的距离,刚一滑下减速带,右侧一道强光直直迎面而来。
莫誉毅本能的踩下刹车……
“嘭!”
☆、第八十二章 我灭你祖宗
挡风玻璃的碎片滑过脸颊手腕,车子在高速运转中猛地打了一盘方向,直至擦过路墩,剧烈的撞击下,
路虎被卡停,车前深凹进去,玻璃碎满一地。
安全气囊弹出,莫誉毅被夹在座位上,恍惚的晃了晃晕眩的脑袋,车身一晃,紧闭的车门被人从外
强行打开。
血腥气弥漫在他的鼻间,莫誉毅伸手抹去额角被玻璃划开的口子,眉头一蹙,身体被什么人蛮横的
拽过,他踉跄着跌出车内。
一双皮鞋迎着阳光虚虚晃晃的落入他的眸中,不知是血染红的眼,还是阳光太过刺眼,他意识模糊
的抬起头,突然,一块硬物砸在他的脑门正中。
秦越擦了擦手上被染上的血,得意的舔了舔唇,冷冷一笑,“把人带走。”
秦苏坐在车内,往后看了看,一览无遗的绕城高速路上却不见那辆躲躲藏藏跟着自己的车子。